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琐记》第51章


“怎么说?”净虚放下筷子来,坐直了身子看着青菀。
青菀喝口汤,“你才刚听她说话该听出来了,这后宫除了皇后娘娘,数她最大。她是帮着皇后娘娘协理后宫的,只要不出大差错,这辈子无虞了。她儿子六王爷,也是有本事的,这比得皇上宠爱还稳固。她眼下要求的,绝不是皇上的宠爱。那个虚极,到她这岁数哪里还稀得要呢。”
净虚听着青菀说得有道理,那放下的筷子也不拿起来了,只等着她再说下去。青菀吃了一碗汤,又挑了金丝白瓷大碗里的金丝瓷勺,一面盛汤一面说:“眼下东宫里住着的是谁?是皇后娘娘生的大皇子。而六王爷在哪里呢,在外头的誉王府。她们要争的,是这个。”
净虚听明白了,却仍想得不是很明白,问青菀,“又与我何干?”
青菀耸肩,“我也不是读人心的菩萨,如何知道?”
净虚自顾想了想,到底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索性也就不想问了,又问青菀,“要你说呢,咱们在这宫里怎么自处?”
青菀把自己碗里的汤吃完,便算吃饱了。她放下手里的筷子来,端过一杯茶来漱口。漱罢了,抽出掖在衣襟下的帕子来擦嘴,一面擦一面说:“咱们规规矩矩的,不叫人抓了把柄就成。淑妃娘娘有一点是对的,你得赶紧着给皇上生个一儿半女。他这会儿年纪也不小了,不定还能活多久。倘或生场大病,驾鹤西去,你还得给他殉葬呢!”
净虚蹙蹙眉,终是打心底里觉得这宫里的日子不易过了。可她没的选择,上了这条道儿,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罢了。
她晚膳用得不多,青菀却吃得十二分饱。而后收拾了碗筷,给那两个小宫女送下去洗,再叫她们兑好热水给净虚洗漱。瞧着天色已是很晚,想着皇上应该不会过来。然等净虚梳洗后没多久,那老皇帝却又过来了。着一身玄青衣袍,腮须浓密,到了便往炕上坐着去。
青菀在殿里又伺候一阵,最后留下二人谈经说佛。她之前就知道,皇上能瞧上净虚,一来是她样貌好,二来是她懂经文佛法。眼下再瞧着,净虚那开解人的法子对他也十分有用。在净虚面前,大约能找到俗世外的开脱,是以才宠幸了她呢。便是她在山上遭匪人奸污的事,都可不计较了。
然这些都与她无关,青菀伺候完人之后,便自行去梳洗,而后在寒香殿的抱厦里歇下脚来。抱厦共有三间,按净虚的安排,她一人住一间,余下的两间,便是惜文姑姑带着两个宫女挤一间,还有两个小太监挤一间。这里连着寒香殿,净虚有事但凡出个声儿她们就能听到,伺候便及时些。
因而,除了能及时听到这个,余下其他稍大些的动静,有时也能听到一二。譬如,净虚与老皇帝谈经说佛的声音听不到,但上了床,那不时一阵的吟哦便可听到。偶时气喘得重了,也往人耳朵里钻。
青菀躺在榻上翻身,想着原来净虚在床上竟这般放…荡。后来又想想,也不怪,她早就暗下里与男人私通,对这种风月之事了如指掌。大约怎么取悦男人,都是一清二楚。把老皇帝伺候得舒服了,老皇帝自然不愿意放她走,也就一道圣旨给请进宫里来了。
这般听了一阵,也就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声音便在正房里止了息。青菀又想,这老皇帝果然老了,在净虚这样的人身上,也不过才做了这点时候,实在有些短了。这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生下孩子来,想想还真有些玄。
心里能这么想,自然是有对比的。她不自觉便想到,许礴和她纠缠的时候,那都是要好大半天的。虽然没有真做了下去,但瞧许礴那样子,做个半个时辰一个时辰都是轻松事儿。况他自己也说了,男子身子板好,才能有力气做得长久,叫女人尽兴。
想到许礴做那些事时在她耳边说的荤话,青菀脸蓦地发烫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怎么这般淫…荡了。原来她可是一点儿也不懂这些个的,这会儿居然在心里细想这些,实在荒唐了。思及此,她忙抬手捂住自己的脸,使劲拍了两下。
想她原本好好一姑娘家,都叫六王爷那混账给教坏了。仔细想想,他教给她的东西可多了。说什么女人家动了情,下头是要湿的。又说什么他瞧得真切明白,她骨子里喜欢被他弄的。
越是叫自己不要去想的,偏偏又把所有细节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而后呼吸也困难了,只得不住吹气,拿了手掌在脸颊旁边扇风去热。心里又想着好在是自己一个人睡一屋,否则这般形容叫人瞧见了,那还真是说讲不清。
这般好容易静下心来,歪了身子侧面朝里,迷迷糊糊睡着过去。也便是在这迷迷糊糊中,又梦见那六王爷来。在花林小道间拉她的手,把她往怀里抱,扣着她的后脑去吻她的唇。唇间有花香,脸畔还飞过几只蝴蝶去。
她被他吻得神思迷离,身子靠挂在他身上。直等他放开了她的唇,她才睁开水雾蒙蒙的眸子。而后两人鼻尖相抵,前额互碰,滚烫的气息在两人在发酵。她情动得不得了,忽而仰面在他唇上印了一下,喑声说:“你带我回去吧,我这辈子都跟着你了。”
这话刚说完,青菀便猛地从睡梦里清醒过来,惊坐起身。气息尚有些不稳,然感受到身边夜凉如水,无有一丝灼热的温度,才知道自己又做了一场春…梦。而梦的男主人公,还是那个六王爷。
☆、43|华阳宫04
缓了半晌气息; 青菀才算平复下心情。而后她直接倒下身子,拉了被子盖到脖间; 睁着眼睛瞧着空洞乌黑的夜色。她越发觉得自己骨子里不正经,八成和她生母方姨娘是一样的人。那时她厌恶她的生母,巴不得她死; 死了就干净了,再不污秽这个世界。虽然,这个世界也没干净到哪里去。
想起方姨娘; 自然就会想起骆家,想起许多不大快意的过往。而后睡过去; 睡不多时便到了该起的时辰。昨晚皇上睡在这里,早朝是要上的,自然要打了水过去服侍他梳洗。那净虚又是不会伺候人衣食起居的,更衣也不能利索上手。
两个小宫在后头站着,自然不敢贸然去伺候皇上。余下惜文姑姑和青菀; 搭净虚的手; 帮皇上把内三层外三层的衣裳穿好。朝服还是大太监连安一早送过来的,给他穿了去上早朝。
给皇上更衣的时候; 青菀自是小心翼翼,不敢出半点差错。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这个男人可跟一般的男人不一样。在她整理老皇帝腰带的时候,那老皇帝忽低了头瞧她一眼; 问她:“你就是一直跟着卫才人的小僧人?”
青菀听他问话; 自然规矩回话; 说:“是,皇上。”
那老皇上又多瞧她两眼,道了句,“确有她的风骨。”
不知这话从何问起从何说起说起,青菀不往心上放,照着规矩回他的话,“奴才跟娘娘不敢比。”
那老皇帝笑了两声,便再没说别的话。三人好容易伺候他穿好了衣服,送了人到殿外,施礼恭送。瞧着他出了宫门,方才松下一口气来。旁人倒没什么,只青菀和净虚从来没服侍过这样的人,心里不是十分踏实。安安稳稳将人伺候好了,送走了,便是功劳。
送走了老皇帝,这又要张罗起去永和宫给皇后娘娘请安的事情,横竖闲不得。说宫里无趣,然规矩多,总有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来填时间。倘或要是没有这些规矩,大约更是无趣,弄不明白活个什么劲儿。便是此时,也都稀里糊涂活着罢了。大多人心里想着的,也就是能得皇上宠幸而已。可皇上只有一个,人老了精力又有限,自然是顾不得每一个的。雨露均沾那话,多半也还是瞎话。
净虚在她们眼里瞧着是命好的,从外头一个讲道尼姑,一跃就做了才人,且初进宫就得皇上宠幸。如果她能牵住皇上的心,再晋位分也是很快的事情。这就不知招了多少人的暗妒,只不过面上瞧着都大度。这后宫里头,惯爱拈酸吃醋的,都死得快。
净虚胜在能沉得下性子,叫人挑不出多少毛病来。除了那不时渗漏的孤傲之气,旁的时候还是不招人生厌的。她也懂藏性儿了,实在不容易。
青菀跟了她一两个月,瞧着她一日日的变化,自己心里也踏实下来。本来觉得她是个嘴巴刻薄惯瞧不起人的,收不起自己的性子,肯定吃亏。自己跟着她,辛苦也就辛苦在这里,要时常提醒她收敛,不能拿着宫里的这些嫔妃不当回事。真狠起来的,都是吃人玩意儿。就那回在山上,她不就是为了逞一时口舌,才叫山匪绑了的么?然没想到的是,她却慢慢把性子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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