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牡丹》第14章


于氏头更低了,连称不敢,“妾在昭仪面前,何敢托大,讨教更不敢当,只是服侍陛下多年罢了,昭仪称妾于娘即可。”
我点了点头,“好……于娘。”
就这样一问一答,把卢双妙晾在了一边,看她脸色,已经气得不轻。其实要说脾气,倒是卢双妙跟我比较相近,有什么都摆在脸上,虽然锋芒毕露,但也容易看穿。于氏虽然看起来低眉顺眼,可她生有长子,难道没一点点争宠之心?就算我是昭仪,说到底大家都是妾室,所生皆为庶子,我也比她们特殊不到哪去。
想到这里,我忽然一愣,昨天才与奚铮撕破脸皮,今天反而想到子嗣了,还真是可笑。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就算不让这孩子死于腹中,也必定会时时在他面前描述奚铮的丑恶嘴脸,让他们骨肉离心。
这之后室内又是很长时间无话可说,诸人大概也看出来我对她们毫无亲近之意,便纷纷告辞,只有于氏走在最后面,对我张望了几眼,似乎欲言又止。
“于娘还有什么事?”我不禁问道。
她踌躇了一会,终于又回到我面前,重新施了一礼,“刚才昭仪说要向妾讨教,虽是客气话,但妾在宫中多年,确实有些话想对昭仪说,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我俩非亲非故,第一次见面,我有些好奇她想对我说什么,便让她直言。
“昭仪身份特殊,大家都心知肚明,昭仪是如何入宫的,大家也……有所耳闻。”她说的十分委婉,“但事已至此,昭仪疏远众人孤立自己又有何意义?昭仪出身尊贵、风姿绰约,人生还长,大好年华难道就在怨恨中度过吗?”
看来,于氏也听说了昨晚的事情,我不动声色地问她,“那于娘的意思呢?”
她沉默了一会,大概在组织措辞,“陛下……是性情中人,虽然……有时乖张,但好时也会极好,昭仪何不试着亲近一些?”
感情这于氏居然是替奚铮来做说客的?我吃惊又好笑地看着她,该是怎样异想天开的想法,才能出言劝我跟奚铮亲近亲近?
“于娘很喜欢奚铮吗?”
于氏猛地抬起头来,或许是惊讶我直呼皇帝姓名,又或许羞于我问的这么直接,可她泛红的脸颊已经表明了答案,“妾本是……供东宫临御的宫人,如今一切皆是陛下所赐,妾岂有资格谈喜爱与否,惟愿结草衔环,以报陛下恩情。”
原来她是教导奚铮性*事的宫女,怪不得看着比奚铮还年长一些。这种宫女往往一夜风流后就会主人抛之脑后,孤老于深宫之中,于氏能有今天的地位,确实十分幸运,可她不该愚昧的认为所有女人都要像她一样,对奚铮的垂青感恩戴德,要是我告诉她我昨晚还在咒奚铮断子绝孙亡国灭种的话,不知她更要如何惊讶了。
我觉得我跟于氏在这件事上,属于对牛弹琴,就不想多说,“我与奚铮之事,不需外人置评,于娘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与其劝我回心转意,不如好好劝劝奚铮,不要自找晦气。”说罢我让清奴送于氏出殿,明白地下了逐客令。
于氏一脸惋惜,还是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过了一会,清奴去而复返,却又通报我田义宪在宣光殿求见于我,要与我辞别。作为主使,他此次除了送亲之外,还要负责与北朝议许多和谈事项,应该会在洛阳滞留一段时间,不过后宫之中,他与我应该是后会无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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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有负陛下所托,有负公主,惭愧。”田义宪亲眼看着我从和谈时许诺的皇后变成了昭仪,见到我时分外尴尬。他自知无论怎样安慰的话都说不过去,便也不再提什么“以大局为重”,只说了些让我保重身体、不要过于思念家乡亲人之类的官面话。
我本来与他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是看他一张脸萎靡不振,还是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开口道:“田大人,你现在还觉得北朝会与我们永修同好,不再兵戈相向吗?”
田义宪懦弱,却也不至于傻,神情沮丧道:“狼子野心,怎甘心与我们划江而治。” 
“大人能这么说,也不枉我被北朝侮辱这一番。”我的视线越过他,望向窗外,望向南边,“田大人日后回朝,请替我转告父皇:送我以身饲虎,保不了大齐一世,万望父皇能利用这有限的时间,励精图治、选贤用能,哪怕日后能多斩北朝一兵一卒,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告别了田义宪,我站在宣光殿的台阶上,目送着这个我与故国最后的联系越走越远。转回身来,忽然看见不远处另一座宫殿的屋檐下,一列内侍正簇拥着一个人,定定地望着我。隔着空地上浅薄的一层白雪,他一身肃穆朝服,我一身花团锦簇,犹如大江两案的倔强顽石,相对而立,相顾无言。
☆、占春魁
作者有话要说: 祝亲们粽子节快乐~
我十六岁之前都生活在皇宫中,在与母后、宫娥和玩伴的笑闹中度过每一天,并不觉的日子有多么难捱。三年后我又一次生活在皇宫中,却觉得度日如年,每一刻都犹如煎熬。就在这样的煎熬中,我登楼遥望南朝使团全部离开了洛阳,也迎来了有生以来最孤独的新春佳节。
为元日所进行的准备,其实在一个月之前就陆陆续续开始了,只是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不到其他宫室的热闹,直到被噼里啪啦的炮竹声惊醒,还恍惚间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我裹了件皮毛斗篷走出寝阁,看见几个北朝宫女正在庭前放炮仗、烧竹节,清奴和另几个南朝来的侍女则在一边看着,似也有些跃跃欲试。
“公主,您醒啦!”清奴第一个发现了我,欢天喜地地跑了过来,“公主,各宫都在放炮仗呢,咱们要不要也来啊?”
她说的“咱们”肯定不包括眼前就在做这件事的新同僚,而是特指跟我一起来到北朝的陪嫁们。我耳听着远远近近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又看了看女孩们纷纷期待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好啊,一年之始,应该驱驱晦气。”我对这句说辞是不屑的,但何必让清奴她们陪着我闷闷不乐,她们与我一样初来乍到一个陌生的环境,生活比我更加单调,一个庆祝新年的小小愿望,没必要扫她们的兴致。
清奴得到了我的许可,立刻和其他几个侍女把准备好的炮竹、桃符、苇索都拿了出来,帖门的帖门,点炮的点炮,一下子让门前变得热闹纷呈。我发现她们在做这些的时候,那几个北朝的宫女也在偷偷打量,她们与清奴一样,都是群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我默默地看了一会,回房里拿出了几朵绢花。
“银叶。”我招呼到其中的一位宫人,她是五品女官,名义上是我殿中所有宫女的头。
银叶到了我跟前,我把所有绢花交给了她,“我没准备什么,就给你们每人一朵,你发给大家吧。”
银叶似乎没想到我会把这件差事交给她,虽然事情不大,但是清奴她们的花也要由她来分派了。她满含意外地谢了我的赏赐,吩咐大家来挑花,两波姑娘很快汇到了一起,有了第一句交谈,自然也就有了第二句、第三句……
其实她们同为下人,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只能跟着主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在这宫中是出不了头的,银叶她们自然也没什么前途可言,那又何必还让她们内里不合呢。
只不过这些姑娘们容易摒弃地域派别,我这做主人的却不容易。我先给宫女们发了礼,又赏了内监们一些小玩意,就回到了屋里,不去给任何人拜年。
直到保夫人来到我殿里。
“元日早参,不知昭仪准备好了没有?”她的神情越发冰冷。自从知道了我对奚峥无礼后,她待我便连一丝笑容也没有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保夫人”是奚铮封她的尊号,她本姓冯,是奚铮乳母,这才备受倚重。不用说,跟于氏一样,她也是奚铮跟前的一条忠犬。
“请夫人替我回陛下,我染了风寒,不便前去,就烦劳夫人帮我带句吉利话吧。”
“风寒?”保夫人不悦地眯了眯眼,“昭仪何时染的?可曾请了太医?服用何药?”
“昨晚偶得,我自感不重,便不曾请太医,也没服药。”
我说的甚为随意,其实是与她争锋相对。她沉默地盯了我一会,忽然对外扬声道:“殿里谁当的差?昭仪有恙,既不去请太医,也不通报至尊,要你们是做什么的!”
她一声呵斥,刚才还说说笑笑的宫女内侍们全都涌进来跪成一片,清奴等人还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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