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走他的心》第86章


他抬头对路雨说:“带着孩子回去吧。按照你说的情况,如果一切属实,路成民够不成故意杀人罪,二审不会维持原判。”
路雨急切地拉住他的手,“那他会怎么样?”
“结案以前,我无可奉告,但是无论如何,情况不会比之前差。”男人从门口拎起那些大包小包,递还给路雨,“我就只能透露这么多了,这些东西你拿回去。”
路雨不肯拿走,非要把它们留下来。
最后还是男人板起脸来,“如果你不拿回去,路成民可能会因为企图行贿,被额外定罪。”
路雨这才不得已拿回了那些东西。
那天归去时,路雨一路无言,只是紧紧拉着路知意的手。若不是别无他法了,她死活也不会让路知意出面受这个罪。
路知意倒是满心欢喜,她想,爸爸终于没事了,那个法官真是好人,答应他们不会把爸爸抓走。在她的观念里,路成民很快就要回家了,即使没有了妈妈,至少她还有个爸爸。
然而事情的结果与她所预期的完全不同。
一周后,二审判决书下来了,她与路雨站在蓉城中级人民法院里,看见路成民戴着手铐站在被告席,最前方的法官宣读了审判结果:路成民因意外伤人罪,被判刑六年。
她看见穿着制服的公安民警把路成民带走,押向门外,带去某个一道铁门就能将她和他从此隔绝开来的地方。那一刻,路知意情绪失控了。
她从座位上猛地站起来,指着最前方摘下眼镜的男人:“你说谎!你说谎!”
小姑娘的声音尖利刺耳,是从瘦小的身躯里迸发出来的恨意与恐惧。她还以为父亲就快回家和她团聚了,她还以为所有的苦难都过去了,她把那日楼道里的男子视为神明,他慈悲而有怜悯之心,答应将她仅剩的父亲还给她。
可他说谎。
她不顾路雨的阻止,听不见任何人的声音,她只是指着法官死命尖叫。
“你答应过我把我爸爸还给我!你不讲信用!你这个骗子!你不得好死!”
“你会被天打雷劈!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那一天,她吼到声嘶力竭,说了无数更恶毒的话,童年无忌,失控的孩子恨意饱满,是全身心地想要将整颗心都掏出来,让世人看看她的委屈和愤怒。直到保安进来要强行将她拉出大厅。路雨护着她,不让保安动手,只能亲自将张牙舞爪的小女孩抱出去。
后来路知意大病一场,回到镇上发了三天高烧,醒来时,只有路雨陪在身旁。
书房里,路知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那张相片,浑身冰冷。
她一向觉得命运待她过于苛刻,年幼失去双亲,生活贫穷窘迫,直到遇见陈声,才终于慷慨解囊,给了她些许阳光。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疾风骤雨竟然还未来临。
直到此刻。
他的父亲,竟然是当年那个法官。
作者有话要说: 。
默默地顶着锅盖逃走………………
不是无fxxk说,是不敢说………………
咳,这真的是……一块甜饼……
☆、第56章 第五十六颗心
路知意一动不动站在书房里,从巨大的震惊里抽身而出后,脑中忽然间一片空白。
她慢慢地合上相册,想着该如何对陈声开口,这个世界上竟然真有这样的巧合,像是命运的捉弄。如今骤然发现陈声的父亲就是当年的法官,她与陈声之间就远不是讲明家境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可笑的是,还不等她理出个头绪,客厅里传来了开门声。
还在榨果汁的陈声从厨房里走出来,“爸,你怎么回来了?”
陈宇森将公文包放在玄关的鞋柜上,换好了拖鞋,目光落在鞋垫上那双女士跑鞋上,顿了顿,抬头看着陈声,“有客人来?”
再看陈声,系着围裙,衣袖挽至小臂处,手里还拿着只刚洗净的橙子……陈宇森有点想笑。
陈声不常带朋友回家,尤其是女孩子,这是头一次。并且,他还百年难得一见地下了厨房榨果汁。
陈声倒是很镇定,“嗯,带朋友回来拿几本书。”
“什么朋友,我认识吗?”陈宇森不紧不慢地走进厨房,接了杯水喝。
陈声把橱柜上榨好的橙汁递给他,从容道:“女朋友。”
陈宇森笑了,“不容易,你这臭脾气,还有姑娘能看上你。”
“是是是,就因为不容易,才需要您帮忙配合一下。”陈声难得卖力讨好人,“爸,给个面子,当个开明温和的中国好父亲,怎么样?”
陈宇森瞥他一眼,“我什么时候不开明不温和了吗?”
“有您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得到父亲的保证,陈声含笑往书房走,在敞开的门上敲了两下,“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路知意慢慢抬起头来,“你爸爸回来了?”
陈声懒洋洋一笑,“都听见了?行,坏消息你自己说了,好消息是,我爸这人很好相处。”
路知意没有心思去听陈声说了什么,她麻木地拖着那具疲惫的身躯,跟在他身后往外走。早晨十点的太阳从窗外照进来,窗明几净,一地日光,却照不亮她的眼睛。
该来的总会来。
她甚至在惶恐深处油然生出一种不合时宜的幽默感来,这情节难道不像是什么电视剧的八点档?偌大的蓉城,数不清的面孔,她偶遇其一,竟是故人重逢。
人不认命,天理不容。
路知意走到客厅,抬头便与陈宇森打上了照面。
他比照片上老了不少,也比六年路知意印象里的男人老了一些。大概是因为工作的缘故,眉心有一道浅浅的痕迹,这让他显得有些严肃。身上穿了件略显正式的白衬衣,下面是黑色西裤,一眼看去,就知道工作性质。
路知意对上他的目光,心脏一下一下钝钝地跳着,她连一点侥幸的心情都不敢有。
可陈宇森看见她时,只是微微一顿,然后饶有兴致地转向陈声,“不介绍一下?”
路知意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没认出她来?
陈声双手插在口袋里,冲陈宇森努努下巴,“这是我爸。”
又朝路知意努了下,“这位,路知意,我……”他似笑非笑睨她一眼,“我小师妹。”
路知意浑浑噩噩,压根没有接收到陈声的调侃之意。
好在陈宇森好相处,大概是不想像查户口似的,儿子第一次带女友上门,就被他盘问一遍,遂和气地问了几句家住哪里、今年多大,在路知意忐忑不安地回答说“甘孜州”时,他也只是点点头,说了句:“好地方。”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安排,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我连着忙了好一阵,精神不好,先去休息一会儿。”
他有意把空间留给两人,特地上了顶楼,去客房歇着。
目送父亲上楼,陈声扭头问路知意:“我爸不错吧?”
路知意在走神,脸色有些发白,整个人看着都不在状态。他一怔,还以为她是第一次上门就撞见家长,紧张所致,似笑非笑问了句:“吓着了?”
路知意回过神来,迟疑一瞬,勉强笑了笑,说:“我去趟洗手间。”
陈声伸手一指,“走过书房,尽头就是。”
洗了把冷水脸,路知意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眼长开了,皮肤变白了,遇见陈声后,她也开始爱美,高原红渐褪后,和当年初一时候的模样早已截然不同。陈宇森没有认出她来,也在情理之中……
发现真相那一刹的紧张与不安,此刻渐渐沉了下去。
她扶在纤尘不染的水池两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水珠一颗颗沿着面颊往下淌,像是片刻前的惊慌失措,如今悉数消失在水面。
是庆幸的吧?没有被当面拆穿。
那些难堪的真相,如果不是由她亲口说出来,陈声会如何看待她?
是她的错,早该对他坦白了,结果不是时机不对,就是一时犹豫,以至于到了今天都还把他蒙在鼓里。如果不是陈宇森没认出她来,事情就没法收场了。
可那阵侥幸沉寂下去后,她又无可避免地悲哀起来。
总以为只要足够努力,两人之间的差距就会逐渐缩小,可走到今天才发现,像是隔着一条跨越不过的沟壑,他在山那头,她在这一边,无论如何往上爬,总是追不上他的步伐。
路知意在厕所里待了好一阵,终于推门走了出去。
再待下去,恐怕陈声会以为她掉进了马桶里。
可她经过书房,书房里没人,走进客厅,客厅里也空空如也。
陈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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