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钟山关东系列》第4章

冯森和广泰当场盟誓就跪拜了，血酒也喝了。
广泰又说：你是我哥了，四小姐留给你，我就放心了。
冯森仍说：广泰你留下吧，你和四小姐成婚，大哥为你主婚。
广泰就笑一笑道：咱们今天是结拜兄弟了，有件事你要应我。
冯森说：兄弟你说。
广泰看了眼身旁的杨四小姐道：日后你要是对不住四小姐，你就是对不住兄弟我。
冯森说：兄弟，你留下吧。
广泰说：好人难当。
说完广泰就走了，这一走，他去了小孤山，他投奔了同样欣赏他的马大棒子。
冯森望着远去的广泰消失在视线里，他转过身的时候看见了杨四小姐，杨四小姐异常冷静地说：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家的人了。
冯森听了杨四小姐的话，不知为什么，他的浑身一冷，他有些后悔当初的举动了。
6。两个女人的对话
“关东第一镖局”掌柜的冯森，是有女人的。女人叫茹，人们都知道茹当年是奉天城里的一枝花，茹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嫁给了冯森。冯森那时还是少掌柜的，老掌柜的冯大刀还健在。茹嫁给冯森那一年才十六岁。凭“关东第一镖局”的名声，冯森有条件娶奉天城里最漂亮的女人。
茹嫁给冯森不久便有了身孕，到了生产期一不小心茹得了产后风，瘫在炕上再也起不来了，孩子自然也没保住。奉天城里有名的医生都看了，所有的药也都吃了，茹依旧是瘫，从那以后，茹一直躺在炕上。所不同的是，茹依旧漂亮，脸色光鲜，人们都说这是一种奇迹。一直到现在，茹照旧在吃各种药，她在等待着有朝一日走下炕，出现在大街上。
自从茹得了产后风，便和冯森分居了。但每天冯森都要来到茹的身旁说会儿话。
每天茹在清早时，都要梳妆打扮。茹做这一切时，要花上很长时间，茹把头梳了，把脸洗了，把妆化了，然后就光鲜地等冯森。冯森每次出现时，当然都是在茹梳妆打扮完之后，茹靠坐在炕上，等待冯森。
冯森进门之后，伸出手把茹的小手握了，然后挨着茹坐在炕沿上。
茹说：我漂亮吗？
每天茹第一次见冯森她差不多都要这么问。
冯森不答，只笑着点头。
茹就在冯森的眼里看见了自己。
茹很美好地把头靠在冯森的肩上，她觉得这一靠实实在在。
冯森说：杨镖头去了。
茹说：杨镖头去得清白。
冯森又说：杨四小姐来咱家了。
茹说：我知道。
冯森说：我是想成全杨镖头，没想要买杨四小姐。
冯森还说：我让她走，她不走。
冯森又说：我知道她和广泰有情有义，广泰是个汉子。
冯森再说：我和广泰成了磕头兄弟，我喜欢他这样的男人。
茹终于说：杨四小姐愿意留下，你就把她留下吧，你是花了钱的，留下她对天对地都说得过去。
冯森望着茹，他握茹的手用了些力气，茹嗔怪道：你弄疼我了。
冯森说：那么大一个姑娘家，放在咱家我怕别人说闲话。
茹说：让她到我这屋来吧，我这也需要一个人，没事陪我说说话。
从那以后，杨四小姐就开始陪伴茹了。
茹第一次见到杨四小姐时，俩人对视了许久，谁都没有先说话。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把杨四小姐看了个透，然后才说：你真是个美人呐。
杨四小姐说：我以前见过你，你出嫁的时候，奉天城里的人差不多都出来看你。
茹说：那时你多大？
杨四小姐说：那年我十三，看你出嫁时，我发过誓，日后出嫁一定要像你一样风光。
茹淡笑了一下，又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马上又说：为你，掌柜的出了一车药钱，日后你就是冯家的人了。
两人女人把话说到这，都把脸冷下了，杨四小姐低下头，一字一顿地答：我知道。
从那以后，杨四小姐陪茹睡觉，陪茹说话，精心地照顾着茹。
一天，茹提到了杨四小姐的三个姐姐。
茹说：姐姐们咋没个消息？
杨四小姐脸白了一下，马上说：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有没有音讯也没啥。
茹的脸也白了白。俩人一时没话可说，茹又开始照镜子，自从茹瘫在床上之后，她就养成了照镜子的习惯。
半晌，茹放下镜子，望着杨四小姐的脸问：是你漂亮还是我漂亮。
杨四小姐抬着眼问：是让我说实话吗？
茹不说话，仍那么望着杨四小姐。
杨四小姐就答：你出嫁时，我没你漂亮。
茹听了这话，先是一愣，接下来就勉强着笑一笑。
有时俩人正说着话，冯森会突然出现在俩人面前，这时，俩人就不再说话了。静一会儿，杨四小姐退出去了。冯森望着茹，茹说：看来，你的眼力不错。
冯森不知茹指的是什么，也不多问。
茹又问：最近没活儿吗？
冯森答：外面太乱，整天打仗，这种时候没有人做生意。
茹便不多说了，想了一会儿又说：你娶杨四小姐吧。
冯森有些吃惊地望着茹。
茹很冷静地说：咱家的镖局不能没有后人。
冯森依旧望着茹。
茹又说：在她身上你已经花了天价了，你应该娶她。
冯森又握住了茹的手。
茹说：我知道你对我好，杨四小姐人不错，配得上你，娶别人也是娶，咱家不能没有后人。
冯森没有说什么，站了起来。
茹说：你是男人，你是“关东第一镖局”掌柜的，你不能这样活着。
冯森从茹的房间走出来，来到门前，回身望着悬在门前“关东第一镖局”的那块匾。他望了许久，收回目光时，他看见杨四小姐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正专心致志地望着他。
那时冯森还没有意识到，正是眼前的杨四小姐在改变着他的命运。
·1·
关东第一镖局
7。你是我的女人了
冯森的婚礼惊动了所有奉天城里的有头有脸的人。他们知道冯森早晚有一天会再一次结婚的，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娶杨四小姐。
冯森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他当时出了一车药钱，完全是江湖义气所为，他和杨镖头都是闯荡江湖的人，他不忍心看着杨镖头卖儿卖女。杨四小姐的举动还是深深震憾了他，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义举，竟是杨四小姐的投桃报李。
杨四小姐走进他的家门，他才开始留意起这个女子。杨镖头前三个女儿轰轰烈烈地嫁给了胡子，这一连串的举动，曾轰动了整个奉天城。人们一提起杨镖头的女儿，牺牲自己回报父亲的生身之爱，无不为之叹惜。
四小姐虽然没有沦落到嫁给胡子的地步，同样用自己捍卫了作为镖头的父亲的清白。冯森并没有想对杨四小姐怎么样，他不能让别人说自己落井下石，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和胡子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杨四小姐义无返顾，心甘情愿地走进冯家，使冯森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为这事他曾找过杨四小姐。
他说：你走吧，我花了一车药钱不是为你。
四小姐说：我知道。
他再说：那你为啥还不走。
四小姐说：走不走是我的事，当时我说了，谁出一车药钱我就是他的人，是杀是卖随他。
冯森就不知说什么好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杨四小姐会这么烈性。
那天，茹让他娶杨四小姐，他感到有些意外，也在意料之中，茹是个很精明的女人，家里的所有大事小情都是茹说了算。他知道，茹是为他着想，也在为这个家着想，茹自从瘫在床上，没有了生育的可能，就曾盘算着再让他娶一房女人。茹说过，娶什么样的女人由她定。在冯森的心目中，女人就是女人，是生命的一部分，也是家的一部分，从古至今，历来如此。既然，茹让他娶杨四小姐，他就该心甘情愿，但他总觉不是这么回事，这并不是杨四小姐不好，而是因为他花了一车药钱，……让人好说不好听。
茹似乎看透了冯森的心思，就说：怕啥，谁爱说啥就说啥，我也是你花钱娶来的。
茹是奉天城里开金店王掌柜的女儿，过给王掌柜的财礼足有小半口袋金条。在这之前，他只听说王掌柜的女儿如何如花似玉，这门亲事是父亲做的主。一直到把茹娶回家门，他才第一次看清茹的真实面目，果然如花似玉。他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在他眼里，女人就是女人，花呀玉呀的都一样。
他从小就随父亲押镖，挎枪背刀，风餐露宿，生生死死，都习惯了，他只对押镖感兴趣，押一趟镖就是冒一次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当一名镖师，这是男人的职业。祖先的血液在他身体里流淌，他继承了职业镖师所有的优点，冷静、沉着，还有的就是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