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言道》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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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狂风过去,天空再次平和,它望着蓝天,似乎失去了之前的勇气,只是从屋顶飞下来,滑到墙角,停落在那朵小花旁。
它歪着脑袋看着那朵小花,然后它低下头,从花朵旁边叼了一只虫子。
公皙然抬头看了眼那只小鸟,它已经叼着虫子飞回了鸟巢。公皙然收起书卷,简单整理了一下院子,然后准备去府上办公。
这时,院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公皙然打开院门,发现来的人还是蔡扩府上的管家。
管家着急万分,慌乱说道:“公皙大人!公皙大人!不好了!我家蔡大人可能出大事了!”
公皙然见管家比上次还要恐慌,不由心头一颤,连忙问道:“什么情况!?出什么事了?”
管家急匆匆拿出一卷信简,塞给公皙然,说道:“我一早去给大人送饭,发现大人房间里空无一人,案头上只有这卷信简!信简是写给公皙大人的,小人不敢打开,也不知道里面写的什么,但是这几天蔡大人行为很古怪,总是一会哭一会笑,嘴里还念念有词,今天突然消失,还留了书信,我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所以立即来找公皙大人了。请大人赶紧看看里面写了什么吧!”
公皙然一看,只见这信简的外面写着“公皙兄亲启”的字样。
公皙然脑中迅速闪过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他来不及做心理准备,只能暗自祈祷蔡扩不要做傻事,可是当他打开信简快速浏览之后,才知道事情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原来,蔡扩在信中说自己要带着证据去面见大王,如果大王不能正视他的证据,他就以死明志,他嘱托公皙然在他死后照顾他的家人,字里行间甚是坚决。显然,蔡扩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公皙大人!怎么样啊!蔡大人信里写了什么?该不会要做什么傻事吧?!”管家焦急的问道。
公皙然没有回答,他神情凝重,思索片刻之后,对管家命令道:“迅速将蔡大人家属带离姑苏城!快!”
管家虽然不明所以,但他完全能从公皙然的表情中了解到事态的严重性,他不敢再多问,连忙点头离开,按照公皙然的意思去办了。
随后,公皙然快马加鞭,向皇宫方向飞奔而去,就当他快要到达宫墙大门时,只见宫墙外的台场上聚集了大量百姓,这些人嬉笑着,议论着,交头接耳,朝着垓心指指点点,而被人群围在中心的不是别人,正是蔡扩。
蔡扩站在台场边缘,面向皇宫方向深深叩了三次头,他高声喊道:“大王!我既不是伍相国的同党,也从未有过忤逆之心,我心中信奉的,坚持的,就只有公正!我找到了证明伍相国清白的证据,可伯嚭根本无视证据的存在。如今,大王也无视我的证据,我明知伍相国清白,又如何给他定罪?!”
听到蔡扩这番呼喊,人群中议论纷纷。
“看来伍相国真是被冤枉的,我就说嘛,伍相国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谋反?”
“是啊,蔡大人刚正不阿,向来铁面无私,他既然说有证据,那就假不了。”
“嘘!别乱说,乱说话是要掉脑袋的。”
“哼,谁知道真相,当官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好人,咱们只管看个热闹,这官难不成要自杀么?”
最后,蔡扩再次向皇宫方向叩首,高声喊道:“大王!臣不得已,只能以死报国!”
说罢,蔡扩站起身来,双手揽住一条从头顶树干上悬下来的白绫,然后将白绫套在脖子上,当一切都准备好时,他急促的喘息着,空气进入鼻子,穿过白绫绕成的环形,在他胸腔里翻腾出滚烫的气息。
他非常紧张,却没有丝毫恐惧,毕竟跟自己所坚持的公正比起来,生命又算得上什么呢!
他不再犹豫,纵身跳下台子。
紧接着,气管瞬间被闸死,他拼命想要呼吸,却被白绫紧紧扼住,胸中气息无处逃逸,膨胀成血雾在肺里翻江倒海、横冲直撞,似乎随时会撑破他的胸口。
他眼里密布着血丝,在他视野中,原本花花绿绿的世界,逐渐变成了鲜血涂抹在白纸上的腥红墨染。
耳朵开始蜂鸣,那蜂鸣声几乎掩盖了周围嘈杂的人声,他拼尽全力想要分辨那些声音,他听到有人在讥讽,有人在惋惜,更有人幸灾乐祸。
突然他有一点后悔,这些愚昧的群众又怎么知道,他牺牲性命也要捍卫的并非伍子胥一个人的生死,而是整个国家的公正,是唯一可能捍卫这些平民尊严的法律。
他的身体开始痉挛,不断抽搐着,整个人如同烈风里飘摇的茅草,不自然的摇摆,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似乎被深深扎了一支绣花针,周身剧痛不断刺激着他每一寸肌肤。
不知挣扎了多久,他的气息平静了,他似乎嗅到了雪后深林的清新,他眼前的血海淹没了视野,整个世界变得一片漆黑,如同暗夜的深空,他的耳中安静了,再没有一点声音,仿佛置身幽旷的山谷,他身体再感受不到一丁点疼痛,取而代之是舒适的触感,就如同婴儿被爱抚时的温柔。
最后,他似乎听到一个声音。
这样做,你后悔么?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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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神武试炼
蔡扩的身子逐渐平静下来,只是时不时蹬一下脚,每当他的身体做出动作时,都会在人群中引发一阵哄吵。
突然,一匹快马向着人群横冲直撞而来,人群吵嚷着向两边推搡,马头正前方迅速腾出一条道路。
来者正是公皙然,当快马与蔡扩只剩几步之遥时,只见公皙然从马背上飞身跃起,于空中拔出佩剑,转身横斩,瞬间将那白绫斩断。
蔡扩的身子如同凋零的枯叶一般飘散下来,公皙然顺势将其接住,而后抱紧蔡扩轻盈落在地面。
蔡扩猛烈咳嗽,原本舒适的感觉消失殆尽,浑身上下又如同针扎一般剧痛无比,耳中再次充斥着嘈杂的吵闹声,眼前飘荡的尘土覆盖在肮脏的街道和城墙上,他贪婪的呼吸污浊的尘埃,虽然每次呼吸都伴随着火辣辣的疼痛,他却感觉到无比舒畅。
公皙然低下头,看着怀中的蔡扩如释重负的说道:“还好我赶上了。”
蔡扩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最后他紧紧抓住公皙然的衣袖,把头埋进公皙然胸口,放声痛哭。
这时,一个熟悉而又刺耳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你们这群刁民!围在这儿干什么呢!?都给我滚!滚!”
话音刚落,原本围观的人群便立即作鸟兽散了。
公皙然抬头一看,来者正是尺略,他带着几个打手大摇大摆走上前来,笑着说道:“哎呦?!你俩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哈哈!”
公皙然扶起蔡扩,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而后向尺略行礼,指着树杈上的一个鸟窝说道:“蔡大人一时心血来潮,想要掏树上那个鸟窝,不料摔了个跟头。”
“哼哼,甭跟我来这套,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尺略轻蔑的瞥了眼蔡扩,笑道:“蔡大人?上吊好玩么?”
蔡扩喘息着,脸色仍因为淤血而显得铁青,他不知说些什么,只是双目空空看着尺略。
“蔡大人,是不是对大王的决断不服啊?要不要本公子带蔡大人再去见见大王?”
蔡扩迷茫了片刻,然后呆滞的缓缓摇头。
“哈哈!”尺略大笑,指着公皙然说道:“公皙大人!你就不该救他!你倒是让他死啊?”
公皙然没有回应,只是冷眼看着尺略。
这时,尺略从腰间抽下腰带,肥硕的肚子一下子弹了出来,他将镶金腰带扔到蔡扩脸上,笑道:“蔡扩大人,我这条金带就送给你了,不如你就用它再上吊一次吧。”
蔡扩听到这话,突然情绪崩溃,他将那条金带踢得远远的,然后下意识抓紧公皙然,拼命的摇头,哭着央求道:“我不想死了!不想死了!我听话!太宰大人说的对!伍子胥有罪!有罪!他密谋造反!是欺君罔上的忤逆之罪!罪大恶极!罪不容诛!”
“哈哈!哈哈!”尺略大笑着转过身去,挺起肚子,带上打手扬长而去。
上午的阳光毒辣、刺眼,几乎垂直劈砸下来,在每一个麻木的人身后钉下一个矮小的影子,蔡扩没再说一句话,他不敢再看公皙然一眼,只是低着头挪动步子,拖拽着影子默默混入污秽的人群之中。
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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