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狼群》第67章


并不应该惧怕格林——昨天还在跟他们形容为小狗般温顺的格林一起嬉戏,放心大胆地让他坐在后排一路同行。但是此时此刻,天葬场、带血的骨头、贪婪啃食的狼这三个元素一旦结合起来展现在面前就成了……
“你说他啃的是什么?”黑瘦子底气不足地问出了第一句话。此情此景似乎根本不需要回答,也没人敢回答,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毛骨悚然。
“格林,是我。”我颤声说出了第二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傻到对着直视的狼眼睛冒出这句废话。但仿佛格林和那根骨头相联系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将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那种熟识的亲情也将不复存在。他小时候第一次嗜血的镜头不断在脑袋里重现,从未有过的畏惧感混杂在格林似乎已经陌生的眼神里向我逼近。
“不是人骨头。”这是第三句话,也是最有用的一句,范医生扶了扶眼镜儿辨认了一下继续确认,“人身上最粗的大腿骨也没这么大,这肯定是牛骨头。”范医生的眼睛具有职业医生的犀利。我仔细一看,没错,那的确是草原上的人司空见惯的牛腿骨。
这一结论似乎给我壮起了莫大的胆子和信心,立刻帮我寻回了我所认识的小狼格林,仔细辨认,他的眼光也仿佛依旧正常。有时候在一个特殊的环境里,心理暗示真的可以主宰一切思维。我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尽管还是停不住一阵阵地哆嗦,我还是试探着上前摸他的头颈。格林微微晃晃尾巴没有攻击我的意思,但是很不乐意我打扰他进食,他牢牢地咬着骨头不放,“这骨头是俺找到的”,如果平时他进食我当然不会这样强抓他,但是在这里不一样。每个人心里都阵阵发虚。
“你小心点!”五个男人敬而远之地看着。
我突然想起了背包里格林的最爱——巧克力。我连忙摸出来,又想了想,把方便面袋子中的调味盐全撒在上面,再把裹着浓盐的巧克力递到格林面前。果然奏效,格林想都不多想就放开骨头抢过巧克力吞了下去,用舌头卷着嘴唇边残余的盐粒儿。他对我没有任何的防范和不信任,尽管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他依旧是那个淘气亲切的格林。我摸摸他的大脑袋起身退出草丛,拿出矿泉水在他面前哗啦哗啦地晃荡,逗引着吃够了盐和糖的格林。格林立刻跳出草丛,欢天喜地地跟了过来要水喝。众人“哗啦”一声作鸟兽散,闪得远远的打量着格林沉甸甸的肚子。格林离开我们的一会儿工夫不知狂吞下了多少东西,肚子已经填得胀鼓鼓的了。
老宋这才慢慢回过神:“赶紧把他带走,被天葬的人看见就麻烦了。”
范医生带领着我一直把格林引到停车的地方。确认不再有干扰,我才把水倒在手心,格林吧嗒吧嗒地用舌头卷起水来喝着,在这四处都缺少水源的干燥地方又加上盐糖的催化,他早渴坏了。
“吓坏了吧?”范医生其实也惊魂未定,虽然做医生的人对生死要淡定得多,但是面对从天葬场走出来的狼还是觉得没拧?br />
才上车休息了一会儿,其余四个人就出来了,据老宋说他拍了两张风景照,却没上去,而黑瘦子他们仨胆儿大的就沿着小山坡还在往天葬台爬。
不多时,黑瘦子面如土色地回来,绵手绵脚地爬上驾驶台,故作轻松地打着哈哈,据二厨说,就黑瘦子一个人爬上了天葬台。
“你看见什么了?今天有天葬吗?”大家问。
“嘿,看……看到……”黑瘦子梦游似的自说自话,模棱两可。
“你到底上去没有啊?”
“我车钥匙放哪儿了?”黑瘦子满腰包找钥匙。
“你刚才不是插上了吗。”老宋指着钥匙孔。
黑瘦子发动了汽车,忽然又强烈要求把格林换到副驾驶座的后面,理由是格林的耳朵太尖挡住他的后视镜影响驾驶。大家七嘴八舌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也就各补各的瞌睡去了。一路上安安静静没人再说话。
到一处分岔路口,范医生说:“注意前面左转哦。”他边提醒边伸手拍了拍黑瘦子的肩膀。那知道黑瘦子“呀”地尖叫起来,手一抖,方向也打偏了,“吱呀”一脚猛刹车,狼狈地停在路边。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一车人全被惊醒过来,刚定住神就哄堂大笑起来:“熊样儿!”
“那点儿出息!”
“就你那胆儿还上天葬台?!”
醒了也就醒了,我挪挪惊醒的格林,把他身子放平一点,展开地图铺在格林背上查看起来。当初寻找到小格林的时候还是四月里,那时碧草连天,现在早已换之以一片金黄,牧场被围栏分割成一块块的深浅不一的黄。何况草原的地势风景几乎一致,过了这座山还是一样的另一座山,很难回忆起当初的路。我依稀记得前面几处毡房似乎见过但也不敢肯定,看看地图路标大致位置就在这里,索性碰碰运气找找吧。
“前面,就那处小山坳里,我就在那儿下吧。”为避免第二次急刹车,我绝不去拍黑瘦子的肩膀。
第二次深深致谢,我带着格林告别大家开始了步行。我的目的地是当初和小格林相遇的那家帐篷,要向他们打听那里的狼的情况。在辽阔的草原上寻找一户游牧人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趁着天色还早,我避开大路凭着依稀的记忆边走边观望。格林走得很轻快,相对于坐车来说他当然更喜欢步行。四野茫茫,脚踏着大地的感觉比什么都好。
格林,咱们走吧!
第23章 空中鹰为王,地面狼称霸
经历了天葬场的惊魂一幕后,远行野外的格林猎食什么、怎样猎食成了摆在面前的一个关乎生存的大问题。摸摸背包里不算太多的风干肉和奶糖,我望着原野开始琢磨起来。
若尔盖的秋季已经开始降临,当清霜洗净了草叶上最后一点绿色,风沙就更加肆无忌惮地刮过寸草不生的沙化之地横穿原野,直吹得满头满脸都是黄尘。秋天枯黄的原野上除了鼠兔和躲在地下从不露头的鼢鼠,还真难发现什么可吃的猎物。好在早上格林吃了一肚子的东西,撑个三两天是没问题的。
为避免再次于黑灯瞎火中,被格林带到不知名的地方,我早早地就察看好了四周的环境,远远地还能望见一户人家,但我当然不能冒昧地带着一只狼去投宿,还是一个人扎营的好。我确认四周安全正常才动手扎起帐篷来,喝点水保存体力绝不做无谓的浪费。
在草原已经待了数月的我深深意识到在草原独自生活的严酷。我早已收起满腔浪漫情怀,严谨地规划我的每一步,再不像当初那样采花漫步,毫无目的地乱走闲逛。在草原上,我不用担心格林会走丢,因为他绝不会让我离开他的视线太远。
格林的活动距离是逐渐增长的:格林从小到一个月大左右是在离我五米距离内活动,如果我突然不见了,他就会迅速躲藏起来等待我再次出现找到他。两三个月大的格林,其活动范围扩大到一百米以内,我试过很多次在他埋头啃骨头的时候悄悄躲起来,他啃着啃着发现我不见了,就不再被动地等待,而是毫不犹豫地丢下骨头,焦急地用鬼哭狼嚎的腔调悲鸣着到处寻找,那样子比街头走失的幼儿盼望亲人的神情还令人揪心!不过,他每次哀嚎之后都能准确地耸着小鼻子沿着我走过的路线找到我的藏身之处。有一次在郊外,亦风蒙住格林的眼睛背过身去,让我特意绕了两个大圈再藏起来,放开格林后,格林迅速嗅着地面也依样画葫芦地绕了两个圈把我“捉拿归案”。事实证明他很多时候的追踪的确是依靠嗅觉指引。四个月以后在草原上,格林总是在不超过五百米的范围内活动,远了或突然看不见我了,他就会嗅着气味听着我呼唤的声音找回来。
现在格林半岁了,身形已经有了大狼模样,嗅觉也更加成熟。昂首而立,风中传来的味道足以告诉他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再也不担心我会甩掉他,因为凭着他超越普通狗百倍的敏锐嗅觉,我休想再从他鼻子底下逃走。如果我再绕来绕去地躲在灌木丛后面,他会直接走到我面前看着我小儿科似的鬼把戏,或者干脆翘起尾巴蹲好马步,在我躲藏的树丛前面拉泡屎——“我让你躲!”新鲜狼粪近在咫尺的恶臭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我很快就狼狈地钻出来,放弃了这种低智商的躲猫猫。
格林的快速成长是令人欣慰的,但成长也会带来烦恼——小时候一两只鼠兔就可以填饱格林的肚子,一块风干肉也可以让他小小地满足一番,可现在的他一顿至少可以吃下五六斤纯肉。这么大的胃口要填满真不是件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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