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不乘龙》第7章


师父骗他,可那又如何?
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被骗一次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他站起来,把“隅康”背上肩,沉默地跟师父走出门。
司空斛还没见过师父御剑——事实上,他甚至没见过太微剑出鞘。
太微剑细长又不孱弱,远不如恢漠那样威风亮眼,但玉色剑芒温润妥帖,司空斛忍不住轻轻摸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坐上去。
师父瞥了他一眼,“是谁教你坐在剑上?站起来。”
司空斛擦擦汗,“是吧,我也觉得坐剑上危险,这万一一不小心拉个血口子,下半生都屁股痛。”
师父没好气,“站好。”
司空斛站起来,怕站不稳,就大着胆子拽住了师父的袖角。
反正师父骗他了,他就得寸进尺一点,这样师父也不吃亏,他也不生气,完美!
白云如同蒸桂花糕时流出灶面的雾气,一团团流过,一同拂过司空斛面庞的还有师父身上的味道。
司空斛的心情陡然好了一些,毕竟是第一次跟师父御剑。
白云拂过师父肩头,就不是桂花糕的蒸汽,而是真正的云霞千条,吉光微闪,真是仙姿朗逸。
师父如此好看,好看得让人高兴。
他一高兴就话多问题多,“师父,为什么说这次作乱的都是荡邪火魔呢?
为什么会有很多只荡邪火魔呢?
既然是火魔为什么还难找到呢?
火魔不就是会着火么?”
师父也不头大,指着透明的空气说,“阿斛,你看。四方之中,有清气修成的法气,也有浊气修成的魔气,彼此之间都有感应。荡邪火魔生在魔界洞窟万鬼泉曲里,和蛟龙共生,是对魔气感知最灵的魔物,因此世间魔气有一些波动,它们第一个感知到。一有觉醒,世间魔气就更剧烈,所以更多荡邪火魔都会醒来。若你功法精进,便能感知得到空气里都是气凝结成的丝线——”
这种对话实在有些形而上学,司空斛摇摇脑袋,把一脑子水晃出去。
司空斛打岔,“那,师父,有没有红线?”
师父诧异地偏了偏头,“红线?”
司空斛歪着脑袋,一脸若有所思,“话本子里说的那些月老红线,今生姻缘前世定,千里姻缘一线牵,是不是真的?”
师父嘴角挑了挑,大概觉得司空斛终究是个孩子,总是想得无边无际,“没有的。不过,他日若是你喜欢上了哪个姑娘,师父倒是可以替你去你挑一根红线。”
司空斛憋着点坏笑,说:“怎么挑?”
师父想了想,说:“尘世人家的彩礼,总不过是参鲍鱼翅金银财宝吧?你若想知道,回去之后问四歌。但你做什么要问这——”
司空斛拽着师父的袖角沉吟了一下,“但是,师父,我觉得,这彩礼既然是给心上人,就应该选心上人最喜欢的东西。比如,若是要给师父送彩礼,那就应该是仙册玉笔,名剑神弓,各自八大箱。还有醪糟蒸黄花,酒酿小圆子,百合绿豆沙,栗子面点心,龙井炒虾仁……”
师父微笑着回手戳了一把他的眉心,“胡说。”
司空斛被师父这么一笑,又被师父这么一戳,重新心情大好,再次觉得什么灵力什么谎言都无所谓,他就在千秋山上当管家也不错。
御剑到千秋山地界,太微剑压下云头,划出一个倾斜的角度。
两人一剑渡过白云遮挡,万里青山绿水皓日辰光现于眼前。
司空斛说:“师父,在这儿能看得到千秋山么?”
师父说:“能。等过了这个山头,就——”
说话间,太微剑倏地向前一窜,迅速划过一片云头。
司空斛连忙站稳,“师父怎么了?”
师父没有说话,目光盯着地面上,神情十分不对。
司空斛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惊叫出声,“师父!着火的那是……白头崖!?”
——地面上,青山之中一峰高耸,半座山头困囿在火海之中,烧得正旺,隔得这么远,都能感到热气扑面。正是白头崖!
师父侧过身,展开右臂将司空斛揽在怀中,低声说:“站稳了。”
话音未落,太微剑疏忽流成一道玉色光芒,疾速流向那片火海中的山头。
司空斛被火海激得睁不开眼,师父捏了个诀,低声说:“四方伞。”
一道淡薄光芒“砰”地撑开,大伞一般将两人环绕在其中,生造出火海之中的一片清凉。
四方伞落地,师徒二人站在白头崖顶,俱是一阵沉默。
火舌仍在肆虐,厨房本就堆满柴火,烧得腾起熊熊黑烟。书斋也未幸免,哔剥之声不绝于耳。
司空斛脸色铁青,气得往前冲,“师父,你的书——”
陆僭一把将他拉回伞中,“不要了。”
司空斛回过头来,脸上有点慌,“师父,还有……还有你买的天灯。”
陆僭神色一缓,轻声说:“再买。”
司空斛擦了把脸,有些茫然,“好端端的,怎么就着火了呢?”
陆僭蹲下身,拇指食指捻了捻湿润黑土,随即站起身来,“无根火。是荡邪火魔。”
司空斛知道荡邪火魔不止一只,但没隔几天就碰到两只实在是耸人听闻,但无根火既然无根,就也无法扑灭,“师父,那怎么办?我们要不,就等都烧光了,再重建家园……”
陆僭放开他,静静合起双眼,右手食指中指并在一起,微微抬起手臂指向空中,感受空气中的灵力流动。
司空斛屏气凝神,不敢打扰,仰头看着师父宁静的面容。
明灭的火光映在师父脸颊上,书卷气浓得散不开,不知哪里才是火种。
片刻,陆僭收回手,叹了口气,“阿斛,走吧,跟师父下一趟山。师父带你去降妖除魔。”
司空斛说:“那白头崖呢?我们不要了?”
师父重新御剑,“要。但……其实这些年来,白头崖上之所以无人来往,是因为师父做了结界。旁人自以为走得进来,但其实他们走进的是另一处山头。”
司空斛想起那天赤书焕说“拉我一把”,原来师父真的在整座山头上拉了个结界!这又是什么神通啊?!
他目瞪口呆,还不忘追问,“那那那我们为什么要去除魔啊?”
师父的声音很疲倦,但还是伸手把飘在司空斛头发上的一点飞灰摘下来,“去找荡邪火魔,拿回我们的东西。做结界要用一件叫做白元缨的法器,人间只有这么一件,但被荡邪火魔拿走了。不然你以为区区无根火怎么烧得进为师的结界?”
司空斛被“人世唯一”、“唯我独尊”的这些字眼砸得头晕目眩,连忙又拉紧了师父的袖角。
这次拉袖角的心理活动和刚才不一样,刚才的袖角就是一片师父的袖角,现在这片袖角乃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一片袖角,灵气四溢,金光闪闪,而且还是师父的!割下来一块就是纯粹的传家之宝!将来他的子子孙孙都——
哦,他不会有子子孙孙,他还要陪师父。
等到拿回白元缨,就和师父在白头崖上安生待到真的白头,再也不出去了。
师父奇道:“阿斛,你拉我袖子做什么?”
司空斛脱口说:“没什么,就是想割您袖子!”
师父神色一变,略微讶异。
司空斛连忙补充,“不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断袖和割袖子那能一样吗师父?师父你听我解释,师父你别把我嘴封了!师……唔!”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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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荡邪
司空斛觉得,十九师叔这个人,有一点点不要脸,差一点就可以赶超四歌。
这次毁掉白头崖的这只荡邪火魔和被司空斛一箭射。出元火的那只显然天壤地别,他和师父御剑四方找了两天,也没找到火魔的踪影。
反倒找到了赤书焕。
赤书焕坐在恢漠剑上,停在空中百无聊赖地晃腿,看到他们御剑经过,就扯嗓子大喊:“师兄!师侄!”
师父只好停下。
司空斛当即一撇嘴,不情不愿地把手从师父袖角上拿下来,心想,好不容易和师父离这么近,这人长得比师父还大些,怎么这么讨厌!大人就是讨厌!
结果赤书焕自来熟地对他一点头,又看师父,“我特意在这儿等你们。我就知道你不放心留你徒弟一个人在白头崖!”
他不讨厌!他好会说话!
司空斛脑海里噼里啪啦地开始放鞭炮,每声噼啪都变成一块桂花糖辣子鸡砸到司空斛脑门上。
不过,陆僭淡淡的,没说话,看起来很想直接抬腿走人。
司空斛猜度,师父是因为上次赤书焕说漏嘴的事情在生气,可那件事情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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