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对》第22章


“这就对了,”常荣轻声笑了,“别来那套虚的,听着烦。”
两个人聊过一阵,常荣道:“你这个学生的愿意收,不过跟着我做学问,你可得想好了,我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做我的学生是不能懈怠的。”
“学生明白,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定然是下了决心,夫子放心吧。”
“唔,”常荣轻轻颔首,“既然我们已经是师生关系,刚刚说到做官,我也不虚着说了。官场阿谀奉承的那一套我不喜欢,但是在当今天子手下要有一席之位,完完全全里里外外做到顺应本心是不可能的。”
卫霍拿不准常荣的意思,低声说:“学生愚钝,没太明白。”
常荣默了默,摇摇头:“罢了,现在还没到时候,时机成熟了,这些你自己也能悟出来,接下来几个月跟我好好做学问吧。”
“好,听夫子安排。”
行过叩拜之礼后,卫霍告辞,欣喜地顺着小径原路返回,在书院门口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转头看去——
汪远同两三个人一起朝他这边走过来,几个人俱是一身儒服,想来到这书院里都是同样的目的。
几日过去,汪远也已经从最初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又变成以往张扬的模样。
之前同在一个客栈住着,汪远认识卫霍,问他:“喂,卫霍,你拜在哪位夫子门下?”
卫霍懒得同他说话,转身就走,汪远在后面喊了好几声,他也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
一旁的人啧了一声:“这谁啊,这么拽?哪家的公子哥?”
汪远心中恼怒,轻蔑一笑:“什么公子哥,就是个小县城来的乡巴佬,没见过世面也没有远见的土包子,会试都落榜了,也不知道跟我傲什么,呵。”
“别生气啊汪远,跟乡巴佬计较什么,走走走,一起去怡红阁转转……”
“走走走……”
……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拜在常荣门下之后,卫霍过上了早出晚归的生活。
每日寅时就到书院,午时也在书院供学生住宿的舍馆内小憩一阵,傍晚时分才回宋府。除了他,常荣还有两个学生,分别叫做元畅和韩啸予,平日遇到疑难时卫霍和他们也常有切磋。
这一日午后,临近黄昏,他将常荣交代的功课都做完,准备打道回府。
卫霍出了书院大门,一轮斜阳垂在金明坊钟楼的飞檐之上,日光稀薄,如薄雾一般铺洒在地面,又如在那地上镀了一层薄金。
卫霍踩着那薄金往前走了两步,身后冲出一个少年,因为跑得太急,差点撞到了人。
对方鞠躬道歉,转身走向了一辆马车,卫霍站在原地一瞧,认出那少年就是马小玉的弟弟马天,而接他的人是他爹马元。
在他乡遇到从同一处来到这里的,卫霍心中有些激动,虽然当初秦家与马家关系一般,可到底是同乡人。
他没有犹豫就跑了过去。
“喂,马天!”
正欲上车的少年转过身,站在原地看向声音的源头,而站在他身旁的中年男子立刻将他推上了车,在卫霍冲到车旁的时候拦住了他。
“哎哎哎,谁啊?”
卫霍停下,呼了一口气,笑嘻嘻地说:“马叔,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们了,小天也进了书院吗?”
“你谁啊?”
卫霍愣了愣:“我是卫——”
“认错人了吧?我们要走了,让开一下。”对方说完,示意马车夫将卫霍赶到一旁,很快也钻进了车厢里。
马车很快启动,车轮辘辘,马蹄声渐远,扬尘随风轻飘。卫霍立在书院门口,有些怔然,待反应过来也沉下脸,转过身走了。
回到宋府时,暮光暗沉,院内种着的草木平添了几分凉意。
卫霍回到房内就趴在床上,歇了一阵,等秦淮练完剑才一起去偏厅用饭。
他狠狠咬了一口鸡腿肉,肉中挟了点脆骨,在牙齿的切割下咯嘣咯嘣响。
秦淮感到莫名,看他一眼:“怎么了?”吃那鸡腿的模样跟要对仇人扒皮抽骨一样。
卫霍咽下口中的熟肉,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闷闷地说:“我回来之前遇到马天了。”
秦淮很快猜了出来:“他也在长吟书院里读书?”
“嗯,我还遇到他爹,马叔了,”卫霍叫得不情不愿,“装不认识我,你说气不气?”
秦淮扒了两口米饭,看他嘴角沾了点油,拿手边的帕巾帮他擦掉,不冷不热地说:“他就是那样的人。”
卫霍就势把嘴在帕子上蹭蹭,直起脖子哼哼两声,又咬了一口鸡腿肉,含糊地说:“他估计是嫌弃我,怕被别人知晓他也是从穷乡僻壤来到这儿的。你是没见他那样子,穿得比以前好了,人模人样的,但是啊,还是个势利眼。”
“既然都知道,也犯不着同他生气,以后你也当不认识他。”
“嗯,”卫霍深以为然,点头,又想起武举的事,问他,“你后日就要参加初试了吧?”
“嗯。”
“我陪你去啊。”
秦淮:“你不是应该在书院里待着?”
“那不行,武举对你来说和文举对我来说一般重要,我得陪着你,要是不去,我自个儿待在夫子那里恐怕也是坐立不安,看不进去书。”
秦淮想了想:“夫子会同意吗?”
卫霍有些心虚地回:“我试试。”
*
“你想告假一日?”
屋内,常荣直直地看向卫霍。
请假的人点了点头:“是,兄长参加武举,我实在放心不下,要在台下候着才行,还请夫子体谅,放学生一日的假。”
常荣轻哼了一声,面露狐疑:“不会是想跑出去玩吧?”
卫霍忙道:“学生既然拜在夫子门下,自然是要勤恳做学问的,夫子收了我做学生,怎么现在怀疑起我的人品了?”
他说得委屈,常荣牵了牵嘴角,端起茶杯品茗片刻,才道:“想请假可以,但是要有任务。”
“夫子请说,学生一定办到!”
常荣说:“写一首应景的五言诗,后日来这里报道的时候记得带上。”
“……是。”
卫霍心里叫苦,却不敢讨价还价,应了下来,接着便掏出书册翻到有疑难的地方,向常荣讨教。
次日一早,卫霍跟秦淮一起起了,用过早饭出门,抵达了武举初试的地点,南大街。
此时的南大街挨山塞海,人头攒动,卫霍和秦淮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又挤入了那围场的外围。
只见擂台高筑,方方正正地坐落在围场之中,四面被一围旌旗圈起,内围设置着雅座,是供皇亲贵族和世家子弟观赏的,普通人只能站在外围观看。
秦淮持着入场的号牌,在他要拿给士兵检查的时候,卫霍哎了一声,拉住了他的手臂。
已经有不少参加武举的考生入场了,在空地活动筋骨,他们几乎个个都身材魁梧,膀大腰圆,一看便有举鼎拔山之力,看得卫霍心惊。武举不比文举,场上受伤甚至致死都有可能。
卫霍忐忑后垂下头,从脖子上解下自己一直贴身戴着的玉坠,抬手示意:“你头低一点。”
秦淮看看他,又看看那玉,明白他什么意思,却拒绝道:“我戴上这东西比武,怕是下台的时候就只剩下碎渣了。”
“没事,塞衣领里,”卫霍踮起脚尖,将玉坠套在他脖子上,“我这么多年也没折腾碎。”
秦淮低头,红绳坠着的白玉莹润通透,抻着绳微微晃动了两下。他抬手握住那块玉,表面还带着卫霍的体温。
外围的守卫看过他的号牌之后放了行,秦淮在入口处转过身,朝卫霍挥了挥手,抬步迈入了内场。
卫霍看着他将号牌递给了司仪官,被安排在南边的空地处排队等候。他又侧过头,看到几个锦衣华服之人在侍卫的拥护下进场入座。
日头渐渐升高,但不算炽热,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
卫霍等得发困,揉揉眼睛,在围栏上靠了会儿,听到有人被念到名字后又很快直起了身体。
秦淮大约在半个时辰后才出场,首先出来了五个人,他们在擂台上站成了一排,手握配给的弓箭熟悉了片刻,纷纷张弓搭箭,指向位于擂台一侧的箭靶。
嗖嗖几声,五支箭悉数射出。
五个人皆没有射中靶心,但距离却差许多。最西边站着的那位射中了靶心外一环,离靶心只差一指的距离,而站在他左手边的只射中了最外环。
士兵检查登记之后,五个人又射了第二轮第三轮,取最优作最终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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