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传》第348章


“是么?”慕容麟语声乖戾:“慕容令真能活着回来,也少不得要承受父王的雷霆震怒。他屡次忤逆,父王焉能容他?”忽然眉眼一挑,朝着慕容宝深深一揖,道:“恭喜二兄,贺喜二兄!父王迟迟不立太子,亦不封诸子爵位。。。这里头,嘿嘿,大有深意呵!”
“好说,好说!”慕容宝笑得合不拢嘴:“真有那天,我绝不会忘了贺麟筹谋划策之功!”
。。。。。。
“郎君!你怎会变得这般心如铁石?”段元妃哀恸不已:“我今日才知,随儿遭了大变,给困在荡阴城里生死不知。你却无动于衷,还下令不得出援,更要回军新兴城。。。”
“无动于衷?”慕容垂苦笑一声:“我何尝不是心如刀割?可大业为重呵。。。若非无法可想,我焉能如此?”顿了顿,期期艾艾道:“我正是怕你多虑,才故意瞒住了你,不想你还是知晓了。。。事到如今,元妃,你,你,你还是想开些,莫要伤了自个身体。。。”
“伤了自个身体?”段元妃冷笑不止:“随儿是我段家唯一骨血,他若没了,我,我也不要活了!”
“你又乱说什么气话!”慕容垂眉头一皱,有些不悦道:“这当口。。。你就别添乱了。。。”
“添乱?”段元妃嗓音豁然拔高:“你慕容家的事儿就是大业,我段家的事儿就是添乱?”
“你。。。”慕容垂一滞,双眼隐有怒意,冉冉升腾。
段元妃不依不饶:“郎君!非是我存心添乱。我且问你,若是换了那罗延或者库勾给困在荡阴,难道你也不去救?”
慕容垂面色陡沉,眼中露出极度悲痛之色,双肩颤动,抖个不停。
段元妃吓了一跳,呐呐道:“郎君你。。。”就听慕容垂一字一顿,沉重无比地开了腔:“今早库勾来报,昨晚那罗延潜入他营中,撺掇走了一千骑兵,星夜奔荡阴去了。。。”
“啊?”段元妃花容失色,瞬间呆住了。半晌,她一个激灵回复过来,抢上前扯住慕容垂的衣袖,放声哭喊:“那可如何是好!郎君,你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呵。。。”
慕容垂木然摇了摇头,喃喃道:“元妃,我待从石就如亲子,从来无分彼此。为大业计,我不肯救他。。。所以同样的,我也不会派兵去救那罗延,哪怕。。。哪怕那罗延从小到大,都是我慕容垂最看重,最喜爱的儿子。。。”说到这里,他山一般的身形忽然一矮,竟至佝偻起来,失魂落魄,两眼无神。
大燕的擎天一柱此刻是那般的无助,那般的黯然。段元妃赫然发现,爱郎的头顶与两鬓花白一片,双眼血丝密布,额头尽是皱纹。。。他,苍老了。。。
下一刻,段元妃颓然坐地,哭成了泪人。
。。。。。。
荡阴城低矮且衰破的城头上,段随、费连阿浑、染干津等二十来个骁骑军残部目不转睛,死死盯着远处。那里,有烟尘冲天——一支千余人的轻骑奔驰不歇,呼啸着,自北方狠狠切入晋军的钢铁大阵,长槊所指,正是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荡阴城。
段随的心吊了起来——滚滚烟尘的最前方,那大呼小叫着的,那拼力厮杀着的,正是自己这辈子最好最好的兄弟,慕容令。这一刻段随百感交集,内心深处不无欣慰,可泪珠却不停地滚落:眼下的荡阴城,实实在在是片死地呵!那罗延你这傻子,为何要来?为什么?
段随的心沉了下去——晋军显然早有防备,阵型严密至极。但见晋军各色令旗招展,人马流动有序,动静之间,逐渐将千余燕骑切割成条条段段,互不沟通。燕军依旧呼吼不息,奋力前冲,可冲阵的声势却明显弱了下去。。。
巨盾、厚甲、铁链、长矛、利矢。。。钢铁铸就的晋军大阵厚重得可怕,锐利得惊人,无声地吞噬着一个个燕军骑士,无情而冷酷。
不断有燕军骑士落马,可就算是扑火的飞蛾,燃尽自己前也会迸发出刹那的光华,所以,在舍了命的慕容令带领下,舍了命的燕军骑士疯魔般行进,斩开厚盾、冲破铁链,誓不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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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荡阴
荡阴城头上,每一个鲜卑汉子都在流泪,心在滴血。
段随眺望城下,忽地一个趔趄,差点跌落城头——他看到刀光闪过,血光从慕容令腰间飞溅开来;不少晋军朝着慕容令放箭,慕容令躲开了几支,击飞了几支,却到底被一支冷箭射中肩头,痛到他趴低马背之上,摇摇欲坠;又有几个晋军兵士正面挺刺,亏得慕容令坐骑神骏,腾跃如飞,间不容发间晃了过去。。。
风在吼,血在流,慕容令不曾停步,一往无前。。。
近了,近了。。。
染干津呼啦扯开胸襟,仰天狂嘶:“杀出去!死也和城下的弟兄们死在一处!”二十来个骁骑军弟兄嗬嗬狼嚎,热血沸腾。费连阿浑强撑着站起来,目光炯炯,直视段随。
段随热泪盈眶,重重点下了头。他脚步坚定,当先下城。
二十来个兄弟泰半带伤,更饿得脚步虚浮,却个个把胸膛挺得笔直。大伙儿搀扶一起,踽踽前行。
。。。。。。
数不清的晋军众目睽睽之下,段随等二十来个弟兄自荡阴城北那座早没了门板的城门口现出身形。
没有马匹,还个个带伤,互相搀扶着前行。。。段随他等这是要做甚?是要冲阵?还是。。。还是想做活生生的箭靶子?晋军一时愣住了,面面相觑,既不射箭,也忘了结阵阻拦,眼睁睁看着段随等人缓步而来。。。
直到段随等跨过已被填实了的护城河,走到近前,终于有几个晋军将士回过神来,跌足大呼:“敌袭!敌袭!”大伙儿慌慌张张,举刀的举刀,张弓的张弓,不知为何,动作出奇的拙劣与缓慢。。。
幸好,对面段随等人的步伐更慢。。。于是无数箭簇扬起,歪歪斜斜、抖抖豁豁,指住了段随他等。。。
段随深吸一口气,心中有些异样:这便是我的埋骨之地么?可惜,再也见不着燕儿,晴儿,还有誉儿。。。不觉间,手中长刀已高高扬起;费连阿浑肩伤严重,压根舞不动刀,只努力撑住身形,奋力前行;染干津索性袒露了胸膛,嘴里呜呜啊啊叫唤个不停,像极了一头身陷绝境的困兽。。。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一串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钻入每一个人的耳朵。双方不约而同转头观望,就见一骑自晋军阵中狂奔而来。马上骑士挥动三角小旗,高声大喊:“刘将军有令,放段随等人通过,无需阻拦!”
号令既出,倒是段随等一干人愣在了当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反观晋军这边,大伙儿对此“怪”令似乎毫无芥蒂,立马放低了手中兵刃箭矢,忙不迭向后退散;不少北府将士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更露出轻松之色。
哗啦啦,哗啦啦,脚步声声,晋军阵中陡然空出好大个空档。
这一刻段随觉着有些迷茫,也不知想哭还是想笑。。。默然半晌,他用力咬了咬下唇,收刀入鞘,迈开大步。费连阿浑与染干津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二十来个骁骑军弟兄搀扶一处,就这么默默前行。所到之处,晋军约定好了一般齐齐往两侧退让,任由段随等人通过。那情景仿佛摩西现世,分水斩浪,奇渡红海。
。。。。。。
荡阴城外,几万晋国大军横陈,千余燕国骑士冲阵——本该杀声震天,却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安安静静,再没有厮杀声,连一丝叫喊声也听不到。天地间萧瑟一片,唯余风声依旧。
晋军阵中,默默前行的段随心头猛地一抽。。。痛,痛极了。
他的身前,一排晋军使劲拔起插在地面的巨盾,快步向两侧移动。就像一堵厚墙轰然倒塌,段随觉着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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