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雀斗》第58章


始终回想不起雾是在什么时候被吹散地。易玲珑偏头想了好一会儿,终究无奈道:“不清楚。想不起来了。”
“那就不要想了。”宇文轩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弯了弯,试图将话题转移开了去。
易玲珑却不肯,仍旧攀着刚才的问题不依不饶:“你为什么要把我扔到戈特人的军营里?为什么要让戈特人把我抓过来?”
桃花眼望着易玲珑挣开又合上,合上又睁开,终于叹了气,坦言道:“我总归是要知道,你究竟是不是戈特人派来的奸细……”
易玲珑她不过是一介女流,忽然之间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战后地荒山野岭中。彼时昏迷不醒的他身旁,行为举止又不同常人,那个代父从军的借口明显漏洞百出,这就不由得他不怀疑了。
将她带回军营中,安排在他身边做贴身侍女,一来是为了感谢她的救命之恩,二来,则是为了监视她,以防她与敌军互通消息。
所幸,她这个贴身侍女倒是当得安之若素。除了言行仍旧怪诞之外,还算是没有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这才渐渐打消了他的疑心。然而她的身份一天没有揭穿,他就一天不会安心。再加上那些天实在是恼了她。委实不想再见到她,索性便行上一招险棋,设法将这个不明底细的易玲珑扔给戈特军来处理。
倘若她真地是戈特人派来的奸细,那她到了戈特的军营中之后身份自然就会暴露,彼时暗中跟随她而往的汲风就会见机行事,神不知鬼不觉地灭了她的口,以防她泄露更多熙泽的军情。倘若她并不是戈特人的奸细,那他便可以放下心了。她在戈特的军营中,明有拓跋毅暗有汲风保护,应该不会出什么差池。若是,若是她足够聪明的话,倒可以调过头来做他的奸细,在必要地时候在拓跋宏面前说上几句不会叫拓跋宏起疑的话。事实上。这次她所做的。还算是可以,关键时候也还起了些作用。
这盘棋。他已经精心筹划了许久。一颗颗棋子,都在他布好的棋局中按部就班地走着。一切地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除了……
唯一没有预料到的是,为什么拓跋宏后来会出现在这里?他在那个时间里不是该喝完了酒回自己的营帐做他的春秋大梦么?怎么又跑到易玲珑的帐子兴风作浪欲行非礼轻薄之事?
当时,当时他看到那一幕,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尽数涌到了头顶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一心只想将拓跋宏杀了了事。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却是太冲动了。拓跋宏眼下那个样子,怕是活不了了。
拓跋宏要是死了,能够继承戈特国国君之位的人,便只剩下一个拓跋毅,那么之前他所设计地戈特国二主并立,一分为二,划界而治,二者都向熙泽称臣纳贡,争相依附于熙泽以求吞并对方的计划,便算是尽数作了废。
不过没关系,事情或许会变得比计划的棘手复杂些。但是他是宇文轩,再棘手再复杂的事情,只要多费些心思,总会被他想到应对的方法的。
最重要地是,她平安无事。
抬头直望进桃花眼中,易玲珑不可置信道:“你,还是不信我?”
宇文轩一时语塞。抬眼回望过去,只见面前那人便如一只受了伤地小鹿一般,一双杏眼睁得圆大,晕红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地怒气,还有几分失落,几分期待,并着一丝忐忑不安。
心口兀地痛紧,到了嘴边的一句谎话便莫名说不出了口。宇文轩眉头一紧,一把携了易玲珑的手,不由分说拽着她往帐外走:“你跟我来。”
胯下那匹千里驹脚力非凡,几个起伏腾挪之间,坦途变成了崎岖,平地化作了山梁。
宇文轩抱易玲珑下了马,大手在马臀上轻拍,放千里驹自行去寻草觅食。
他自己则一手搭着易玲珑的肩将她环在怀中不肯放手,另一只手从她身后探出,越过她的肩,伸到她的眼前,指着二人脚下的星星点点,道:“珑儿,你看这火势,烧得可美?”
易玲珑依言向山下望去。
黑暗中虽然看不分明,但仅看山脚下的星罗棋布,大约还是可以推测出来一二。宇文轩带她来的这座山头,应当离陵阳城不算太远。眺目远望,依稀可见天边处陵阳城中的点点灯火。而在他们的脚下,却是一片冲天不绝的火光。那火势虽已略显颓势,但烧在这清冷月夜之中,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染得那月色也跟着红得妖娆起来了。
趁易玲珑望着火光出神之际,宇文轩低头附到她耳边轻语道:“我亲自领了四十名忠勇之士藏身在木马腹中,趁着戈特军全营大醉之时,破木马腹而出四处纵火,用一把火将拓跋宏的二十万大军尽数烧了干净,从此戈特国中再无可战之兵。偌大戈特,此番定然要向我熙泽称臣纳贡了。珑儿,你的木马计,献得委实不错。这天下,是熙泽的了。”
说完,探舌在她耳中一卷,顿时濡湿温热了一片。又道:“也是我的。”
卷一、见龙于野(完)
第二卷——潜龙出海,敬请期待,小轩轩要做皇帝鸟 
六十三、转眼间,江山换了新主
新皇登基的仪式在先帝五七过后的第二天举行。
足足五七三十五天国丧期,整个京城触目皆是素缟,但凡见到个人,真的也好,假的也好,都是一脸的悲怆戚伤。
终于熬过了最后一天,皇宫里布置一新,从前那些高挂在各宫各殿前面的白色纱灯一夜之间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应崭新的明黄宫灯,这么着一换,前些日子里那些悲戚萧杀的气氛顿时减了大半,来来往往忙个不停的宫女们也都换了新发下来的夏装,哭得浮肿的脸上虽然还是未施胭脂水粉,却也有了笑意,几个胆大开朗些的,时不时还会压低了嗓子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回想起仅仅一天之前那种压抑凄凉的气氛,叫人忍不住又要发出一番物是人非的感慨。
这一天一大清早,禁宫正门承天门外咚咚咚三声礼炮响过,承天门吱扭扭豁然大开,早就等候在外的文武百官锦衣高帽,目不斜视,依照官阶大小依次鱼贯而入,快步进了长勤殿,文武两班整齐列好,垂首敬候,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司礼官朝着殿外高声唱诺道:“恭请皇太子入殿成礼——
一身明黄帝装的宇文轩这才稳步踏进殿来。只见他头戴掐丝攒金朝天冠,冠上嵌着的东珠个个都有鸽子蛋大小,流光溢彩,灼灼生辉。身上穿着宽袍广袖、右衽大襟的明黄缂丝衮服,前后及肩膀上都有用孔雀毛密密绣着的五爪团龙。腰间玉佩叮当作响,明黄丝绦随着他走路地节奏一左一右晃得欢快。此时他一脸端庄肃穆。丝毫不见平日的邪气妖媚,气宇轩昂,不怒自威,真是好一派天子气象!
见他进得殿来,文武百官赶紧跪拜叩首道:“臣等恭迎皇太子。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殿西侧有一暖阁,素幔白帏,香烟缭绕,尚设着大行皇帝的灵牌神位。宇文轩进殿后先不急着去坐那高高在上的须弥宝座,而是转入了西暖阁,朝着大行皇帝的牌位行了三跪九叩地大礼。
司礼官高声唱了一声:“哭——”长勤殿中即刻响起一阵哀嚎恸哭声。
宇文轩行完了礼,早有内侍奉了御酒过来。宇文轩接过来,双手端着向天一奉。再向地一洒,将空了的酒杯递还给内侍。又有内侍赶紧递了三柱燃着的香,宇文轩再接了,再双手向天一奉,起身将三柱清香恭恭敬敬插了立在大行皇帝牌位前的香炉里,退后两步,又行了一次三跪九叩的大礼。这便算是礼成了。
司礼官高声唱了一声:“收——”长勤殿中的哀嚎恸哭声立时止住,一片雅静,只能听见各位的呼吸声以及瑟瑟衣料抖擞声。
从此刻起,皇太子便算是送别了大行皇帝极乐升天。大功告成,可以御前即位了。
听得司礼官又高声唱诺道:“恭请新帝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赶紧再次跪拜叩首重复道:“恭请新帝登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轩掸了掸衮服下摆上染的灰,转身出了西暖阁,昂首阔步。不急不缓,登高,转身,端坐在黄袱龙椅上微笑着接受众臣朝拜。
这番恭贺新帝登基地朝拜照例也是要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的……司礼官喊一声“跪——”,众位臣工便一起撩了袍子齐刷刷跪了下去,一边叩头一边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如此三次,方算礼成。
宇文轩一身帝装,坐在高处俯瞰帝座下匍匐在地的众人。左右两列王公大臣,打头跪在最前面的,一边是废太子宇文坚,另一边则是他二哥宇文渊。瞧他这两位兄长俯身叩首的动作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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