《我和他们的十年》第58章


“十年后的我,可能还在读书,也可能已经工作,可能在恋爱,也可能已经结婚。我应该是一个外交官,到世界各地去开会和工作,我挣到的第一份工资,如果够的话,会先买一个相机,在我到国外出差的空闲时候,会拿着相机去拍照。十年后的我如果能看到这段录像,会觉得自己实现了愿望,而不是只有后悔和遗憾。”
陈芸芸在背后弹我肩膀:“都不提你的好姐妹!”
我哂笑,赶紧补充道:“我如果结婚,伴娘就是后面这三个人。”
画面上,陈芸芸身子趴在我背上,从后面搂住我,其他两个又搂住了她,我们四个人,自己被自己感动得要哭。
视频结束,病床上的我吸了吸鼻子,容嘉合上笔记本,说道:“十年还没到,先开封了给你看吧。”
“还说要给我看开心的,又来赚我眼泪。”我掐她,她把笔记本放到床边柜子上,叹了口气。
容嘉说:“夏小满,明天你做手术的时候,我会给你加油。”
我问她:“那首歌,你写完了吗?”
她点头:“等你做完手术,我唱给你听。”
我抓着她的手,拜托她:“不管我有没有醒过来,你都一定要唱给我听。”
☆、就这样等到了你(一)
就像平常上班一样,我在六点半准时醒来,绕着小区跑了半小时的步,洗澡,做早餐,出门,去医院。
来上海半年,前两个月特别不习惯,冬天没有暖气,室内室外一样冷,过了四月中旬,天气才稍微有转暖的迹象,五月气候最好,小满时节,草长莺飞。
现在是六月,黄梅雨季,极容易让人心燥。
今天有个重要的手术,七点四十到了科室,通知其他人再确认一遍准备工作,换好手术服,洗手。
我有一点点紧张,洗手的时间比平时更长。
病人夏小满,女,二十五岁,昨天下午护士帮她剃掉头发,现在她已经被推进手术室里。
护士们在里面准备着,我听见她的声音传出来,就像平时电话里听到的一样。
“昨天晚上,我拍过照的一对客户发短信告诉我,他们怀上宝宝了,你们说,这是不是一个好兆头?”
没有人停下来陪她说话,麻醉师偶尔搭上一两句,让她把故事说完。
“他们在婚礼那天发生车祸,男的昏迷不醒,成了植物人,女的把他带回老家,找一块地,盖一座小房子,房子前面有一个小池塘,种了点菜,养了几只鸡,每天把竹帘子拉开让太阳光照到他,跟他说各种有趣的故事,她做这件事,做了整整十年。”
她的声音很好听,不是甜美,却很舒服。
“后来怎么醒的?”有个护士忍不住问了。
“很普通很普通的一天,她照例在帮他做按摩,在按到肩膀时,听到原本放在床上的一个小篮子掉下去的声音,她以为是自己碰到的,低头捡起来,看到他手指在动。”
另一个护士说:“真是不可思议。”
“是啊,她当下就傻在那了,不知道要做什么,然后就看到床上的人慢慢睁开眼睛了。她说,那一刻她有种,老天爷在跟她开玩笑的感觉。”
“奇迹还是会有的,不是吗?”
“是啊,我给他们拍的一组照片,主题就是奇迹……”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停了一下,又接着说:“你们说,奇迹会发生在我身上吗?”
麻醉医生说:“你不需要奇迹发生,医生会治好你的……准备好了吗?给你输麻药了。”
“等等。”夏小满突然问道:“钟医生呢?钟医生怎么还没来?”
没等麻醉师回答她,我进去了。
“夏小满。”
看到我进去,她笑了:“钟医生,你来了。”
“昨晚休息得好吗?”一边问,我一边给麻醉师使眼色。
“还不错。”她望着我,笑说:“钟医生,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呢?能不能摘下口罩,让我看一眼?”
她的眼神看似哀求,如果手术失败,这也许就是她最后一个愿望,但我却不敢满足她。
“夏小满,我保证,等你醒来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我的样子。”
“要是我一直醒不过来,怎么办?”
我两只手掌张开,没有接触任何东西,天知道我需要多大的毅力,才没有让手去碰到挂在耳边的口罩绳。
“夏小满,我会在你旁边陪你说话,直到你醒来为止。”
她眼睛没有看我,不知道她在看哪里,她像个撒娇要糖吃的孩子,对我说:“那我要听你的十年爱情故事。”
我点头答应她:“好。”
她的眼睛缓缓闭上了。
“上压100mmHg,心率80,律齐。”
麻醉师说完,我深呼吸一口气,手伸向护士:“手术刀。”
这场手术虽然顺利,却极为艰难,五个小时,总算结束。
夏小满没有醒过来,病房很安静,我让其他人都出去了,病房里只剩我和她。
她的脸很苍白,长长的睫毛,就这样安分地贴在脸上。
我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就这样看着这张脸。
两个小时过去,五个小时过去,她还是没有醒来。
我开口说话,才发现声音干涩。
“夏……夏小满,你不是想要听我说我的十年故事吗,你不醒过来,要怎么听?”
她还是闭着眼睛,跟刚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时一样。
“夏小满,我说完我的十年故事,你能不能醒过来?”
风吹着白色窗帘,我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缓缓道:“巧得很,我的十年故事,也是从2002年那个夏天开始说起……”
那年中考结束,我被师大附中录取,和我的好兄弟去南市玩,在一家中学学校门口的音像店里,我见到一个女孩子,头发扎成马尾,穿着白色T恤和牛仔背带裙,用音像店里的CD机,带着耳麦,听着歌。旁边放着一盘空了的CD盒,盒子上印着周杰伦的头像。她很陶醉,右脚跟着轻轻踮着地打拍子,偶尔还会发出一声笑声,她可能以为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其实我背靠着货架,听得一清二楚。
周杰伦的CD只剩下一盒,她听的那盒是样品,老板不会卖的,唯一的一盒现在就在我手里。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听到她摘下耳麦,便把那盒CD塞回货架上,若无其事地到一边角落里,看她走到刚才我站着的地方,抽出那盒CD,她明明是爱不释手的样子,最后却放了回去,而是买了一盘磁带。
那个夏天,我会时常想起这张干净的面孔,如果能再来一次,我应该会上去跟她说话,哪怕一句也行。
9月1日,我跟好兄弟一起到师大附中报道,他父亲即使是单位里的一把手,但在那个年代能有一辆丰田越野车,也是一件很风光的事。到学校的时候有些晚了,队伍排得挺长的,他去上厕所,叫我帮站一下队等他回来。我耳朵里塞着耳机,听着周杰伦的《可爱女人》,感觉到背后被人戳了一下。
我回头,看到一个留着齐肩短发的女孩,流海下一双眼睛瞪着我,她嘴巴动了几下,我当时完全顾不上去想她在说什么,只是直直地看着她,再三确认:我是运气有多好才会在这里遇到她。
怕她看到我笑,我匆匆转回身,嘴角还没来得及咧开,她又戳了我,我感觉到她有点生气了,可我当时脑子瞬间不会使唤了,嘴也是,身体也是,只知道转回身。
我的好兄弟过来,回到队伍里,我走开,但我没走远。
清醒过来时不停地在骂自己,该死,这么一折腾,在她眼里还会对我有好印象吗?
眼睛不舍得离开她,只看到她又去戳我好兄弟的背,我笑了。
回宿舍收拾床,我的好兄弟神采飞扬地回来,跟我说:“嘿,我刚才遇到个很有意思的女同学,也是九班的,叫小满,夏小满。”
我终于知道她的名字,谷雨、立夏、小满,我叫谷雨,她叫夏小满,而我那个咋咋呼呼的好兄弟,就是陆炜。
我的高中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军训,教官喊着向右看齐,就是我光明正大看她的时候。她一定还在生我的气,好几次她的眼睛明明已经对上我的眼睛,却很快就别开了。而每每到休息的时候,看到陆炜跟她自然地聊天,开着玩笑,我都好羡慕。
在她戳我背后的时候,我没有像陆炜那样笑呵呵地跟她聊天,是我又一件后悔的事。
倒是没想到,我就这样板着脸,也招来了对我感兴趣的人,有个女生,我看到她们都是一起进出,个子娇小,喜欢撒娇,一次军训结束后大大方方走过来塞给我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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