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还是如此威风凛凛》第40章


燕稷:“……”
这套路变得让朕猝不及防。
他深吸一口气:“将军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贺戟神色坦然点头。
这般模样若是出现在傅知怀和谢闻灼任何一人身上,燕稷都觉着正常,但贺戟一直都是生人勿进的性子,突然这么会变通,脸皮还厚了起来,就让燕稷觉着很惊悚了。
燕稷犹豫许久,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贺将军,你今日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
贺戟:“……”
贺戟重新恢复从前面无表情的模样。
燕稷看着他,实在觉着无可奈何:“贺将军,心意一事需仔细斟酌,莫要因为一时冲动而作践了自己的感情……该说的话朕已经说了不少,是去是留将军好生思量,便先回去吧。”
他话这么说,贺戟眉眼间最后一丝笑意也淡了下去,站在那边凝视他许久,最终沉默着后退一步,躬身后转身出了长廊。
燕稷站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站在另一边的邵和走上前来将一件薄披风给他披上,犹豫着开了口:“陛下,奴才看贺将军所言,不像作假。”
“确实不是作假。”
“那为何陛下要将话说的那么绝呢?”邵和轻声道:“是因为……太傅么?”
燕稷从一开始就没想瞒任何人,邵和自小就跟着他,能知晓这些他也不意外,闻言看他一眼,再次叹气:“是,但也不全是,邵和,你有注意过将军看朕的眼神么?”
被问到的人摇了摇头,疑惑看着他。
“将军看朕的眼神,太坦然了。”燕稷低头:“他眼底有眷恋亦有信任,很多情感糅杂在一起,浓郁深沉,但唯独少了那么一份旖旎,一份对着心悦之人才会有的旖旎。”
“所以,朕之于他,可以是任何身份,却不会是白首过一生的人,即便朕是他心里念着的故人也一样,只是他不明了罢了。”
这话对邵和来说有些复杂,小话痨呆了呆,而后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燕稷看着他笑笑:“有些事情,他不懂,但朕心里清楚,那便就不能蹉跎作践他的心意,倒不说将话给说绝了,他总会明白……算了,回去吧。”
邵和答应一声,脚步声响起后,长廊再次归于寂静。
背后檐下落雨,木芙蓉花上水雾朦胧。
这年最暖的时候,到底是要过去了。
第34章 
大启天和元年,九月初六,殿试考生名单定下,连同其答卷入折子送入宫城。
同日,骆铭和谢闻灼出了翰林院,便有许多人上前明着暗着打探消息。骆铭在官场沉浮数年,说了些漂亮场面话敷衍过去,而谢闻灼站在边上温文尔雅笑,无论旁人问什么也只说一句,明日便知。
他们油盐不进,前来打听的人也没了办法,停留片刻后离去了。
待身边人散的差不多,谢闻灼转身同骆铭告辞,从他身边走过时微微一笑,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开了口:“骆尚书,说过的话,可别忘了。”
骆铭自然清楚谢闻灼的意思。
他低下头,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心里前所未有的沉静。有些事情即使谢闻灼不说,他也不会忘,总之是不会有更好的结果,不如破釜沉舟,还能有一线生机。
这么想着,他心底最后一丝犹豫也散了去。
是成是败,也就这样了。
京都。
尚书府。
骆铭回去的时候,陈之笑已经在书房等着他了。
这在骆铭意料之内,他推门走进去,陈之笑立即站了起来:“骆铭,这事办的怎么样了,名单上的名字里有王爷此次定下的人么?”
骆铭看他一眼,没说话。
陈之笑看他反应,心里凉了半截,皱眉许久,喃喃开口:“没事,没事,即便是没有,你定下的人里也不会是苏谋那边的人,想来王爷不会怪罪,没事……”
没事二字被他无意识说了许多次,也不知是在安慰骆铭还是说服自己。
骆铭却依旧没说话。
察觉到骆铭的异常,陈之笑瞳孔骤然一缩:“骆铭,你不会是……”
他心中希冀骆铭能否认,被他看着的人却在他的注视中,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疯了?!”陈之笑声音陡然升高,又强行压低下去:“骆铭,你这是在自寻死路,你,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陈之笑神情焦急,骆铭却是一派沉静模样:“之笑,我不是自寻死路,而是在死路中谋求一条生路。”
他目光沉沉,对上陈之笑的眼睛:“你心中清楚,自上次江南水患一事过后,王爷对我们不如从前信任,多了许多防备,而如今科举,我处在什么位置你我都明白,王爷却依旧要我在风口浪尖之处做些暗地里的事情,这意味着什么,你明白么?”
这下沉默的人变成了陈之笑。
他虽不是太善权谋之人,但也不傻,燕周对他和骆铭的变化自然看的清楚,只是他向来踌躇,心中虽然明白但也没有勇气去重新开始什么,也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得过且过,走一步算一步。
而且……
燕周目前看着也只是对他们多了防备,其他意思似乎也没有,真的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么?
陈之笑眼中不免出现几分犹豫。
骆铭对他性子甚是了解,见状上前一步:“此事闹得如此之大,若是我真按着王爷的意思做了,皇榜贴出后不出三日,定会有人弹劾,从此我便就完了,而你……你此次这么急切前来,是你的意思,还是王爷的意思?”
陈之笑不瞒他:“确实是王爷要我提前来你这里等着。”
话音落下,便看到骆铭眼神更沉了几分,语气很淡:“那么,若是到时我被弹劾入狱,你平日与我关系亲近,且又在名单定下后这么快便是我府中等着……之笑,到了那时,你觉着自己逃得过?”
陈之笑愣怔过后,心头大骇,许多念头迅速在心间闪过,将权谋背后的弯弯绕绕一一放在明面上深究,越想越觉着心里发寒,到了最后,额头上已满是冰冷细密的汗珠。
自然逃不过。
他心里发寒,骆铭的声音却比他的心还要冷几分:“此事若是成,他能提拔起取代我们的对象,若是不成,我们就是这场权谋挣扎下的牺牲品。”
说着,他垂下眼:“现在,你懂了么?”
陈之笑脸色很难看,低头怔怔看着自己的手,突然就想到了许多事情。从前少年时候的意气风发,这么些年的朝堂沉浮,近日来的失意受挫,还有夜里归家时总亮着的灯火,和妻儿脸上宁和的微笑。
他脸上出现难言的沉郁和绝望,颓然伸手捂住眼睛,声音颤抖中带着哽咽:“……骆铭,覆水难收,覆水难收!”
“我们跟着燕周已经做了那么多事,命都他和系在一起,陛下能信我们几分?即便是他如今说信你,可是等燕周倒下去,我们没了用处,还能有活路吗?”
骆铭在他身边缓缓蹲下,声音毫无波澜:“但是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一条是绝对的死路,一条是不明的路,我不愿坐以待毙,所以只能选择第二条。”骆铭轻声说,说罢,用认真神色看着陈之笑,伸出手:“那么现在,你要如何选择?”
陈之笑神情疲惫看着他。
骆铭目光沉沉,一点退却犹豫都没有。
陈之笑眼睛深处满是挣扎,双手紧紧握起,手臂青筋隐约凸起。这样过了许久,他一咬牙,抬起头伸手与骆铭手掌相碰:“当年我同你一起选择了燕周,如今依旧随你去,是生是死,也一同走了。”
“好。”骆铭答应一声:“明日皇榜贴出,朝堂局势必定大乱。你现在写封折子,我托谢太傅带入宫城呈于陛下,从此之后,便是真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陈之笑也清楚,闻言叹口气,回身到桌后坐下执笔。骆铭站在后面看着他,没再说过话。
……
入夜,宫城灯火通明。
谢闻灼命宫人将宣景殿灯火熄去大半,回身进了内殿。
他进去的时候,燕稷已经看完了翰林院呈上来的名单,现在正低头看着骆铭和陈之笑的书信,看完后摇头笑笑:“陈之笑在信上说,等燕周一事罢了,望卸职归乡,骆铭也是这个意思,他们倒是谨慎。”
谢闻灼嗯一声:“之前我与骆铭接触,他是顾家之人,能这么容易被说服,除了不甘心做牺牲品外,也是想求得妻儿安稳……陛下对这二人有什么打算么?”
“看情况。”燕稷挑眉:“若是他们能安心做事,等时候到了自然由他们去,朕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是不是?”
谢闻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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