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儿童少年班》第62章


王骏在黑暗中放松地回归了她一贯的犀利:“可是对于我们班某些人来说,历史显然要比物理难多了。”
所有人脑子里都划过了林开云的名字。这位仁兄上学期期末语文又没及格,汤老师气得精心挑选了好几篇他的暑假周记,复印好了贴在黑板报上,美其名曰给班里的同学找点乐子减减压。
陈见月津津有味地全部看了,尤其喜欢其中两篇,一篇是讲他和班里男生组队打魔兽世界的,一篇是讲他和家里人出去旅游的。
前一篇他先是详细列举了参战诸位的ID,技能和竞技水平,接着事无巨细地罗列了整个作战的过程,最后评价说这是一次旷世的组合,伟大的胜利,辉煌的战役。汤老师在结尾处“旷世”“伟大”和“辉煌”上打了一连串的问号,从复印件上也能感受到她力透纸背的愤怒和绝望。据说范老师照着作文上名单挨个儿给几个男生家长打了电话,害得这几个人在教室坐锅从天上来的倒霉蛋不得不合力把林开云狠狠揍了一顿。
后一篇开头开得中规中矩,“今天天气很热,爸爸带着我和妈妈出去玩,我们开车去了千岛湖”,然而紧接着就是飞流直下三千尺地一个转折,“他们特别开心,我特别难过”。头一句分裂的铺垫过后,接下去字字句句全是精分的巅峰之作,“我们吃了海鲜和很大很大的鱼头煲砂锅”“他们吃得特别开心,我特别难过”“吃好饭我们去酒店休息了一下,房间里有一个很大很大的落地窗可以看风景”“他们看得特别开心,我特别难过”“休息好了之后我们去湖里坐了船,去很多岛上参观了,还坐了游艇和漂流”“他们玩得特别开心,我特别难过”。
在一连串洗脑的“我特别难过”最下面,是汤老师苦中作乐的点睛之笔“看了你的文章我也特别难过”,另外附赠了一个哭丧着脸的小人表情。总之林开云十分成功地牺牲一人娱乐了整个班级,“我特别难过”也一跃成为最热门的口头禅。
像现在,一想到某人,童遥和王骏不由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我特别难过!”
李佳佳咯咯笑了一阵,才续上刚才的话题:“个么加一可见也是蛮不错的,至少选择面广一点,擅长哪个就选哪个。”
余一平今晚誓要把好奇宝宝当到底了:“那高三(11)班没分班怎么上课啊?”
李佳佳尽心尽力地解释着:“他们班选加一选得很齐,好像班里只有三四个选了化学生物什么的,其他人全选了物理。反正都是理科,平时一起上呗,碰到加一再跑班。”
孙雪琪好奇:“跑班?”
李佳佳耐心十足:“跑班就是跑去别的班上课,选化学的就跑去化学班,选生物的就跑去生物班。”
她把整件事情理顺了自己先叹了一句:“不知道我们班明年会不会分班……既然他们是天才班,我们也是天才班。他们没分班,我们也应该不会分班吧……”
孙雪琪也持乐观态度:“嗯,不分班最好,我也不希望分班。”
王骏冷哼了一声:“还不如分了好,待一起这么久你不腻啊!再说他们班物理是刘枫教的,多厉害,肯定都选物理。我们班物理差的差好的好,要是选加一绝对不会这么整齐。像我就不会选物理,我打赌陈见月也不会选物理。”
陈见月这次又被分配了个手电筒,她上下摇晃着光线,表示赞同。
寝室里忽然有些冷冰冰的沉默,童遥翻了个身,喃喃道:“……我也不选物理……我太笨了,我要选文科……”
明明是自己刚出口的话,却锋利得好似刺痛了自己,她不安分地又翻了个身:“……佳佳,你真的……不想分班吗?……”
李佳佳没有出声,她呆呆地侧身望着蚊帐外被分隔成细密小格的墙壁,给不出一个掷地有声的答案。陈见月把手电筒关了,啪的一声漆黑笼罩了一切。
课间操结束之后,特别难过的林开云被特别严肃的范老师喊进了办公室:“我和你的家长沟通了一下,上个学期你已经参加过几场竞赛了,对吧?”
林开云乖乖地点点头。
范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两张表格:“我和周老师还有钱老师商量了一下,这学期开始物理社和数学社的活动你都不要参加了吧?毕竟你在外面也有辅导班,既然决定要走竞赛这条路了,就集中精力在上面。钱老师也不是专业搞这个的,这两年小打小闹的纯粹试试水罢了。这两张退社申请你拿去,晚自习之前交给我。”
林开云接过表格磨磨蹭蹭地不肯走,眼巴巴地瞅着她:“范老师……数学社我不想退……”
范老师啊了一声:“为什么不想退?”
林开云急中生智,扯出一个自以为能蒙混过关的理由:“……因为数学社的钱老师讲课太棒了!”
范老师的脸一下子黑了个彻底,她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望着面前一双真诚的大眼睛和头顶上一撮高高翘起的呆毛,很想很想用力一把薅上去:“你的意思是,我讲课不棒?!”
林开云傻眼了。
范老师糟心地挥一挥手,忍无可忍地把这熊孩子赶走了:“你先回去吧,物理社退社表格填好了给我。数学社我会再打电话给你家长的。”
林开云如蒙大赦般一溜烟跑了。
☆、Chapter 60
如果把高中三年比作一支变奏曲的话,那么在五线谱的左上角,高一标注的是largo(广板),每分钟46拍,舒缓悠扬昏昏欲睡;高二标注的则是moderato(中板),每分钟92拍,速度快了一倍却仍然不失从容优雅;高三标注的已经变成了presto(急板),每分钟184拍,节拍器此刻会化身成为一只滴答作响不知疲倦的钟摆,严苛残忍地细数着时间的流逝。
年轻的耳朵是不善于捕捉节奏变化的。当大家还懵懵懂懂下意识地在课本上写下“高一(11)班”,随即再懊恼地画蛇添足般来一笔补救成“高二(11)班”的时候,老师们早迫不及待地把乐谱翻页,一脚迈入了崭新的乐章。
高考用的卡西欧计算器人手一只地发下来了,行程表上划着红圈一路从第一次阶段考第一次月考第二次月考排到了期中考后面,越来越多的作业开始以模拟卷练习卷而非习题册的形式出现在晚自习的课桌上,集体活动不知不觉地减少直至彻底消失,取代品是越来越频繁的年级大会和家长会。高二(11)班的同学也许在某个瞬间会突然手足无措地发现,他们似乎越来越像一个个普通的高二学生,也和整个年级越来越牢固地捆绑在一起了。
而在这日复一日的行歌之中,弹指一挥催熟了青春的,是语文老师一句一句读的“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吗,是数学老师一笔一笔画的正弦曲线椭圆方程吗,是英语老师一声一声教的on purpose和for purpose的区别吗?
不是,不是,统统不是。每个从少不更事到一夜长大的骤变永远是一场突如其来面红心跳的心事。从那之后,你学会了在每一场课间操每一次集体活动每一个回眸的瞬间不动声色地抓获一个身影;从那之后,你无师自通地明白了怎样去解读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背后惊涛骇浪的心境。有时候,外面下着雨你的心却晴着,有时候,外面晴着你的心却下起了雨,有时候夜晚的梦境变成了一次欲罢不能却羞于启齿的探险,有时候白日里也幻化出了意乱情迷的梦。
你修习着关于成长的每一门功课,终于变成了一个矛盾重重敏感脆弱的成年人。你甚至愿意向整个世界坦诚心事,却唯独害怕某个人看穿一丝一毫。
显然我们十四岁的林开云小朋友现在正在体验这一个漫长而短暂、困惑而美妙的生长过程。过去的一个暑假,他的个子又长高了,声音有时候会突然嘶哑,尽管不经常锻炼,肩膀却也慢慢舒展开了。除了这些生理上的进展,他还在努力地练习着蓬勃的感情带来的第一门成长功课,那就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和……撒谎。
林妈妈的声音听上去困惑极了:“你们范老师说,你觉得数学社的老师教得特别好,所以……不想退社?”
林开云咬着牙重重嗯了一声。
林妈妈疑虑更甚:“不对啊?……教得这么好?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啊?”
一个谎言总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地扯出成千上百个谎言,林开云硬着头皮:“钱老师他……空间几何讲得好……前面一年他都上的代数……这学期才教空间几何……”
林妈妈虽然感觉哪里怪怪的,但着实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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