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第195章


小乔并未马上入营。而是远远地停在城北的营地之外,先让乔慈去寻比彘探听消息。
天黑,乔慈回来的时候,神色看起来,比开始仿佛要略轻松些。
他告诉小乔,父亲重新掌控权力,杀了丁屈。他希冀能向魏劭澄清其中误会,但魏劭似乎并不接受。
比彘担心魏劭盛怒之下攻城,所以引军来此防备。
所幸,魏劭虽不见使者,但也一直没有发动攻城。
这样对峙的局面,已经持续数日了。
……
来的路上,小乔曾设想过许多的可能。
最可怕的,就是魏劭盛怒之下,攻破东郡,父亲身死。
倘若真发生了这样的事,小乔无法想象,即便自己这样赶过来了,于事还有什么意义。
万幸,她最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她身体里那根一直紧紧绷着的弦,松了下来。
松懈的一刻,她感到一阵头晕眼花,身子微微晃了一下,被乔慈一把扶住。
“阿姐!”
“我没事。你留下,不必随我进来。”
……
“女君随我来。”
雷泽出来,领小乔往里而去。
路上他似乎欲言又止,但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最后领她到了中军大帐前,低声道:“君侯就在里头。”
抬手,撩开帐门的那一刻,小乔的心情忽然又紧张了,动作也迟滞了一下。
她定了定神,掀开,入内。
大帐里燃着明烛,光线很亮。
她看到魏劭站在兵器架前,背对着自己。
纹丝不动,犹如一块岩石凝固在那里,已经很久了。
她停在帐门口,注视着那个熟悉的背影,等待了良久,终于轻声道:“谢谢你,未攻东郡。”
一阵风从她身后的帐门缝隙里钻进,烛火轻晃。
魏劭那道投在帐壁上的被放大了的身影也晃了晃。
他慢慢地转过身,目光落到小乔的脸上。
二人眼眸相对。
大半年没有见面了。他一下就变的又黑又瘦。
神色里,并没有小乔预想中的盛怒。
看起来竟十分平静。
平静的异乎寻常。
小乔的心里,忽然像是被一把钝刀给无声地划拉了一下,胸口一阵钝痛。
“夫君,对不起——”
“你回去吧,好生照顾腓腓。毕竟你也替我生了个女儿,作为对你的回报,我会放过兖州的。明日我便撤军。”
他打断了她的话。
语气也和他的神色一样,平静的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
小乔怔怔地望着他。
魏劭说完,走到那张案后,坐了下去,随手翻开一卷简牍,低头浏览。
小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魏劭起先十分平静,一直在翻手里的简牍。
不时发出竹片碰撞的轻微响声。
渐渐地,他越翻越快,越翻越快,捏着简牍的那只手的手背青筋,也渐渐地凸显了起来。
突然,“啪”的一声,他手里的那册简牍被重重地拍在了案面之上。
声响之大,惊的烛火也随之跳跃了一下。
“你还不走?还要我如何,你才能满意?”
他抬起头,盯着小乔,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道。
小乔慢慢地走到了他的身边,跪在了他的近旁。
“夫君,你其实已经知道了,是吗?”
她望着他英挺宛若雕琢而出的侧脸线条,轻声地问。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以为晚上有空,所以下午预告了个二更。刚才临时有点事,没空写了,只有这么点,只能先发了,明天再补完~
第144章
南窗半敞,有微风拂过窗外植着的美人芭蕉,绿的滴油似的蕉叶丛里,发出细微的簌簌风响。
屋里漂浮着清苦的药味。
小乔从他手里接过碗,搁在一旁,要扶他躺下。
乔平微微摇头。
“燕侯不愿收兖州吗?”他问。
“他已经走了。”小乔轻声道。
“是为父拖累你。从前未能及时察觉你伯父异动,酿成了此祸不说,此次出事,他因怒发兵围城之时,我处置也是不当。”
“并非为父舍不下郡公之名。兖州不过一块死地罢了。你曾祖为刺史前,兖州也非归我乔家所有。乔家祖籍洞庭,先祖遗骸均葬洞庭。你祖父去世,那时你还小,为父曾带你和你母亲归洞庭守陵了数年。潇湘洞庭,楚天阔处,至今如在眼前。为父为繁牍琐务困了半生,从前也曾想过,等有朝一日你和慈儿各成家立业,我能放下此间事了,我便扶你母亲归灵,于洞庭终老此生。”
小乔怔怔地望着父亲。
“当日我若开门迎降,他怒气过后,未必也就真会为难城中军民。只是我却不敢冒险。我死不足惜,家将军民,不该因我乔家之罪而遭连责……”
“父亲勿再自责了。人非尧舜,谁能尽善。事已经出了,自责也是无用。如今当做的,应是尽力弥补。”
小乔扶乔平靠在了床头,往他身后垫了一个靠枕。
“我知父亲心里过不去的,便是魏梁将军和那十数位遭难的从卫。遗躯均殓,他已带走。等我回去,我会尽我所能对军士家人予以抚恤。父亲目不能视,不宜行路,阿弟会代父亲去洛阳向魏将军负荆请罪。”
乔平抬手摸索,握住小乔的一双手。
窗外阳光明媚,惠风和畅。
小乔指尖却触手冰凉。
乔平握住女儿的手,喟叹:“女婿如今可是迁怒于你了?”
父亲虽然看不见,小乔却依旧面露微笑。
说道:“父亲放心,他并非这样的人。此次虽确实和我起了些生分,却并非因为兖州之事。”
她略迟疑了下,提了句张浦提乔越人头欲投效,反被魏劭所杀的事。
“他曾许诺于我,说往后不再计较魏乔两家旧仇。能如此放下前事,我知于他而言十分不易,忽然却得知我曾为提防他而劝父亲图强,冷了心肠要和我生分,也是人之常情。”
她反手紧紧地握住父亲的手,说道:“父亲请安心,我一切都会好的。我只是不放心父亲……”
“蛮蛮放心,尽快回去。”乔平说道,“我无大碍。何况你阿姐也回来了。有她在,便似你陪我身边一样。”
……
丁夫人前次事后,被怒火三丈的乔越关押,每日只冷水稀粥果腹度日。
乔平掌权的第一时刻,便将丁夫人接了出来。
丁夫人见乔越死状凄惨,虽恨他无情无义糊涂透顶,终究夫妻一场,当时也滴了眼泪。
昨日,大乔带着鲤儿,终于被接到了东郡。
母女阔别数年之久,如今方得以见面。
丁夫人当时重重拍了女儿一把,随即便将她搂入怀里,泪流满面。
比彘向她下跪,被丁夫人双手扶起。
家人终于得以团圆。
小乔当时在旁,欣慰之余,看的也是眼眶发热。
树以前因,报以后果。
至少这一刻,丁夫人和大乔比彘他们的相聚是值得欣喜的。
犹如慢慢汲取回了力量,已霾暗了许久的心情,穿云破雾,终于露出了一角阳光。
即便只是一角的阳光,也足以能够支撑住她的意念,让她踏上归途,再次去面对她这一世因夙缘而嫁的那个丈夫了。
……
数日之后,小乔到了洛阳。
这是她第一次踏上洛阳的土地。
八方之广,周洛为中。
洛水沸沸,邙山岿岿。
千年前的武王定鼎之地,汉室数百年江山的都城。
频繁的战争和易主,并没有令这座古都萧条下去,它有着别于任何其余城池的因了千年漫长历史而化在了骨血体肤中的厚重煌煌。
就连洛河方向吹来的风,也带了一丝软红香土的气息。
小乔一路接近,从东而入,沿途所见,人烟阜盛。
唯一还能寻的到战争疮痍痕迹的,便是她远远经过传闻中的莲花台时,隔着洛河看到的那处灰黑色的坍塌废墟。
她未曾见过,就在不久之前,这块废墟之上还曾立着如何的高楼玉梁,金玉珍玮。
她也无心将注意力放在这些事上,入洛阳的第一件事,便带着乔慈到了魏梁的面前。
入城时,公孙羊派了人来接她。
她得知了一个对于此刻的她来说,犹如是福音的消息。
就在数日之前,一直陷入昏迷的魏梁终于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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