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绶束花》第4章


佟?br /> 他想到此也不逃了,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他拍了拍屁股后的火苗,打开怀里的衣服看了看那个孩子,这孩子的脸被烟火熏黑了,所幸衣服穿得厚实,并没有烧伤。
身后的官兵追上来将范安团团围住,范安以为自己会被五花大绑地押下山去,不料那为首的官爷打量了他几眼,竟问:“范大人?”
范安心中一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马上的男人。灰袍黑靴;,半身练甲,原来是附近的城内护军。这些杂牌兵不是由朝廷招募,早年战乱时由县府自招做安护之用,人数不多,但凶悍却不比正规军差。
这为首的军爷不知道是从哪个县里临时调派过来的,显然是没见过范平秋,抓完了土匪追上山来,老远便见范安抱着孩子从牢屋里跑出来。这满山的土匪个个五大三粗,身高力壮,突见着这么个身弱胆小的,不禁便以为是范平秋了。
范安此时的脸都被烟火熏得辨不清五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那军爷见他愣着,便下马来拱了一拱手,道:“小的陈铭,在景洲闻城任六品校尉,听闻范大人即将进京上任,却被此处的土匪劫了,是以奉知洲之命前来营救。小的来迟,范大人不要介意。”
范安愣了一愣,他喉咙了咯咯了两声,突然瘫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嚎了起来:“你现在来还有什么用呀!我的夫人她……她……她已经被这帮土匪给杀了!”他说着一把楼过范平秋的儿子,“可怜我的儿子才两岁了,这转眼间竟没了娘,这可叫人怎么活呀!”
他说着突然站起来,指着面前的军爷,斥道:“白景润这知洲是怎么当的?!竟这样放任当地的土匪,都敢劫到朝廷命官的头上来了!若尔等再迟来几刻,我死了,看他如向圣上交待!”
他抱着范平秋的儿子,嘴里念着要奏报皇上云云,揩着身上的火灰往自己脸了抹了抹,呜呜着声音又要哭起来。
第4章 双子
那军爷倒也不心慌,沉着道:“这帮土匪为祸多年,此处的知县也派人来剿过匪,但凭府衙那点兵力实在奈何不得。知洲今年开春还说起过剿匪的事。小的该死,知洲的马轿已往这赶来了。”
他亲手将范安扶起来交给一边的侍从,道:“范大人受惊了,且到山下歇息一会,等我收拾了这些匪徒,便护送范大人进京。”
范安知道这戏不可做得太过,一不小心可能就露了端倪,于是佯装哭泣着默默闭了嘴,只紧抱着范平秋的儿子往山下走了。
“给我再往里搜,看看可还有漏网之鱼!”为首军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范安向身子一抖,心道此刻大当家的小儿子还在屋后的浅洞里关着呢,可千万别给搜了出来。
下山的路到处都是寨子里兄弟的尸体,范安一路走着,只觉得目眩神迷,他本怕血,如今看着这一路的断胳臂断腿儿,几乎就要昏倒了。
旁边的人道:“范大人,你可走仔细了。小心别摔着。”
范安紧抱着范平秋的儿子,哆嗦着嘴唇问:“这寨里的人可都死了?那几个土匪头子呢?”
“没有,活捉了十七八个,捆着押在山下了。小的这就领大人去看。”
范安住了脚,忙道:“我不去不去!那些个匪徒太过凶悍,我见了他们心里害怕。那些人当着我儿的面杀了他的身母,我不能让我的儿子再受这样的惊吓。”
“大人放心,那些土匪现在已不能动大人一根毫毛。大人身任刑部尚书,掌刑狱大权,如今这些人的生死不过大人一句话。”那人凑近道,“这土匪本应由交给知县处斩,若大人觉得量刑过轻了,可将其交给大理寺,那处的刑法定可叫人后悔为人。”
范安垂下眼睛,他不知如何接话。两边的侍人见他身体摇晃不定,都十分殷勤地伸了手,几乎是驾着他将他拖到山下去了。
范安远远就见着大当家的跪在山下,此刻那人正被五花大绑着,身后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弟兄,能正经跪着的不过七八个,正被一圈官兵用长矛制着。
那大当家显然也看到了他,两人四目相对,范安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口,心道你可千万别在这时候叫了我的名!
大当家的显然也是一愣,这范安使了什么神通,让这些官兵左右前后小心地扶下来,竟还呼前喝后地侍候起来了?他身边一众弟兄个个睁大了眼,被这情景惊着,只觉得脑子里水和浆糊咕噜噜搅成一团,寻不到一点可清楚明白的地方。
范安身体僵硬,汗如雨下,他大气不敢喘地盯着大当家。四周都站着官兵,他不能明着说话,也不敢挤眉弄眼,无措之中只能傻站着,却觉得魂飞天外,就怕这群土匪里有人张口喊了自己的名字来跟自己认亲。
他觉得自己的性命就被轻乎乎地叼在这群土匪的嘴唇边上,这会儿要是有人张一下嘴,呼一口气就能把他的命给吹散了!
奇怪的是众人面面相觑后竟无人开口,为首的大当家盯着他怀里的孩子,也没说话。
这大当家显然知道范安怀里抱的不是自己的孩子小周,但他沉肃着面容,却也没问。
那侍者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把椅子,扶着范安让他坐。他的面前正跪着寨子里的匪徒,范安心虚,屁股都落不踏实。他兀自安静了一阵,试探着问旁边的随从:“这陈大人准备如何处置这些人?”
那人弯腰拱手道:“先押回去,入了县牢随大人吩咐便是。”他道:“大人若要凌他三百刀,小的保证决不会少一刀让他死,我们县里的处刑人可一点不比京狱里的差……”
范安身子抖擞着差点都坐不稳了。“本官身为刑部尚书,掌罚罪事,生死岂可儿戏。一切以大宣王法律令为上,我若徇私枉法,岂非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那侍者听着,显然没听明白范安要说什么。他吱嚅着,也接不上话,范安继续道:“当今圣上是千古仁君,司礼律令都以仁为重。当年乱世之秋,这些人也是为了活计才走到今天这地步……”他说到此处莫明动情,竟呜呜地哽咽起来了,“此非人过,乃是天地不仁啊……”
旁边的侍从思想自然达不到范安的境介,见他哭得伤心,连用“大人英明”,“大人说得极是”这场面话来附合他。
范安止住了哭声,道:“叫陈大人回来吧,我看这寨子里的人也捉得差不多了,我身上多处受了伤,再不就医怕就熬不住了。”他说着便指使一旁的随从去叫陈铭回来,此时山上一阵燥动,便有十几个步兵从寨子里结队而出,听一人喊道:“这儿捉住了一个孩子!”
范安脑里一片空白,他唰地站了起来探头去看,果然就是小周!他只觉得全身气血噌得冲到了心口,挤得他的心都要炸开来了。他脑中乱成一片,正想着如何是好,对面的大当家却已经按捺不住冲了上去。
他大声喊着小周小周!父子情深,旁边三四个官兵竟都按不住他。
陈铭从众兵身后上来,旁边的随从冲上去,七手八脚硬是将大当家的头给摁到地上了。小周一路就是大哭着过来的,此时已经哭得没了力气,他小小年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朝地上伸着手,声嘶力竭地喊着爹爹。
大当家的侧面被摁在沙地里动弹不得,那血红的眼睛直直睁着,正落在一旁的范安身上。
范安被那眼睛盯着,好像一条白绫勒着他的脖子,他要是再无动于衷,就要窒息而死了!他下意识大吸了一口气,喉咙里咯咯了两声顺顺嗓,嚎啕一声突然大哭了起来。
这一哭可谓惊天动地,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陈铭走过来问:“范大人,你哭什么?”
范安道:“我看这两人父子情深,不免心中大恸。纵然这匪徒十恶不赦,但稚子无辜,不免心生怜悯。”
“难得范大人深明大义。”陈铭道,“大人放心,大宣刑律有言,七岁为悼,八十为耄,悼与耄者,虽有罪不加其刑,此小儿不会有性命之忧。”
范安啜泣了几声止了哭。“我知道。但此小儿有此父亲,以后即使不死,也注定毫无前途可言了。大宣律令有言,其罪至死者,儿孙三代不得入京仕,不得入大商,不得入贵府。”范安道,“子曰仁者幼人之幼,我看这小儿与我儿一般大小,实在不忍让其就此断送了前途。”
“本官在此求陈大人网开一面。”范安站着给陈铭行了个大礼,道:“将这小儿交予我,便当从不曾在此山见过。子曰君臣于民,当怀父母之心。我以后便是这小儿的父亲。多谢陈大人今夜搭救之恩,救了我范家两个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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