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曹雪芹》第122章


“怎么啦?”
“有一回她来,跟我掉着眼泪说了一件事儿。她说,有一天晚上,她伺候完庄亲王回到房中,点上油灯,卸去簪环,脱了衣服正要上床入睡,不料逼死紫雨的王世子弘普,从帐子后面钻了出来。
“当然把小红吓了一跳,弘普的来意自然不问可知。
“小红一面拒绝,一面躲闪,一面向弘普申明,自己已经是王爷的人了。
“岂料不说还好,这一说弘普更来劲儿啦!他跟小红说:‘你跟老头子睡觉,那有意思吗?’‘你私下里打听打听,这府里漂亮的丫头,哪个没得过我的好处?你敢不顺顺溜溜的,我就掐死你!’
“就这样,小红又毁到弘普的手里。”
“真是造孽啊!”嫣梅闻之动容。
“人伦败坏,禽兽不如。阿弥陀佛,让界外人不能不恼。”李鼎把筷子拍在桌上。
第十章不如著书黄叶村(9)
三人面面相觑,黯然无语。
这时,文善的歌声传入寮舍。
那宝玉轻离荣国府偷出大观园,
直奔那晴雯的家中把多情看。
但见她支离傲骨瘦如柴,
香消玉损芳容变,
多情公子痛伤情,连将姐姐低声唤。
惊醒了俏丫环,
连说道:莫非是梦中来相见。
可怜我徒负虚名苦含冤,
硬说是狐媚把人缠。
今既与你得相见,
能让我即死黄泉也心甘。
嫣梅跟墨云、李鼎说:“这是谁写的,真不错,咱们瞧瞧去。”
“好。”墨云起身答应。她们出离寮舍来到山门以外。
文善仍在弹唱:
晴雯说到伤心处,
咯吱吱把两根葱管的指甲齐嗑断。
递与公子在手中擎,
颤声道:想奴之时将它看。
这公子似醉如痴肝肠断,只哭得泪眼
扑簌(卧牛)长吁短叹。
又见她强扎挣把身翻,
爬扶起,吁吁喘。
忙将那贴身小袄轻轻脱下,
连声说:快将你锦衣脱下同奴换。
公子领会其中意,
急将锦衣脱下替她穿。
只累得那晴雯虚乏玉体津津汗,
颤声说:从今就死总心甘。
恰此时窗外有人说真大胆,
原来是晴雯的嫂嫂把家还。
那宝玉眼含热泪忙离去,
到后来幻境才结未了缘。
众人一齐鼓掌:“好,好,真有高的。”
雪芹举杯在手:“文善兄,我敬你一杯,一谢你这段岔曲写的好,唱的也好。”
“您夸奖了。”
“二谢你给了我一个很大的启迪。”
“你也想写岔曲啦?”
“非也。”
“非也?!”文善及众人殊为不解。
“我不是想写岔曲,我是想把我写的书编成马头调,连说带唱,就在黄叶村头上那家酒馆里,定期说唱给乡亲们听,倘若乡亲们喜欢听,那就是说我的书写得有点儿意思,否则就返工重写。”
嫣梅首先赞成:“这是个好办法,给走黑道的人照个亮儿。”
“对,有道理。”敦诚也很赞同。
“怎么样,文善兄,一四七您来唱岔曲,二五八我开大书,如何?”
“您饶了我吧,打我们家到香山,来回一百里地,一个月九趟,您想累死我,这把弦子我双手奉赠,您自个儿唱吧。我们家还要我哪!”文善的一番话,引得众人笑声一片。
登高的盛会大家尽欢而散。雪芹回到黄叶村,仍然日以继夜写他的《石头记》。
这一天,雪芹在书稿上写下一条回目:《贾元春才选凤藻宫,荣国府归省庆元宵》。
他刚要动笔,却又停下来默想沉思:“借省亲写南巡,为了一场虚热闹而鱼肉百姓自然是好主意,可是傅家的贵妃替皇帝被刺死在木兰围场,和宝珠姑娘代公主和番的事,仍然不能告知天下,这……应该找谁议论议论呢?”
黄叶村中别无可谈的对象,只有找大师兄,故而雪芹翌日绝早便来到张宜泉的家,向其说明来意。
张宜泉想了想说:“这的确是个难事,既不能明说,又要让人知道。我也没什么高明的办法。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或许能受些启迪。”
“好,好。”
张宜泉与雪芹登上香山,来到一处废寺,断壁残垣荒草满径,人烟罕到,满目苍凉。
张宜泉指着这些遗迹说:“雪芹你看,这座废寺原名广泉寺,年久失修故而倒塌,烟火久断,寺无僧侣。但是你看这些基石、断壁、碑座、石阶,可以想象当年的轮廓,似乎有呼之欲出,唤之可现之感。我还做了一首小诗,你且听好:
君诗曾未等闲吟,
破刹今游寄兴深。
碑暗定知含雨色,
墙可见补云阴。
蝉鸣荒径遥相唤,
蛩唱空厨近自寻。
寂寞西郊人到罕,
有谁曳杖过烟林。
雪芹吟哦着其中的两句:“‘碑暗定知含雨色,墙可见补云阴。’就是说只见其影,不见其形。”
“也可以说‘一歌而两声’。”
雪芹频频点头,体会着“一歌而两声”的用意。
第十章不如著书黄叶村(10)
雪芹和张宜泉从广泉寺归来,经过村口的酒馆,掌柜的出来将雪芹拦住:“曹二爷、张先生二位请留步。请进来喝壶茶、歇歇脚。我还有下情回禀。”
雪芹和张宜泉走进酒店坐定。掌柜的献上茶来,然后在桌上放了四两银子:“曹二爷,您那张墨竹卖了四两银子,我拿一两顶酒账,下余三两您收好。”
“这一两送给你做酬金。那二两存在柜上,我要有用自然来拿,不用就顶酒账。”
“好嘞。谢谢曹二爷啦。”掌柜拿了银子,还请个安。雪芹说:“给我们上酒吧,今天我请客。”
“别价!今天我请客。您稍候,马上就到。”掌柜的满心欢喜的备酒去了。
雪芹继续跟张宜泉议论写书的事:“一歌而两声的道理我是懂了,但真的运用起来,又容易不得要领,比方说:隐真,极易,演假,也不难,难在隐真又得让读者知真,演假也能让读者知假。”
“这些事只能在运笔中表达,局外人不知作者胸中构想,难于做细致的论断啊。”
“可也是。”
酒馆掌柜用托盘上酒上菜:“酒到,菜到。”
鄂拜一步走进酒馆:“我也到了。”
“哈,真巧!”雪芹挺高兴。
“请坐,请坐。”张宜泉让座。
鄂拜还没坐稳,自个儿先给自个一个嘴巴。
“哟!这是怎么啦?”雪芹问。
“唉,都怨我多嘴,那天打这儿回去就跟我们佐领夸您的画儿画得好,没想到,招了事啦,他兔崽子让我求您给画张扇面。求您吧,给您添麻烦我不落忍,不求您吧,他是我的顶头上司,我又惹不起他,你们二位说,我可怎么办?”
雪芹说:“那就画吧。”
“唉。他还有要求呢!”
“什么要求?”张宜泉问。
“他儿子要去赶考,一要画一幅喜雀登梅画,二要题上一首吉利的诗,三,他说他们家祖上出过王爷,要把这份意思写在诗里。”
“唉——这不是岂有此理吗?”张宜泉面呈不悦。
“嘿……”雪芹一阵冷笑:“好,我给他画,而且条条依从。扇面儿哪?”
“带来了。”鄂拜从怀里取出扇面儿,铺在桌上:“掌柜的,借你的笔墨颜料用用。”
“有。”酒馆掌柜立时拿来摆好。
雪芹面呈嘲弄之色,抓起笔来抹抹点点一挥而就。
扇面上画的是,一只麻雀站在一枝梅花上,所题的诗为:“扇扇取风凉,王子上学堂。八月中秋考,头榜状元郎。”
鄂拜连声夸赞:“真棒,《喜雀登梅图》诗也题得好,三条要求都占全了,得,我算交差了。”
张宜泉接过扇面儿:“让我瞧瞧。”他呷了一口酒,原要欣赏扇面儿,但是刚看了一眼,一口酒全喷在扇面上——噗!
“嘿,您这是怎么啦,张先生?”
张宜泉缓上一口气来问鄂拜:“你会没看明白这首诗?这是藏头诗啊。”
鄂拜接过扇面儿,用手挡住后边的四个字再念:“扇王八头!我的妈呀,这要让那个老家伙看出来……”
“嗐,你都看不出来,他能看得出来吗?”
雪芹回到家中,发现嫣梅已经来了很久了,收拾屋子,做好了晚饭。
嫣梅问雪芹:“你上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又喝多了吧?”
“没有,酒入宽肠不会醉的。”
“有什么喜事儿?”
“鄂拜让我给他们佐领画一幅扇面儿,还有题诗,我给他画了喜雀登梅。题了一首打油诗,是藏头诗:“扇扇取风凉,王子上学堂,八月中秋考,头榜状元郎。”
第十章不如著书黄叶村(11)
“哟,原来是扇王八头。哈……”嫣梅笑弯了腰:“你呀,你呀,你大变了。年轻的时候循规蹈矩,立志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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