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哲学》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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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实际生活中同样不知敬畏。希腊人不能象罗马人服从一个大的单位,隶属于一个只能想象而不能眼见的广大的国家。他的团体不超出一国即一城的形式。殖民地完全自主,祖国只派去一个祭司:殖民地对祖国的感情象子女之于父母:但隶属关系至此为止。希腊的殖民地是成年的女儿,近乎雅典的青年,一朝成人便完全自主,对谁都不再负责,罗马的殖民地只是一个驻兵的站,好比罗马的青年,尽管结了婚,做了长官,甚至当上执政,肩上始终压着父亲的铁腕与专断的权力,无法摆脱,除非经过三次转卖。放弃自己的意志,服从一些在远地的看不见的长官,自视为大的总体的一部分,为了民族的大利益而忘掉自己:这是希腊人一向做不到的,即使做到,也不能持久。他们独立不羁,互相忌妒;便是在大流士和瑟克西斯入侵的时候,他们的团结也很勉强;西拉叩斯因为人家不让他当统帅,宁可不受外来的援助;西皮斯甚至于倒向米太人一边。亚历山大虽然强迫他们联合起来征略亚洲,拉西提蒙仍旧临时缺席。没有一个城邦能叫别的城邦奉为盟主而成立联邦;斯已达,雅典,西皮斯,在这一点上都失败了。战败的城邦与其服从同胞,宁愿向波斯王卑躬屈膝,接受他的钱币。每个城邦内部,不同的党派轮流出亡;被逐的人象后来意大利共和邦中一样,竭力依靠外援打回老家。在如此分裂的情形之下,希腊终究沦于半野蛮的但是有纪律的民族之手,每个城邦独立的结果是整个民族受人奴役。——希腊城邦的灭亡不是偶然的,而是不可避免的。希腊人设想的国家大小了,经不起外面大东西的撞击;它是一件艺术品,精巧,完美,可是脆弱得很。他们最大的思想家,柏拉图和亚理斯多德,把城邦限制为一个五六千自由人的社会。雅典有两万人口;在他们看来,超过这数目就要变做一个贱民集团。他们想不到更广大的社团能够安排得井井有条。他们心目中的城邦只包括一座神庙林立的卫城,埋着创始英雄的骸骨,供着本族的神象,还有一个广场,一个剧场,一个练身场;几千个朴素,健美,勇敢,自由的人,从事“哲学或者公共事务”;侍候他们的是奴隶,耕田阳做手艺的也是奴隶。在色雷斯,在黑海,意大利和西西里沿岸,这一类美妙的艺术品每天都在出现,完成;思想家看惯了,认为一切别种形式的社会都是混乱的,野蛮的。但这种艺术品的完美全靠它的小巧,在人世猛烈的冲突与震动之下,只能维持一个短时期。
与这些缺点相铺而来的有程度相等的优点。固然他们的宗教观念缺少严肃与伟大,固然他们的政治机构不够稳固与持久,但宗教或国家的伟大使人性趋于畸形发展的弊病,他们也免除了。——在别的地方,机能的天然的平衡受到文明破坏;文明总是夸张一部分机能,抑制另一部分机能;把现世为来世牺牲,把人为神牺牲,把个人为国家牺牲。文明造成印度的托钵僧,埃及与中国的官僚,罗马的法学家与收税官,中世纪的修士,近代的人民,被统治者,资产阶级。在文明的压力之下,人有时胸襟狭窄,有时兴奋若狂,或是两者兼而有之。他成了一架大机器中的一个齿轮,或者觉得自己在无穷的宇宙中等于零。——在希腊,人叫制度隶属于他,而不是他隶属于制度。他把制度作为手段而非目的。他利用制度求自身的和谐与全面的发展;他同时是诗人,哲学家,批评家,行政官,祭司,法官,公民,运动家,锻炼四肢,聪明,趣味,集一二十种才能于一身,而不使一种才能妨碍另外一种;成为士兵而不变做机器,成为舞蹈家歌唱家而不成为舞台上的跑龙套,成为思想家和文人而不变做图书馆和书斋中的学究,决定国家大事而下授权给代表,为神明举行赛会而不受教条束缚,不向一种超人的无穷的威力低头,不为了一个渺茫而无所不在的神灵沉思默想。仿佛他们对于人与人生刻划了一个感觉得到的分明的轮廓,把其余的观点都抛弃了,心里想:“这才是真实的人,一个有思想,有意志,又活泼又敏感的身体;这才是真正的人生,在呱呱而啼的童年与静寂的坟墓之间的六七十年寿命。我们要使这个身体尽量的矫捷,强壮,健全,美丽,要在一切坚强的行动中发展这个头脑这个意志,要用精细的感宫,敏捷的才智,豪迈活跃的心灵所能创造和体会的一切的美,点缀人生。”在这个世界以外,他认为一无所有;即使有一个“他世界”,也不过象荷马说的那个西米利安人的乡土,黯淡无光的死人住的地方,罩着阴沉的雾,充满软弱的幽灵,象蝙蝠一般成群结队,发出尖锐的叫声,在土沟里喝俘虏的鲜血,给自己取暖。希腊人的精神结构把他们的欲望和努力纳入一个范围有限,阳光普照的区域,和他们的练身场一样明亮,界限分明;我们就得在这个场地上去看他们的活动。

为此我们还得把地方再看一遍,留一个全面的印象。——希腊是一个美丽的乡土,使居民心情愉快,以人生为节日。如今面目全非,只剩一副骨骼了;土地被人搜括,爬剔,比我们的普罗望斯还厉害;泥土元气丧尽,植物稀少;难得零零星星有些瘦小的灌木,光秃粗糙的石头霸占地面,占到四分之三。可是地中海沿岸保持原状的部分,例如在多隆和伊埃尔群岛[法属]之间,在那不勒斯和阿玛非[意大利口岸]之间,还能使我们对古代的希腊有个观念;不过希腊的天色更蓝,空气更明净;山的形状更明确更和谐。那里好象是没有冬天的。山坳与山峡中长着栎树,橄榄树,桔树,柠檬树,柏树,永远是夏天的风景;一直到海边都有树木;某些地方,二月里的桔子从树上直掉到水里。没有雾,也差不多没有雨;空气温暖,阳光柔和。我们在北方需要发明种种复杂的东西抵抗酷烈的气候,要煤气,火炉,两重三重四重的衣服,筑起人行道,派好清道夫等等,才能使又冷又脏的烂泥地能够居住;要没有警卫和设备,人就会陷在泥坑里。希腊人可不用如此费心。他无需发明戏院和歌剧中的布景,只要看青四周的景色就够了,自然界供给的比人工制造的更美。我正月里在伊埃尔群岛看过日出:光越来越亮,布满天空;一块岩石顶上突然涌起一朵火焰;象水晶一般明净的穹窿扩展出去,罩在无边的海面上,罩在无数的小波浪上,罩在色调一律而蓝得那么鲜明的水上,中间有一条金光万道的溪流。傍晚,远山染上锦葵,紫丁香和茶香玫瑰的色彩。夏天,太阳照在空中和海上,发出灿烂的光华,令人心醉神迷,仿佛进了极乐世界;浪花闪闪发光;海水泛出蓝玉,青玉,碧王,紫石英和各种宝石的色调,在洁白纯净的天色之下起伏动荡。我们心目中要有了遍地光明的形象,才能想象希腊的海岸,象云石的水瓶水钵一般,疏疏落落散布在碧蓝的海水中间。
所以希腊人有那种欢乐和活泼的本性,需要强烈的生动的快感,是毫不足怪的;我们今天在那不勒斯人身上,一般说来在所有的南方人身上,都还看得见这个性格。人从自然界中感狭窄的海峡,往往蝴蝶从中穿过,但是最大的船舶也能通航,象波罗斯岛上的那样;浓荫直罩到海上的桔树和扁柏,山岩中间的一个小松林:所有受得来的行动,会始终继续下去;因为自然界替人固定的才能与倾向,正是自然界每天予以满足的才能与倾向。阿里斯托芬在诗中描写这一类极坦率,极轻松,极有风趣的肉体生活。他写的是雅典的农民庆祝和平:“多快活啊,多快活啊!终究能脱下头盔,不吃乳酪和玉葱了。我不喜欢打仗,我喜欢同朋友伙伴一块儿喝杯酒,看夏天收割的枯枝在炉火中毕毕剥剥的烧,在炭上煨一些豆子和小毛榉,在我女人洗澡的时候抱着小赛拉大亲热一番。最愉快的莫如下了种,等天神去浇水,我趁此和邻居谈谈天,比如说:喂,科玛基丹斯,咱们干什么好呢?在宙斯替我们的这一类的景致使希腊人在美感中获得满足。晚上在园中散步,听着蝉鸣。尘在月下吹笛;或者上山去喝泉水,随身带一块小面包,一系鱼,一瓶酒,一边喝一边唱;家中有喜亭的日子,门上挂起一个树叶编成的环,头上戴看花冠;遇到公众的节日,拿着藤萝和树叶编成的棍子整天跳舞,跟驯服的山羊玩儿:这就是希腊人的乐趣;一个清寒,俭省,永远年轻的民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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