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哲学》第67章


激动人心。身体和面部的美谈不上高雅,可是委婉动人。她们身段丰满,尽情欢笑,发出春天的光彩,象太阳底下的鲜花;青春的娇嫩与鲜艳,使饱受阳光的白肉在细腻中显得结实。一个是淡黄头发,神气随和的姑娘,胸部和头发的款式有点象男孩子,她推开天鹅;一个是娇小玲戏的顽皮姑娘,帮同伴穿衬衣,但透明的纱罗掩盖不了肥硕的肉体;另外几个是小额角,阔嘴唇,大下巴,都在水中游戏,表情有的活泼,有的温柔。利达却比她们更放纵,沉溺在爱情中微微笑着,软瘫了;整幅画上甜蜜的,醉人的感觉,由于利达的销魂荡魄而达于顶点。
以上的三幅画,我们更喜欢哪一幅呢?哪一个特点更高级呢?是无边的幸福所产生的诗意呢,还是刚强悲壮的气魄,还是体贴入微的深刻的同情?三个境界都符合人性中某个主要部分,或者符合人类发展的某个主要阶段。快乐与悲哀,健全的理性与神秘的幻想,活跃的精力或细腻的感觉,心情骚动时的高瞻远瞩,肉体畅快时的尽情流露,一切对待人生的重要观点都有价值。几千年来,多多少少的民族都努力表现这些观点。凡是历史所暴露的,都由艺术加以概括。自然界中千千万万的生物,不管结构如何,本能如何,在世界上都有地位,在科学上都可以解释;同样,幻想的出品不管受什么原则鼓动,表现什么倾向,在带着批评意味的同情心中都有存在的根据,在艺术中都有地位。

可是幻想世界中的事物和现实世界中的一样有不同的等级,因为有不同的价值。群众和鉴赏家决定等级,估定价值。五年以来,我们论列意大利,尼德兰和希腊的艺术宗派,做的就是这个工作。我们随时随地都在判断。我们不知不觉的手里有—个尺度。别人也和我们一样;而在批评方面象在别的方面一样有众所公认的真理。今日每个人都承认,有些诗人如但丁与莎士比亚,有些作曲家如莫扎尔德与贝多芬,在他们的艺术中占着最高的位置。在本世纪的作家中,居首座的是歌德。在法兰德斯画家中,没有人和卢本斯抗衡;在荷兰画家中,没有人和伦勃朗抗衡;在德国画家中,没有人与丢勒井肩,在威尼斯画家中,没有人与铁相并肩。至于意大利文艺复兴期的三大家,雷奥那多·达·芬奇,米开朗琪罗,拉斐尔,大家更是异口同声,认为超出一切画家之上。——并且,后世所下的最后的判断,可以用判断的过程证明判断的可靠。先是与艺术家同时的人联合起来予以评价,这个意见就很有分量,因为有多少不同的气质,不同的教育,不同的思想感情共同参与;每个人在趣味方面的缺陷由别人的不同的趣味加以补足;许多成见在互相冲突之下获得平衡;这种连续而相互的补充逐渐使最后的意见更接近事实。然后,开始另一个时代,带来新的思想感情;以后再来一个时代;每个时代都把悬案重新审查;每个时代都根据各自的观点审查;倘若有所修正,便是彻底的修正,倘若加以证实,便是有力的证实。等到作品经过一个又一个的法庭而得到同样的评语,等到散处在几百年中的裁判都下了同样的判决,那末这个判决大概是可靠的了;因为不高明的作品不可能使许多大相悬殊的意见归于一致。即使各个时代各个民族所特有的思想感情都有局限性,因为大众象个人一样有时会有错误的判断,错误的理解,但也象个人一样,分歧的见解互相纠正,摇摆的观点互相抵消以后,会逐渐趋于固定,确实,得出一个相当可靠相当合理的意见,使我们能很有根据很有信心的接受。——最后,不但出于本能的口味能趋于一致,近代批评所用的方法还在常识的根据之外加上科学的根据。现在一个批评家知道他个人的趣味并无价值,应当丢开自己的气质,倾向,党派,利益;他知道批评家的才能首先在于感受;对待历史的第一件工作是为受他判断的人设身处地,深入到他们的本能与习惯中去,使自己和他们有同样的感情,和他们一般思想,体会他们的心境,又细致又具体的设想他们的环境;凡是加在他们天生的性格之上,决定他们的行动,指导他们生活的形势与印象,都应当加以考察。这样一件工作使我们和艺术家观点相同之后能更好的了解他们;又因为这工作是用许多分析组成的,所以和一切科学活动一样可以复按,可以改进。根据这个方法,我们才能赞成或不赞成某个艺术家,才能在同一件作品中指责某一部分和称赞另一部分,规定各种价值,指出进步或偏向,认出哪是昌盛哪是衰落。这并非随心所欲而是按照一个共同的规则的批评。我要为你们清理出来,加以确定加以证明的,就是这个隐藏的规则。

为了探求这个规则,我们应当把已经得到的定义的各个部分考察一下。艺术品的目的是使一个显著的特征居于支配一切的地位。因此,一件作品越接近这个目的越完善;换句活说,作品把我们提出的条件完成得越正确越完全,占的地位就越高。我们的条件有两个,就是特征必须是最显著的,并且是最有支配作用的。让我们细细研究一下艺术家的这两个任务。——为了简化工作,我只预备考察模仿的艺术:雕塑,戏剧音乐,绘画与文学,主要是后面两种。这就够了;因为你们已经知道模仿的艺术与非模仿的艺术之间的联系。两者都要使某个显著的特征居于领导地位。两者都是用的同样的方法,就是配合或改变各个部分的关系,然后构成一个总体。唯一的差别是绘画,雕塑与诗歌这些模仿的艺术,把物质方面的和精神方面的各种关系再现出来,制成相当于实物的作品;而非模仿的艺术,纯粹音乐与建筑,是把数学的关系配合起来,创造出不相当于实物的作品。但是这样组成的一阕交响乐,一所神庙,和一首诗一幅画同样是有生命的东西;因为乐曲与建筑物也是有组织的,各个部分也互相依赖,受一个指导原则支配;也有一幅面目,也表示一种意图,也用表情来说话,也产生一种效果。所以非模仿的艺术是和模仿的艺术性质相同的理想产物,产生非模仿艺术和产生模仿艺术的规律相同,批评非模仿艺术的规则,和批评模仿艺术的规则也相同,非模仿艺术只是总的艺术部门中的一类,除了我们已经知道的限制以外,我们为模仿艺术找到的原理对非模仿艺术同样适用。
第二章 特征重要的程度

什么是显著的特征?在两个特征中如何知道一个比另外一个更重要?一提到这个问题,我们就进入科学的领域;因为这里牵涉到生物本身,而把组成生物的特征加以评价,正是科学的分内之事。——所以我们需要到生物学中去旅行一次;我并不为此向你们道歉;即使内容开头显得枯燥,抽象,也没有关系。艺术与科学相连的亲属关系能提高两者的地位;科学能够给美提供主要的根据是科学的光荣;美能够把最高的结构建筑在真理之上是美的光荣。
我们所要借用的评价的原则是自然科学在大约一百年以前发见的,叫做“特征的从属原理”;植物学与动物学的一切分类都以此为根据;许多意外而深刻的发见都证明这一条原理的重要。在一株植物和一个动物身上,某些特征被认为比另外一些特征重要,那是“不容易变化的”一些特征;由于不易变化,这些特征具有比别的特征更大的力量,更能抵抗一切内在因素与外来因素的袭击,而不至于解体或变质。——以植物而论,躯干的大小不如结构重要;因为内部的某些次要特征,外界的某些次要条件,尽可改变躯干的大小而不能改变结构。在地上蔓延的豆类和往上长发的皂角是非常接近的豆科植物;三尺高的一根麦梗和三丈高的一根竹是同族的禾本科植物;在我们的水上中那么小的凤尾草,在热带却成为大树。——同样,以脊椎动物而论,肢体的数目,位置,用途,不如有无乳房之为重要。它可能水栖,可能陆栖,可能飞翔,尽可因住处不同而发生许多变化,但使它能哺乳的结构并不因之而改变或消灭。蝙蝠与鲸鱼都是哺乳动物,和狗,马,人一样。使蝙蝠的肢体成为一根一根的细条,使手成为翅膀的力量,使鲸鱼的后肢接合,缩短,几乎消灭的力量,绝对不影响两者的哺乳器官,而飞翔的哺乳动物与游泳的哺乳动物,和在陆地上行走的哺乳动物仍然是弟兄。——各个等级的生物,各个等级的特征,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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