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系念》第69章


“不是?”她浅笑着,笑得如同阳春里绽开的花朵:“不是,也跟你们脱不了干系。”
她继续往前两步,脸上的表情就像戏弄老鼠一般轻蔑:“全都把我当傻子么?”
“子衿!”
“子衿你做什么!”
是刘佩如的声音,她听得出来,但她没有回头。
她的脸上还是笑,手上微微地用力。
“蹦”的一声,刘佩君脚下的地板被砸出一个洞。
“大嫂,你再过来,这子弹,可就不是打在地上这么简单了。哦,忘了告诉你们了,我射击这门课,一向学得不错,如果大嫂想见识一下的话,子衿愿意效劳。”
“你疯了!”刘佩宏对着她的背影大喊:“江子衿你疯了!”
“对!”她的手指颤抖着,一点点地扣着扳机,脸上的笑愈发的美丽动人:“疯了又怎样!正好你们姓刘的都在这里,今日,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蹦!”
她快速地后退着,子弹的后坐力震得她的手发麻。
“江子衿你疯了么!”他愤怒地看着她,眼中的伤痛让她觉得刺目。
她低下头看着被他打出老远的手枪,忽然笑了出来。
刘程氏捂着心口,脸上被吓得惨白。同样吓得不轻的张馥磬连忙扶着她,看向子衿时眼中皆是痛惜。
她的右手麻得如同千万只蚁虫嗜咬般酸痛,脸上却还是笑,笑得如同夜空上的明星般璀璨。
“程敬之。”
她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脸上的笑让他感觉分外地刺眼。
“程敬之……”她一步步地走到他的面前,眸中的色彩是他从未见过的深邃:“你说,跟你有没有关系呢?”
他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她知道,她竟然知道!
他抿着唇,紧紧地看着她的眸子。
她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眼中的早已没了往日的轻灵。她的眸色深沉,脑中对所有的事皆已清明。
事情的开始是她与程敬之在一起后,从那时开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家族生意开始陨落,不,或许是在更早之前,只是并没有那样明显。甘家与刘家对江家的抵触,以及父亲与母亲对他们恋情的态度……这一切都太反常了……
再后来,刘家一跃千丈,代替江家成为华商之首。
父亲遣走母亲与大嫂,随后支走她与二哥。二哥和母亲或许是知道了些什么,他们都折了回来。
随后,皆被灭口。
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利益的所属人,皆是刘家。但是整件事情中,好像有一个人,才是最关键的存在。
程敬之,他才是中心枢纽。
放眼整个上海滩,只有他才拥有推进整个事件发展的能力,只有他,才可以让稳固的江家再三受创;也只有他,才可以让刘家成为最终受益人。
最重要的是,父亲知晓他们的关系后,不但不阻止,竟还大力支持。她与他在外过夜,家里竟然一句责骂也没有。
还有那夜他的行为,他那么谨慎稳重,不可能会一时冲动。
这一切的异常,该怎么解释?
她在香港遭到的拖延,意外发现周叔叔与他也是熟识,这世上,真有这样巧合的事么?
江家活下来的人,只有她与常乐还有刘佩如。
常乐年幼,对一切都还只是懵懵懂懂。而她和刘佩如,一个与程敬之有着千丝万缕的恋爱关系,一个是刘家的长女。
或许找不到有力的证据,但是这一切,一定和他程敬之脱不了干系!
还有刘家,绝对不会无辜。她坚信。
她的右手直直地垂在身侧,在他们看不到的阴影里,滔滔地躺着鲜血。下腹传来一阵阵的温热感,她感觉很痛很痛。
却痛不过心。
她原以为他是爱她的,原以为她会是她们三人中唯一一个得到爱情的。
她错了,错得好笑。
他眼眸中的深邃她从来就没有读懂过,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爱上她?
骗子,他是骗子,是恶魔。
“天呐!子衿你的腿!”张馥磬紧捂着唇,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她的腿上,已是满目鲜红,妖艳的鲜血在她纯白的旗袍上开出一朵奇异的花。
“子衿!”他快速地奔到她的面前,眸子里的急切让她只觉得好笑。
她笑,笑她自己,也笑他的做戏。
他紧紧地将她抱起,刹那间眸子被染得血红。
☆、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8)
在无尽的黑暗中,她已经看不到来时的路。
……
她静静地靠坐在病床上,缠着纱布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着冒着烟雾的茶杯;正对着她的那扇门虚掩着,不时地钻进一股烟草气息。
她安静了很久很久,久到窗外的夜空开始泛白。
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开门声响;年轻的护士提着一壶热水,将床头柜下方的热水壶添满,时不时地侧过头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她依旧是垂着头,目光不知被安放到了何处。
“这位小姐……”护士试探般地看了看门口,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门外……他……”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动静“咯吱”一声,虚掩着的门被再次打开,星灵提着食盒,低着头不敢看向子衿:“小姐,喝点肉粥吧。”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浓重的鼻音。
“嗯。”子衿应了一声。
她立刻打开食盒盖,将炖盅里的肉粥舀进小瓷碗内,细细地吹了吹热气:“小姐,这是我熬了一夜的,你可要多喝点。”
她抬头看向她通红的眸子,显然是被泪水浸泡了许久的模样:“你这丫头,”她的声音泛着些沙哑:“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她伸出手示意她坐过来,抚上她的颊:“从今以后,我只有你们了,你要坚强知道吗?看你的眼睛都红成什么样了。”
她从未听到过小姐如此的温声细语,以前夫人总是希望小姐待人处世能温和一些……想到此处,她的泪又禁不住地落了下来,但一想到小姐刚才的话,连忙用袖口将双颊的泪擦了去:“小姐你放心,我会坚强的。”
子衿轻点了头,替她拭去遗落在颊边的泪珠:“我饿了。”
星灵连忙将瓷碗捧到她的面前:“小姐,还是热的。”
她接过瓷碗,轻舀了两口到嘴中,很可口。
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舀粥的动作,机械的模样让星灵有些心酸。她的小姐原本是那样的活泼,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原本关着的门适时的被打开,她下意识的抬头,是他。
他的眸光有些憔悴,是的,憔悴。
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那个意气风发深不可测的程将军哪里去了呢?
星灵感觉眼睛酸涩的厉害,紧低着头顺着开着的门走了出去;护士见状连忙将手头上的东西摆弄完整,也跟着出去了。
他坐在她的床前,接过她手中的碗,舀了一勺递到她的最嘴边:“多吃点。”
他说得很平和,就像往常他们一起吃饭时他顺手替她夹过来一块肉,眼底尽是柔情。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害怕那样的柔情。
“我能相信你么?”她含下那口粥,话语间的淡然让他的心中划过一丝痛楚。
他将瓷碗放在床头柜上,静默地看着她温顺的模样;如今他们距离是这样的近,他一抬手便可触碰到她的脸颊;可是他们的距离又是那么的远,她一开口便可伤他入髓。
“你愿意相信我么?”
他紧紧直视着她,两人的目光刹那间碰撞在一处,她忽然抱紧了他的腰,眼中早已湿热:“除了你我不知道还可以相信谁,你不会骗我……你肯定不会骗我对不对?这一切都跟你没有关系……除了你不知道还可以相信谁……”
他抱紧了她的身子,不断地亲吻着她额间的碎发:“你相信我,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她的泪水不断的在他胸前的衣襟上晕散开来,她不想再想那样多了,再这么下去她会崩溃的……
头七那天是他和常乐去送的葬,以江府女婿与江府长孙的名义。
她坐在病房内静悄悄的不发一言,张馥卿陪着她一整天。
她不会想不开,更不会寻短见,她会好好的活下去,为了她腹中的孩子,为了所有爱她的人。
而那日闯刘府的事就像没发生过般一笔带过。他们的婚期被延后,她想为家人守孝。
中秋节这天她出了院,医生嘱咐她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此胎可保已属万幸,切不可再受刺激。她认真地点了头,她会的。
她去江家陵园坐了一下午,他便陪了一下午。
她会好好的,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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