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下》第29章


“处众人中,若珠玉之在瓦砾,却是把吾等比下去了。”
“……”
桃花林中一片惊叹。
雍州之视人也,首重容止风仪。品评人物,先看容貌妍媸。便是无才之人,若生的貌美,也会使人高看三分,何况遗玉。
唐轲终于平衡了。
每次与遗玉的同行对唐轲来说都是一次折磨,如今终于有人和他一样了,就算被贬为“瓦砾”,他也很开心。
遗玉问道,“冠簪既断,安能复戴?”
梁青鱼道,“礼也!不可轻废!”
遗玉长眉一蹙,这的确是个问题。若是在平时,披头散发自然无事,可如今偏偏是在入泮,而且还被南宫彦先生评为“贤于子路”,这就棘手了。
子路何许人也?作战之时被敌人割断冠缨,冠帽落地。子路为了戴冠甘愿放弃战斗,从而被敌人趁虚而入剁成肉泥而死。
自己总不能刚刚被南宫先生赞美过,然后反手就露怯吧?这岂不是打堂堂君子的脸?可这羽冠又被崩断,已然戴不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何不挽发簪花?”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对啊,对啊!可以簪花嘛!”众人起哄。
少年簪花,风流雅事,文人聚会时多有如此者,算不得女态。
遗玉心里一叹:只能这样了。
此时正是初雨时候,露水沾湿了花瓣,色泽鲜艳欲滴。
遗玉折了一枝花香最浓郁的春桃,一手挽起及腰的长发,一手把这枝春桃当作簪子插了进去。一枝绚烂的春天绽放在了如雪的白衣上,宛如梦幻。
遗玉的风采在这一刻膨胀到了极致!
……
整个南淮城沸腾了!
炽热激烈地欢呼声几乎要把巨大的城池给蒸发掉。
南淮人作为王城子民,都很具备审美情怀,他们觉得遗玉挽发簪花的这个举止妙然有风致。
“遗玉郎君,秋水为神,春山作骨,郁郁如梧桐,可以栖凤凰。”南淮某处府邸中,一个年轻的士族女郎,抬头看着那片云,云中有一个男子,如梦似幻。
“什么可以栖凤凰,你还不如直接说想嫁给他。过几天让你爹爹去提亲,他还敢拒绝不成?”身旁的一个女郎调笑道。
“哎呀!钦钦,你真坏!”
“咯咯——”两个女郎互相嬉笑打闹着。
这一幕同时发生在南淮的各个地方,无声的萌动如同汪洋大海般四溢,空气里浮动着香囊的气息。
这一年的春天,遗玉倾倒了南淮——
……
“真是的,男人长成这样也不知道给谁看?”
“就是,就是!男儿当以真才实学名于当世,岂能以美色邀名?君子耻之!”
“有理有理!”
桃花林中一群心怀嫉妒士子面色不忿。
“文选甲榜,武选至低也可得第二,难道这不算真才实学?还请诸君教我!”
说话的是唐轲,他虽然偶尔机会嫉妒遗玉的容貌,但还不至于下作到背后乱语的地步。这回听见有人嚼舌根,便毫不犹豫地讥讽起来。
儒家君子的梦境的确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德行,但却只能看到大的方面,一些私节却不能顾全的到。就好像有人在国难临头之时可以慷慨就义,但在平时他却是个胆小如鼠贪赃受贿的污吏。同样,这些士子可以通过梦境的拷问,但这不代表他们的德行无缺。
他们照样有私心。
梁青鱼微笑说道,“我这可算是成全了你,想必今日之后,南淮的女子便可以任你所取了,而且甘之如饴。”
遗玉刚想分说什么,却听天空中传来一声暴喝:休要多言,速速比试!
南宫彦有些不耐烦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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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弈剑)'
长者命,不敢辞。遗玉和梁青鱼对视一眼,又互博起来。
梁青鱼这回毫不客气,决意要速战速决,一出手便是“雨落”,枪尖如骤雨般点去,幻出无数枪花。
遗玉却是一反先前常态,不慌不忙,好似闲庭信步。只是偶尔挥出几剑,却是恰到好处,刚好抵住梁青鱼的枪锋。
梁青鱼心下惊异,感觉有些不对。他所用的枪术繁复至极,真正的进攻往往隐藏在不起眼的一击之中。如暴雨骤落,难道你能分清天空中雨点的分别吗?而遗玉却仿佛能拨冗就简,一眼看出他的目的,随随便便地就能抵御住他自忖十拿九稳的进攻。
这不对啊!
从前几轮的交锋看,遗玉不应该具备这样的水准啊!面对他全盛状态攻势时候,遗玉难道不应该是会手忙脚乱的吗?怎么会这么淡定?
梁青鱼不淡定了,他决意老调重弹。在一个枪花之后,梁青鱼陡然转变枪锋,直取遗玉咽喉。梁青鱼相信,这一枪一定会让遗玉进退失据的,正如前两次一样。
遗玉却是步履从容,出剑的速度并不快,但却是刚刚好。刚刚好能防守住自己的咽喉,挡住梁青鱼的枪锋,剑锋与枪锋相吻,精准至极!就仿佛梁青鱼的进攻就是为了配合遗玉出剑一样,就像是南淮街头两个比武杂耍的卖艺人。
梁青鱼不信,手中的木枪再次腾挪。掌心一旋,枪尾与枪头位置霎时互调,身子一矮甩枪横扫,这一次却是朝着遗玉的下摆去的。
遗玉形容不变,好像早有预料一般。好似插旗一般,把剑重重地插在了地上,就在竹剑插进花壤的一瞬间,枪尾甩至,狠狠地拍打在了剑身上。遗玉拄剑的手一抖,硬抗了下来。
梁青鱼收枪,再次挺枪而上。他现在倒是颇有遗玉方才的风采,不屈不挠,非要迎难而上。
遗玉却是古井无波,步履从容,一身白衣穿行在桃花林中,仿佛踏春之人。
这风致,不知心折了多少人。
……
这怎么可能!
梁青鱼越打越心惊,现在的遗玉和刚才的遗玉分明就是两个人。先前时,遗玉想用“秋叶”和“破军”这样霸烈的剑术来攻破他的防御,失败后依旧不依不饶,剑虽刚直,却无半点益处。而遗玉如今的剑,简练至极,至多不过一剑就能破了他的枪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一个人的剑有如此大的突破?
“我可不是在出剑哦,我是在下棋。”
遗玉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春夜里的及时雨,润物无声而无所不至。
“下棋——你在说什么?”梁青鱼匆地应付了一剑,抽空回道。
“出剑其实就是出棋啊。”遗玉收剑,“这场比斗其实就是一场棋局,你我便是执黑白布局之人。我若看破了你的局,知道了你的棋,自然便可从容取胜,无半分阻碍。”
“你如何看破我的局,知道我的棋?”
“慢慢看啊。我先前多番进攻,就是为了诱你出手,观察你的枪术套路及变化。簪花之前,我便已了然一切,你如何能逃脱得了我的局?”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难道不怕我变招?”
“这怎么能变呢?阁下虽然厉害,但想必还没有达到收发随心的地步吧。世间名将们所谓的‘明谋’,大概就是说的这种情形吧——明知是陷阱,却还是不得不入。我的剑,大约类同于此吧。”
“狂妄!”
梁青鱼陡然大喝一声,挺身而上。
他显然是不愿意再听下去了,虽然表面上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但其实他的内心早已经认同了遗玉的说法。这怎么可以?再这样下去他就会丧失争锋的斗志!斗志都失去了,那他还拿什么来取胜?所以他果断的终结了谈话,开启了新一次的争锋。
这其实也是遗玉想要的。他就是想瓦解梁青鱼的斗志,以使自己可以更加轻松地获胜。哪怕梁青鱼心智坚毅,不会被言辞所动,但潜意识里想必还是会有所忌惮。有所忌惮,他就会不自信。不自信,出手就会迟疑。迟疑,就会失去一往无前地锋锐!
失去锋锐,就会没有威力!
如此,梁青鱼必败!
遗玉的每一剑都不快,仿佛平淡无奇的样子,只是随意地挥剑而已,远不如梁青鱼的枪术精妙,偶尔甩一个枪花都十分地惊艳。只不过这惊艳地一枪每每都会被遗玉用剑给平淡无奇地捕捉住。就好像一座华丽的宫殿建在了沙漠深处,无处可逃。
遗玉先前所有失败的攻击都是一根一根的蛛丝,到最后蛛网结成。梁青鱼就像是一只误入蛛网的小飞虫,一举一动,皆不得自主。
遗玉用他的剑,摆下了一个无解的局。
不是剑局,是棋局。
这要多谢弈师兄。弈师兄不会用剑,但他会下棋。
遗玉在道观追随弈师兄学棋,对于棋如何下,都有什么精妙的招数,弈师兄并没有怎么教。他只是教导遗玉要着意大局,着意对方的棋。一个真正的棋手,不能只掌控一方,要掌控一局!不仅要下自己的棋,也要下别人的棋。
由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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