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灰剑》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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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虎与游鱼的动作在他脑中来回打着转儿,忽然间,这三年里他对决的那七十九名剑客所使出的剑法又一一涌出。这些剑客皆是江湖中有名之人,所使剑法自也是精妙招式。他们风格各不相同,亦是各有所长。
他又想到自己所长之处,乃是一眼看出对方的破绽。然而如袁乐游这般的剑法,自己看出破绽又如何?自己所知的这些招式,根本无法可破,除非,除非自己能够独创一套剑法,能够尽破天下招式的剑法!
然而剑法又是如何创法?
他想得头都疼了起来,却依旧全无头绪。便索性抛开这些,宁心静气地回忆起当年师父教给他的剑法。
那名江湖人本以内力拳脚见长,主要传授他们的也是这些。他虽带了一本剑谱,自己却并不很晓得那上面的功夫。后来把剑谱留给他们三人,多少总有些偿还救命之恩的意思。龙在田与严妆对那本剑谱兴趣都不大,只有殷浮白照着剑谱,竟然练成了。
他问自己,剑是什么?剑法是什么?剑术又是什么?
然后他惶恐地发现,喜欢了那么久的东西,自己竟然一无所知。
袁乐游在铸剑室里连呆了三日,第四日里她再度到湖边放风,赫然发现数日前那个清爽天然的年轻人,此刻竟是蓬头垢面地坐在湖面发呆。
“嘿,小子。”她用脚尖轻轻踢一踢他。
殷浮白茫然抬头,忽地问:“袁姐姐,剑是什么?”
“能砍人的东西就是剑。”她好笑。
“哦。”他呆呆地应。
她忽然觉得有趣,拍一拍他的手:“你的手要是能砍人,也是剑。”
殷浮白想了想:“不行,我内力很差,手砍不动人,还是用剑吧。”他呆了一会儿,又问,“剑法是什么?”
“剑法就是砍人的办法。”她笑笑,“砍人砍得好,就是好剑法。”
殷浮白低下头,继续冥思苦想。
那块陨铁耗了袁乐游不少心力,她后来连续半个月都没有出来,殷浮白困守湖边,心无旁骛。深夜里,湖对岸的铸剑室常常升腾出颜色各异的火焰,绚丽诡异之极,他竟是一无所觉。
又过半月,铸剑室中火焰白日黑夜不绝,颜色转为诡异的青蓝,最后五日才终于转为金黄,如金蛇乱舞,猛烈狂热。
碧明池的白莲菡萏初绽,一点点微白在浓绿间探出头来,宛若满天繁星。殷浮白恍若未觉,犹在苦苦思索。湖的另一侧,火光愈盛,打铁声音日夜响个不停。一声声,一阵阵,仿佛要直击到人的心坎里。
终于到了最后一夜。那一日从早晨起便是乌云密布,天空低得几乎可以压到湖面,一呼一吸之间,空气潮湿而闷热,殷浮白抱着止水剑端坐湖畔,不言不动。
碧明池中的游鱼不断跃出水面,成为这压抑空间里唯一活跃的生灵。
打铁的声音,依旧连绵不绝地传来。
终于在夜晚,一声雷鸣,震动四野,瓢泼大雨全无预兆地骤然洒落,不给人以任何喘息的空间。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殷浮白的衣衫便已淋了个透湿。
雨声如击金鼓,激荡在这废弃已久的古老城池之中。
——咚咚咚;
——咚咚咚;
——出征的兵士已不在;
——千乘的将军已不在;
——曾繁华如半个京城的梁鱼务已不在;
——曾游人如织的碧明池也已不在。
暴雨如织,笼罩四野,在这铺天盖地的大雨下,一切事物都无所遁形,碧明池、梁鱼务、空城、天际,没有什么能够避开大雨的锋芒。大雨洒遍了梁鱼务中每一个角落,一切都被打得透湿。高的树,低的草,冷的水,热的人,只要你在雨中,便避不过去。
这世间有没有一种剑法,能如同这大雨一般,无隙不入,笼罩八方?
这世间有没有一种剑法,能如同这大雨一样,其速如风,顷刻难避?
殷浮白怔怔在大雨中立了半晌,忽然间心有所悟,一跃而起,合着雨声舞起剑来。那剑光如水笼罩四方,竟与这大雨紧密相合,全无区别。
夜色深重如墨,间或一道闪电劈下,映衬着大雨中这一个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少年身影。
一滴雨水自剑尖滚落,殷浮白盯着那滴雨珠,忽地朗声而笑。
次日清晨,风住雨息。尽管经一夜风雨摧残,许多花苞被打落水面,仍有大片白莲一夕而开,恍然之间,如若大片深雪。
第五章 十二月风雪客
向北,向北,再向北。
比北疆更远的极北之地,是罗刹人居住的地方。
那里的天空很冷,海水很蓝,地上长着星星点点的苔藓与地衣,动物的皮毛丰厚而蓬松。间或也可见到一两个罗刹人,身形高大,金的发碧的眼,与中原人大不相同,令殷浮白觉得极有趣味。
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由北疆继续前行,穿过了戎族人的地盘,来到了罗刹人的领土,最终赶到宁古楚海边。
这里的海中漂浮着小块清澈发蓝的浮冰。在此之前,殷浮白也曾在南方见过海,那里的海是一种暖洋洋的蓝色,广阔而博大。可这里的海却不同,即使是同样的深邃的蓝,却有一种刺到骨子里的寒意。
殷浮白却想:这里的浮冰颜色可真漂亮,要是能拿一块送妆姐多好。
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站在绵亘千里的海岸上,厉风怒号,他全然不觉。
在他身上,有两把剑。一把围在腰间,正是他惯用的软剑止水,另一把则背在身后,长短尺寸与止水没什么区别。
那一夜万点骤雨不息,殷浮白于大雨中得悟,创出平生第一套剑法。
次日清晨,他临水自照,被自己的模样吓了一跳,匆忙打理一番,袁乐游已负手而来,却只在湖畔独自徜徉。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才转过身,看到殷浮白时,隐约露出一个笑容,甩了一把剑过来:“你的剑。”
殷浮白一怔,下意识伸手接住。刹那间只见一蓬水光扑面,半空间进出一道清冷冷的彩虹。那是一把长剑,剑身薄锐,长短与止水剑相似,剑身竟是半透明状,内中似有水光流动,片刻不息,看得他又惊又喜。
袁乐游叹口气:“我的铸剑室也毁在这把剑上。”
殷浮白昨夜全神贯注在剑法上,全然未注意到湖的那一侧骤然冲天而起的火光,连忙鞠了个躬:“多谢袁姐姐。”
袁乐游摇头:“罢了。”又道,“我在这梁鱼务之事,不要说与外人。”
殷浮白忙道:“是。”心里却想:大哥和妆姐却不是外人,我只说给他们便罢。没料想袁乐游看了他一眼,似乎看透他心中所想,续道:“什么人也不准说,我不喜欢这地方有他人来。当日里我也这般嘱托过长青子,不想一代剑圣却也食言,到底把这里告诉了他的亲近之人。”
殷浮白只好道:“是,是。”
袁乐游看他态度诚恳,倒也满意,转了个话题又道:“听闻罗刹人的宁古楚海中有一种海兽,皮子又薄又韧,料想倒适合为这把剑做鞘。”
殷浮白忙问:“这种皮子哪里可以买到?”
袁乐游失笑:“我也只是偶然听闻,这种东西哪里去买。”
殷浮白低头想了一想:“既如此,宁古楚海可怎么走?”
袁乐游一惊,却见那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神色清朗自然,决非玩笑,她怔了一下:“你还真是执著。”
此刻,殷浮白便立于宁古楚海边,他吹着口哨,心情甚是愉悦。
一只圆头圆脑、深褐色的海兽忽然蹿出海面,憨态可掬,煞是逗人喜爱。殷浮白默念一声:对不住了!便抽出止水剑,一道剑光飒然而出。
九月浮槎。十月女泽。十一月乘衣归。十二月风雪客。
九月起严妆便扳着手指等殷浮白回家,可是到了十二月他仍未归来。
细雪一点一点落了下来,严妆抱着个手炉,在窗下算着账,忽听外面一阵喧哗,她心中方喜,却听一个弟子道:“二师叔,昆仑派来人了!”
自三年前沧浪水参加品剑大会以来,便与昆仑派再无往来。但严妆却时时忧心,一清子当年在殷浮白手里吃了大亏,怎能善罢甘休?如今她一听到昆仑派三字,霎时便紧张起来,心道:会不会又与小白有关?这样想着,她匆匆赶到前面,正看到龙在田在招待两个一身白衣的道人。
那两人一个三十多岁,神气蔼然;另一个不过十七八岁年纪,面上锐意逼人。那年轻道人正在说道:“龙门主,这品剑大会你到底是去不去?”
龙在田朗声道:“多谢昆仑相邀,我沧浪水自然……”刚说到这里,却听一个优美女声笑道:“两位道长,不知在这里说什么事啊?”
那小道长一转头,见一个美艳女子站在当地,如同雪中红梅,心头不由一震,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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