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教堂时代》第11章

“所以为了维持这个平衡，我们只被允许拥有灵与魂。”普菲科特浴血的姿态浮现在加百列脑海中，“即使能感受剑的冰冷，即使受到伤害后会有血液流出，我们的‘身体’永不衰老，永不腐朽，它成长至最美好的状态，然后，将美变成永恒。”
“确实，”耶和华伸出手，“这不是身体，这是灵与魂高度饱满后的一种……假象。灵与魂构成天使，魂与体构成人类。而亚当，亚当·弥赛亚，他拥有的是纯净的魂，神圣的体以及——由体延生出的微量的灵！”
“体内存在灵的人类？！你的意思是说，主曾经创造出的是相当于这个世界第三位完全者的生灵？”
“没错。上帝以他无边的智慧解开了限制的枷锁，接下来只要融入足够的灵，亚当的威能将与上帝并驾齐驱。”
“我知道了，”加百列略略沉思，“这样违逆平衡的行为，带来惩罚的夜。”
晨曦照亮了房间之前还昏暗的角落，一如光与暗的魔术，褪去加百列侧身的夜纱，将她原本笼罩在黑暗里的侧脸缓缓展现。
“夜，可这只是夜。静谧、安静的夜，你们很惧怕它么、惧怕它永远占据天空？以至于开启天界之门、借助人类的力量；以至于在中心圣坛上演如此惨剧；以至于，天使将剑斩向同伴？！噢不，主，我已经无法体会您的智慧了，却又叫我如何寻求答案。”
“人间有句谚语‘黑暗孕育生命，光明引导生命’，暗、不过是与光相对的存在。我们从未害怕夜，但是，既然星星能够在夜空闪烁，那么月亮的光芒必须暗淡——这是为了夜的不可改变的暗。然而背叛者依旧伺机待发；重伤的雄狮怎么敌得过狡诈的猴子？”
“可是雄狮绝对不会为了猴子而轻易牺牲同伴，因为它是高贵而值得尊敬的王！”
“大天使加百列、”耶和华微微提高了声音，“真实之卷正一丝不挂地展现在你面前，仅仅因为阅读不到你想要的章节便否认它的存在？寻求真相沦为逃避现实的借口、所以你认为真相不应该得到如此简单直接的叙述，而是——比如，被层层魔法封锁在被你掩藏身后的铁盒之中？”
耶和华举起手，竟然忽略间隔他和加百列的空间，径直从虚空中拖出加持着魔法锁的铁盒，在大天使加百列毫无时机察觉、毫无对策反抗的情况下！
难以置信的力量！
加百列快速搜寻着往昔关于炽天使耶和华的记忆，原本便很不引人注目的片段、更是没有包含任何他展示自身力量的画面；但此刻加百列却不怀疑，他足以匹敌于米迦勒、甚至是背叛者路西法！
耶和华很随意就解除了魔法锁，将铁盒内部清晰地呈现在加百列面前。
代替她所以为的任何记录或是暗示，天鹅绒内衬上、只是静置着一尊木雕。
似乎刻入了全世界的赞美与诗意，那明细可见的发丝，优雅舒展的羽翼，每一缕、每一羽，都是雕刻者的全心全意。
“抱歉，并不是你呢。”耶和华叙数着羽翼的数量，当数字停在“八”上时，当他沉稳的声音组成这句话语的时候
加百列的世界，崩塌了。
第九章　掌控者
如果注定存在吹散花瓣的风，自己、在一开始的时候会先亲手打碎那份期待吗？
是这样么？
这间属于普菲科特的房间，好安静，它将一直如此安静下去，即使以后会有另一位天使入驻这里，也影响不了加百列感受到的安静氛围。这样的氛围不允许眼泪，或许原本便不是轰轰烈烈的情感，更不能叫她如人间娇柔的女子般必须宣泄。
为什么要哭泣，连身体都是假的，那几乎夺眶而出的东西，也是模拟出来的吧——所以无法忽视的是心中被抽空的感觉么？果然，被木雕夺取的，不只是所有的色彩；自己也被困在永恒苍白的空间，走不出去了。
很快，门的另一边，将会是同样的无解。
崭新的一天终于隆重登场，接受痛苦过往后开始完全不同的生活、一帆风顺却突然承担曾经从未想象过的煎熬，迥异的故事在世界各地拉开帷幕或是黯然离开。
日光还是那么热情，将房间切割成许多块面，加百列完全沐浴在和煦的明媚中，然而内心正躲进最阴暗最潮湿的地方瑟瑟发抖，不，支离破碎也可以有着很坚强的外表，她是大天使加百列，绝不能像小女孩似地为坏掉的布娃娃伤心整个礼拜。
加百列的嘴角勾起弧度，是冷笑？是嘲笑？抑或是不屑的释然一笑？这笑容的心意以及沉重，只有她自己知道。
“天界需要新的力量，足以抵抗背叛者甚至是地狱的力量。人类是重要的原料——天使也是。牺牲必不可少，但等到光真正照耀世界的每一片角落，各处将会吟诵起对力天使普菲科特的赞美。”耶和华收起铁盒，搁置在近旁的书柜，“然而背叛者一旦势如破竹，哪里还会存在你所认为的肯定能被寻到的真实？”
…将那些崩塌的碎片清扫出去，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承担它们的空间，也许炎重剑早已入鞘，也许没有；无论如何，应该、放弃了…
“我知道了，大天使的使命……终究是守护天界吧。”加百列面无表情地坐到檀木座椅上，她收起桌上几分重要的文件，其余的，日志或者别的什么，全都和那段特殊的记忆，一起消碎。
“这个时间，马上就该晨训了”
天使军团第一骑士团唯一管理者，大天使加百列。
……
金黄火焰般的炽亮光芒充斥了界，似乎邪恶只能尸骨无存——然而里·普菲科特依旧真真切切地存在着——它也不能算作邪恶，追求光的先驱者却被手中那盏指引的微弱油灯焚伤，这样一细想便会感到讽刺与悲哀的事情，就干脆全部推倒命运的头上好了。
交错的身影远远分开，拉斐尔坠到地面，依持着炎重剑才支撑起身体。血蛇盘沿着剑面流下，殷红刺目。
里·普菲科特径直撞在界上，它的“翼”被留下泛着光芒的切口，极痛苦的样子，那光芒闪耀着向周围扩散，发出腐蚀——噢，应该是净化，正义总是擅长优雅的辞藻——躯体的声响。里·普菲科特疯狂甩动“翼”，但只是如此根本无法弄灭光芒，倒是那无数手臂抽打着界，让能天使与权天使心惊不已。
渐渐地，光芒竟然在里·普菲科特的“翼”上聚出缠绕双蛇的阵纹。它抓住自己的“翼”，毫不犹豫地扯下十几条污秽胶泥般的手臂；然而阵纹并没有因此剥落，只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形，如同凶齿巨蟒，缠杀上来便不会放开。
当吞吐的蛇信也被细致勾勒完成的时候，命运终于愿意停下脚步，让救赎侧身借过。
光的凝固
微不足道的东西一旦拥有重量，就会成为引领终焉的存在。
“安息吧，力天使普菲科特。”
充斥着界的金黄火焰般的炽亮瞬间射向双蛇阵纹、几乎顷刻就剥夺了界内的色彩，每丝光都拖出尖锐轨迹，恰恰得以诠释“芒刺”的含义！
里·普菲科特被凌厉的贯穿覆盖，那冲击力生生将它挤压成扭曲的聚拢姿态。
…重复……结束以后…我并没有得到什么…
…“什么？智天使普菲科特，我正承受你那些同伴们的伤害，你竟然在最渴求的东西簇拥下思考？思考、思考！人类教会我的，思想是把欲望分成三六九等，最不屑的便是错误的、低俗的、不堪的，而他们真正野心所在，便是高尚的、无畏的、承担未来之希望与过往之传承。然后，人类会牺牲不屑的欲望来让野心正正堂堂！这就是思想的结果，他们得到了什么，虚伪？不，当然不是，他们虚伪地不称它叫虚伪！智天使普菲科特，你的心意，也是这样的么？”…
…我真的爱她…
…“哈哈哈哈……那么你愿意为了能够继续爱她而将自己全部献给我吗？！”…
…我愿……如果我已成为你的祭品，那将来继续爱她的是谁？不可以，绝不可以…
…“你只是不想付出罢了——这布满虚伪血管的东西，就是你的‘爱’？”…
…不可以……谁也不能把我和她分开，不可以，阻碍的，必须落入往生……圣子耶稣，你存在的意义将成为留下遗言的原因，都给我消失吧，消失吧！！！…
…“很好、很好！智天使普菲科特，这就是我需要的鲜美的执念！！！啊哈！你终于拥有成为卑微者与上位者的资格！所以，让我们站在世界的巅峰，俯瞰苍生！——这又是谁的欲望？我却是、不记得了啊！！！！！”…
“可以了，拉斐尔！”米迦勒命令撤消了界，连忙赶到拉斐尔身旁查看他的伤势。
最后一抹炽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