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罩着龙喜扬,龙喜扬正挣扎要裂帛而出,忽见林晚笑抄起地上的刀,往龙喜扬挣动的布罩上就砍了下去。
血溅起,飞沾落雪地上。
帐篷沾上了火焰。
淦世移一呆,不知林晚笑是敌是友,停止挥鞭,林晚笑情急地指着篷边的匣子叫道:“快呀,那就是宝物箱子……”
淦世移一听,也不顿一切,掠身过去抄起匣子,突然,布篷裂开,龙喜扬整个血人似的跃起,一剑洞穿他的心窝。
龙喜扬一招得手,一手捞住金漆花匣,喘息不已,连剑也快握不住了,只手插在雪地上,向林晚笑道:“快、快、那黑子襟里有解药……”
“解药?”林晚笑过去在黑先生怀里摸索了一阵,这时布篷的火势更猛烈了,她搜了两个小包,走过去,递到龙喜扬面前,盈盈的问:“哪一包是……”
龙喜扬忍着痛,正想细看,忽觉匣子的木盖松脱,他连忙打了开来,只见里面都是些小女孩家的装饰脂粉之类的东西,他怔了一怔,疾声道:“这是——”
林晚笑的手一扬,药粉连同手上的雪末,全撒在他的脸上。
龙喜扬狂嚎一声,以手捂脸,又去拔剑,但剑已不在了,忽觉眼前一黑,随即又亮得可怕,炽热无边。
林晚笑已把整块燃烧着的布篷,罩向他的身上,在他还未来得及挣脱之前,已拔也了插在地上的剑,穿过布篷,刺入了他的胸腹里。
龙喜扬哀号半声,林晚笑拔剑,血喷溅而出,有的溅到林晚笑衣襟上,有的落在雪地上,迅速扩散。
龙喜扬整个人都随着布篷焚烧了起来。
林晚笑咬着唇,持着剑,走过去,扶起衣襟凌乱、披头散发的朱金秀,说:“秀妹,我带你去京城。”
就算是惊伏在不远处的两个小盗匪,也不敢对在雪地上、火光旁的两个弱女子,再动什么歪念头。
迷神引
风云会中州,
江湖无故人;
且饮一杯酒,
天涯洒泪行。
“老了,”那老者扬了扬衣袖,也不知道是喃喃自语,还是正在跟别人说话。他微微转移些许他的坐姿,右时支在石桌上,他颧上是数道折皱的纹,已没有剩下什么头发了,几根银白色的发丝微微飘扬着,与遍野的雪地映着皑白。皱纹在他光秃的额上更多更深了,如深海的波涛,一卷又一卷,把时间之流抛出,散开,又迅速地收卷,隐藏。有两道又深又长的纹,一直延长至那长而厚的耳垂。“这一着该怎么下呀?老了呵。”
“呵呵。”他对面的老者也不知是在颔首,或是摇首。老者的银发比前者多出许多,皱纹却比较少,他比前者稍稍年轻一些。他笑的时候,眼角折叠成壑岩般的纹,银白的长须白丝飘飞着,如凉冰的雪地,如皓白的松枝,如一支支银亮而细长的小剑,随时可蓬飞而起,射向敌手。“任公,若您也说老了,呵呵,那我。。。。。。”
任公世故而饱经风霜的眼神蓦然一凝,忽然神光暴射,稳定地伸手拾起一颗子,放在一个格子上,欣然地笑起来,忽然一阵呛咳,咳得好久说不出话来,以左手的掸杖撑着地上。现在,紧皱着眉的可是那第二名老者。那名老者凝神于棋盘上,扪着白胡子,白髯下,是一袭干净的白袍,围着一条绿色的丝带,丝带系着一把青铜鞘柄的长剑,三尺七寸,没有剑缠,乃古剑。
鹤划空长唉,惊起,掠过,震落松桠上的几朵雪花。
任公似是隐然一笑。把上手的禅杖交给右手,然后翻开左掌,目光深深地凝遂在错综的掌纹中好一会,猛抬头,只见怀剑老者陷入沉思,但宝相庄严.白花花的须髯与白皑皑的长衫如迷雾一般地在他身旁拂扬,任公清咳一声,朗声道:“钓诗扫雪,茶来!”又向怀剑老者展眉笑道:“先品赏此山泉佳茶,再继续下去,如何?”
怀剑老者抬目望向任公。随即一晒道:“任公说得正是,先品尝此山名泉,再领教任公的神步妙着。”任公暗哑地笑了起来,正想说些什么,二名清秀的童子徐徐行近,捧上两杯茶,茶烟茫茫,杯中浮沉着几片清绿的茶叶,任公苍茫的目光凝于迷檬的茶烟中,像整个人都溶了进去。怀剑老人却含笑望着那两个童于慧黠的眼神:“任公,此乃练武学文的好材料呀。”
任公眼睛一亮,山风籁籁吹来,银白的胡子一阵蓬动:“正是,当日我带他们回山,亦是此意。”
什么时候日已昏黄,暮苍蔼茫,怀剑老人道:“任公,为何他们的修为仍未臻至境呢?”
任公顿了顿拐杖,俯视了杖首所雕那怒目狡倪的龙头好一会,才道:“老了,需要人相伴。”随即发出一阵哑然而无奈的笑:“你看我还能栽培出人才来么?”
怀剑老者正拾起瓷杯,轻啜一口,忽然白泡一阵激荡,少许的茶倾泼在石桌上,只听怀剑老者道:
“任公,莫非你己忘了昔年倦蹄急他、长啸生风在莽莽平野时………”
任公苍凉地笑了几声,咽喉似塞满了浓痰,声音出奇的沉缓:“记得,那怎会忘记!那年,你骑的是乌云盖雪,我骑的是紫骅骝,一齐去了大宛。你找我去时俱穿白色衣衫,归时已成了皿衣,而你我啊仍然谈笑自若,有次你差点儿自鞍上坠下来也,我急急忙忙扶着你,谁知你笑着说:‘这没什么的,只不过背心被戳了一个洞而已。哎呀,其实整支红缨枪头已刺了进去呢!岂料你次日就可站起来走路了,还胆敢激那蒙古儿相扑,啊哈哈,那蒙古儿被你一连摔了十六七下,趴在石狮子旁不肯起来,还哭了呢……老二一一一”
怀剑老人陡然一震,任公已好多年没有叫他这名字了,他的双目又炯炯神光起来,慌忙应道:“任公。”
任公叹了一声,道:“记得那年华北之役吗?咱们飞骑砍了翔族的悍将,却被羌人困住了。咱们冲锋了四十九次,败了四十九次,后来只剩下及二百多兵将了。他们身着森严的袖裆销,真个怒发冲冠,目毗皆裂,那个羌将,呵呵,连我站上去,也只不过高及他的手肘……但他再凶再猛上也拼不过老四,老四怒吼道:‘不管这些王八羔子们什么剑眉耸峙。豹眼突睁,待俺来把他们由竖着打成柿饼!’说着就杀将出去,回来时提了四名羌将的头颅;可是后来……”任公愈激奋亢的声调忽然黯哑下去了。
怀剑老人低沉的噪子响起:“可是他后来也……死了……一共中了十七箭,什七种暗器……”忽然语不成声。
静默在山间散扬开来,又迷漾了起来,飘飘渺渺的,远处有丝乐声袅袅而起,紧随着鸣筝总奏。
任公缓缓地道:“咱们后来还是冲出去了。第五十一次。一共甘八骑,连夜护老四的灵枢回去,三年后,咱们横扫漠北,每次遇见远处卷起的旋风,就会想起老四龙卷风似的黑色大披风。老三擅谋略,以诸葛神机智伏群豪;老五剽悍,那次他一阵翻过十二座大雪山,把胡子们都一一正法,一时声名之噪,犹在老二你之上呢……老二,你是在听着吗?”
怀剑老人落寞地道:“是,任公。”
任公忽然微微一笑,“老六是女中豪杰,不让须眉的中帼英雄,难怪老三,老四,老五等都对她倾心,可惜她……红颜薄命,死得大早一些了。呵呵,呢,老七他,好像,暖,很难记得起了…”
怀剑老人低首抚拭着翠绿的剑锷,艰难地道:“唉,老七本是我们七人中最被器重的一个,他才华横溢,聪慧过人,千石的强弓也被他一手崩断。任大哥,记得他十四岁时您就怎么说吗。‘老七再练十年,单止在剑术方面造诣上,便要比我高出许多了’……可惜啊可惜,天妒良才,才过了三年,老七便死了。”
任公的语音一片萧索:“老四老七的早夭,令咱们更加寥落了;莽莽乾坤,寂寂神州,由长安直扑蛮荒,龙城七飞将只剩五骑,唉,夕阳西照,缅怀便如薛苔一般地滋长在咱们的胸臆了。”
“恨杀人的是那些胡马!”怀剑老者一掌击在磐石上,怒道:“数百人千里追杀一单骑,那还不够,乱箭蝗石,火焚油淋;老七虽是千古一男儿,但又怎能匹敌呢?”
任公暗然摇首:“罢了,罢了;昔年叱咤风云的七虎将,只剩下你和我,还谈什么兵法武艺,说什么壮志雄心!”
沉默了好一会。暮色已渐合拢,夕阳余一寸,染黄了这两位沧桑的老者。
怀剑老者缓缓地解下古剑,但却没有拔剑出来,只望着剑鞘,悠然出神,忽然道:“任公,我们虽已老去,但仍健硕呀。江湖日寥落,我未上山前,听闻杭州铁大人已亲自出关……”
任公忽然打断他的话,深思地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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