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忽悠》第102章


慢慢地就觉得不对了,木刺“噗”的扎在下巴上,李文士很没风度地“唉哟”了一声。
这部神书题为《西游记》?李文士是从第二十三回听起的,回目是“三藏不忘本,四圣试禅心”。讲的是骊山老母与观音、普贤、文殊菩萨变成母女四人,试探唐僧师徒的禅心是否坚固,结果八戒被捆了。
李文士何其渊博。骊山老母那是谁?最早见于《集仙录》,“骊山老母天姿绰约,风华绝代,尝作阁道於骊山。秦始皇游骊山遇之,惊其艳,欲侮之。因受老母施法以惩,乃罢。自此之后化为老妪,人遂以老母称之。”
民间传说,骊山老母正是人文始祖女娲——抟土造人,彩石补天的最高神!
李文士儒道释兼修,至少是兼读吧,虽然既不信佛又不信道。
骊山老母乃道家神仙,普济和文殊是佛家神仙,观音就两家串,这里却给整到一家子去了?听上去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达者为师。李文士迎着沃淩的白眼正襟危坐。
嗯,沃淩被打扰,冲着李文士翻了一个精致的白眼。
前头没听,后头就不太好理解。应该是脱胎于《大唐西域记》的志怪话本吧?还真是生动有趣,引人入胜。
李文士想请沃淩从头来过,沃淩当然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这已经是第二遍了,随便来个什么不相干的人,我都从头再来一遍吗?我不高兴!
没奈何,次日李文士请示了上师答应,借宝书一观。
“你又不认得!”沃淩很不给面子。
“认得的!学生读书半生,汉字契丹字都读得写得,好着来!”李文士虽然不会和小娃娃一般见识,却也难免腹诽则个——我看过的书啊,说出来吓死你个小娃娃!
沃淩虽然不高兴,到底是师命难违,特意看了看李文士的双手还算是白净,这才很不情愿地嘱咐了一句,“小心啊,别弄脏了!不爱惜书,就没书看。”
“一定,一定!”李文士果然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宝书,倒也没忘了贫个嘴,算是自我解嘲,“哈哈,夏天的时候,我没事就躺在院子里,大肚皮朝着太阳,晒书!”
李文士的骄傲却没有维持多久——沃淩读的是汉语,书上印的也是汉字,还是认出来不少的,却不足与连贯起来……
“这个,这个……”李文士有点臊得慌。
沃淩的白眼更加精致,冒充博学有意思吗?肚皮倒是挺大……
第八十九章 道德经与离骚
“李先生博闻强记,涉猎之广泛,掌握之纯熟,常人难望项背。可是仅以读书为乐事?此谓活得纯粹。”
于艮笑呵呵地给李文士解围。
“上师谬赞!学生确是好书成痴。凡一过目,辄数年不忘,是以肚子里有些存货。学生向来以此自矜,恃才放旷,小看了天下学问,也为世人所不喜也。”李文士下意识地晃了晃肚子,果然是存货颇多。
自言为世人所不喜,却未见李文士惭愧,反倒是有些得意存焉。凡夫俗子,岂明了学生胸中之丘壑?
不过,今天居然见到了不认得的书,李文士见猎心喜的同时,未免也有些赧颜。
掌中所捧的宝书,且不说内容如何,单看印制之精美,纸张之华丽,字形之娟秀……李文士遍翻存货,竟无语以评价之。回头再看惯常所看,就有了一个字——村!
只能说,此书只应天上有,人间只示有缘人。
绝非凡品的证据很多,此书乃横版,由左向右书写,且带了花式句读,想来自有天机存焉。
观其字体甚小,此一页书之容量,怕是寻常书籍的十几页。此一卷书之容量,怕是顶了寻常书的数十卷。区区一捧,可谓恢弘巨制。
同一本书,却有两种文字,隐然一一对应。下方一行自是汉字,好歹认识不少。上方一行,听沃淩说此乃拼音是也。音者,读音发声。拼者,莫非是切?
“先生可记得《道德经》?”于艮且不忙解释简体字与拼音,挖坑先。
“《道德经》字字珠玑,学生倒背如流。”提起专业,李文士就下意识地挺胸昂头,自有一份骄傲流露。肚皮晃晃荡荡的,俨然书海扬波,有学问溢出。
“先生能否诵读一番?正背即可,不要倒的。”于艮笑呵呵地请求。
李文士不明所以,当然也不以为忤,当即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地讲解起来,“《道德经》凡四千九百九十九言,五千阙一;凡八十一章,九九归真。前三十七章,为道经;后四十四章,为德经。山阳王弼之注,小苏学士之解,均是精彩绝伦。”
“昔日小苏学士使辽,学生有幸拜见,得小苏学士亲赠《老子解》,珍而藏之。惜乎小苏学士去岁殡天,竟是永别……”李文士进入状态之后,还真是另有一番神采,让人忘却了他的偌大肚皮。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五千言诵读完毕,李文士居然入神,一时间还脱不了文青。
于艮问沃淩,“可听懂了?”
“没听懂。”沃淩老老实实地回答。
“世上学问甚多,穷一生所学,亦不过九牛一毛。你可明白?”于艮轻巧地点拨沃淩。
不过呢,李文士也有点拿不准,上师这是点拨谁呢?好在上师的下一句话,就让李文士的一点浮躁归了学海,上师可谓知人也!
“李先生浑身书香,俨然一幢移动图书馆,你须潜心向学,切不可临宝山而空手归!”
这番话就说到李文士心里去了,移动图书馆吗?呵呵,新颖,略贴切!沃淩这孩子,有点浮皮潦草,不懂得尊重学问和学问之人啊!当然,小孩子嘛,才多大点,学生岂能与她计较?上师不可责之过甚。
沃淩的下一句话,却让李文士大吃一惊,“明白,师父。可是,我也能讲《道德经》了。”
“且讲来!”于艮也是无奈。
沃淩说话时的那一记白眼,于艮知之甚详——书香是没闻到,汗臭就有一些……
“《道德经》凡四千九百九十九言,五千阙一;八十一章,九九归一……”沃淩也不拿捏,当即站起身来,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地开讲。虽然肚子不太给力,神态却学了七八分。
李文士愣在当场——貌似刚才我所讲的内容,沃淩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连同我对小苏学士的追忆,也学得惟妙惟肖!
复述完毕后,沃淩又翻了一记精致的白眼,这回是正中李文士,不存在误炸——这,这,这也太顽皮了点……
“李先生,我未曾给沃淩讲过《道德经》。不如先生另择一生僻者,传授沃淩可好?”
于艮这句话,又说到李文士心坎里去了。你说没讲过,那就是没讲过喽!另择一生僻者授之?也好,恭敬不如从命。
扪肚皮就是翻书。李文士酌量了一番,也不能太欺负小孩子,就讲一讲《离骚》吧,并不算太过偏门。当然,开篇的引言不能忽略,不同人讲相同文,引言自然不同。
“《汉书·地理志》载,‘始楚贤臣屈原被谗放流,作《离骚》诸赋,以自伤悼。后有宋玉、唐勒之属,慕而述之,皆显名。’《文心雕龙·辨骚》云,‘不有屈原,岂见《离骚》?惊才风逸,壮志烟高。’……”
接下来,李文士就有了屈原的幽怨,“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然后,就是沃淩的表演时间了。李文士的嘴巴张开来,忘了合上。
“此为拼音,是我所创,本为汉字注音之用。另辟蹊径,不甚工,却是方便小娃娃启蒙。不想沃淩学会之后,居然依此创造了胡里改语的拼写。其实这也是创造了一种文字,虽然粗劣,还算实用。”于艮的表情很诚恳,甚至轻描淡写的,似乎不值一提。
李文士却是如闻惊雷。汉字传为仓颉所创,历经数千年流传至今,历代先贤不断予以完善。而今亦有契丹文、西夏文之创造,却是因了汉字,依样画葫芦而已。李文士虽然对后二者所谓文字,皆是纯熟,内心实鄙视之。
这也算是辽地汉儿深层次的自豪感吧,虽然受契丹人统治已经两百余年。汉文明之博大精深,岂是胡儿所能理会得?画虎类犬,徒惹人笑尔。
拼音却是不同。从音而制,类似反切却另有成套符号。单表音,不表意,完全是另起炉灶,这是真正的创造,继仓颉之后!
上师之大贤,受得学生一拜!
?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