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土仙途》第357章

为什麽他会有这种想法？
其实对修真者而言，能忘掉过往，也是一件好事。人的寿命愈短，遇到的伤心事就会愈多。许多不可避免的伤悲，沉淀淀地积在心头。对於道心的形成，这些东西都会构成妨碍。
阿默的脚步，情不自禁地向那小屋靠去，站在屋外，透过那半掩的门扉，他看到里面的景象。
时近黄昏，外阳西斜，但仙土殿泛着微微的亮光，里面的景物，看得一清二楚。
以大乘期修真者的目光，没有同样是修真者出力阻挡，就是无光，他们也能约摸看见里头的事物，更不用说用着微光照亮。
不知为何，里面的东西让他感到突兀又熟悉。若说看着门外，他的脑海里出现在一个笑语盈盈的少女。看到屋内，却让他觉得里头少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里面的装饰很突兀，却又令阿默觉得如此理所当然。
里面的布置，像是凡间的药铺，墙上一格格的抽屉，看起来就是承放药材所用。但是柜台後面，竟然还布置着一个小炼丹炉，不是凡间所用的丹炉。是修真者专用的丹炉。
初见时，阿默竟然有一种这是我的东西的感受。里头的一景一物是那样的熟悉，但他可以确定，那些东西不是他的。
人与物接触，不只是人会伤情，物也会染上人气。这些东西，与他并没有任何关系。
看了一眼那半掩的柴门，心想，若是不让人进，门应该会锁好。所以他不知不觉，手向门按去，打开了门走了进去。不知不觉地向其中一把椅子坐下，他舒舒服服地仰躺着，脚呈大字形，不雅地大开着，心里却略存在警觉，好像有一个女孩会从门前进来，斥责他坐没坐相。偏偏那一声声斥责又极端温柔，让他皮赖地收了收短，却不肯坐得端端正正。
悲从中来，阿默的眼泪盈满了眼眶，好像要奔涌而出。然而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不自觉地阻止眼泪落下。
“默默，你终究还是来了！”
一个女孩的身影，像幽灵一般出现在他的眼前，那眼眶里蓄满了水，就好像要替他把泪流乾，一汪水，就那样溢下，弄湿了他的衣襟。白晰的皮肤，留下一道道水痕。他的心发疼，但他确实对这个女孩没有印象。
正常女孩情绪激动，即将扑抱上来之际，阿默轻轻问了一句话，让女孩张大了眼摀住了嘴，身体像突然石化一般停止了脚步的迈动。
“你是谁？”
同样是泪水，女孩眼中泛出的不在是欣喜的光芒，而是无边的绝望。
“你把我忘了？是不是你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才故意不理我？”女孩嘴角颤抖地问道。
阿默看到女孩的眼神，心都揪成一团了，连忙开口解释道：
“我大概渡天劫时，脑子被打坏了，所以以前的事情不太记得起来了。你是不是以前认识我？”
来到上界，想要找到以前认识的同界人，说起来简单，真正要遇着那真是运气。上界一层是过度地带，愈是广为人之的人，停留的时间愈短暂。至少阿默还没遇到谁认得自己。
女孩就是柳定定。
听阿默这麽一问，柳定定就了解到韩默遇到了什麽事。心神受击，若不是心伤，何至於如此。
为何心伤，却不需要言语，柳定定也很明白，於是她说道：
“默默，对不起，都是我害的。我不应该怀疑你。但当时我整个皮肤都烧伤了，整个人变得好丑好自卑。我忍不住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你。”
“呃？我的名字真有一个默字？你能告诉我我的名字吗？”
阿默不知道自己有什麽感受，失去记忆的他，在感情层面没有办法立即跟以往接轨。所以女孩的表现，让他不知所措。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女孩认得以往的自己。至少她知道自己叫什麽名字。至於其他事情，没有佐证，他也不知道该信还是不信，不如不问。
“默默，你姓韩名默，出身於福南仙界……”柳定定将自己知道的过往，一五一十地告诉韩默。但是对於两人的感情，却没有多谈。她知道，现在谈多了，其实是对他的压迫。因为爱他，所以她不想主导韩默的感情。
若是他连这份感情都一起忘掉，若是他忘却了这份感情，准备重新走过，她都必须尊重这个新韩默的想法。她捏紧了手心，为自己心中的那个韩默哀悼。
就算记忆回归，已经组成新人格的韩默，还会一如既往吗？
☆、第二三九章　翻脸不认人
想要诉说一个人的一生，单纯地枯坐在屋里，你说我讲，那是极端无趣的。柳定定不希望两人的重逢，如此的无趣。
忘了，那就重新开始。让她来追求韩默这个好男人。至少，依他所说，来到上界，他交了一个名叫欧阳笑的好朋友，尚未重新有心仪的女子。
柳定定叫出壤灵子，让他把一些材料取来。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这种事。因为壤灵子的身体就是仙土殿本身。仙土殿上的万事万物，他想拿，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天地规则再多，也没有禁锢到壤灵子本身。
所以小屋外，多了一套桌椅。这一套桌椅是用树围粗大的木头，只接切片而成。小木片成为桌子的脚和椅子，大木片则成为桌面。
树型略圆，因此桌面并不平整。摆的位置面朝瀑布，可以欣赏到白雾惯天。
“我再弄一些好吃的，我们边吃边说，你有没有什麽特别喜欢吃的？你应该不记得了，我在灵界时，曾经是一家有名酒楼菜馆鼎丰馆的主厨。”
壤灵子取来了食材之後，柳定定将食材堆到了韩默身前，让他挑选。韩默没有客气，顺手拿了两颗看起来异常甜美可口的无名果子，说道：
“看起来都很好吃，不过，应不用那麽麻烦，我吃这几颗果子就好了。”说着，韩默就要连皮一起咬下。
“我先帮你去皮吧！你不挑，那我就全部帮你做成好吃的菜！”柳定定伸手将韩默手中的果子取过来，取出一把小刀，流畅地去掉果皮，再将果子递回去，接着就开始处理那些菜了。
柳定定做菜，向来不需要厨房，而是以真火清洗烧炙，桌面早就摆好空盘筷碟，不到三分钟。桌面已经摆上一壶果酒，十二碟小菜，还有热腾腾冒着各种香气的十道菜。
柳定定端起一盆米饭说道：
“米饭中适合我食用的品种不多。所以众人多半食用果菜。果菜虽然好吃，但吃久了，总觉得空虚，少了一种平凡的滋味。小妹周游上界一层，在一处沼地发现了这种稻，因为以前未曾见过，所以我私自帮这类稻命名为湘米。多嚐嚐！”
说完，柳定定端起韩默身前的饭碗。帮他盛了一碗米饭。自己也盛了一碗。与韩默对坐而食。
韩默一路走来，吃吃喝喝，其实并不饿，但眼前香气四溢的米饭。还是让他忍不住端起米饭，先用筷子夹了几粒，含在口中咀嚼。米粒经过咀嚼，香甜无比。
他忍不住夹了几道菜，开始秋风扫落叶般吃了起来，心里还不免哀叹道，等一下又得消食了。这东西太好吃了，再加上对面的女孩大概不缺吃的，韩默也就不客气的。一口一口全部送入嘴巴。
耳际，传来柳定定的声音，把过往一一道来，一直说到两人分开。
韩默听着自己的过去，虽然柳定定在描述时相当中肯。没有做过多的评价，但是他脸红啊！这怎麽看怎麽像吃软饭的。
“你会不会认错人了？我觉得我没有那麽不堪啊？”韩默终於忍不住放下碗筷，起身抗议。
“不堪？我不觉得你不堪啊！你比大多数人优秀。之所以没有太出彩，只是因为没有找到舞台。若是跟其他修真者比较，那是远远胜过。我不同意你的说法。”虽然是跟本人说，但这个本人与心中那个人必竟有些出入。她也不知不觉维护起过往的韩默。
“靠女人养，让女人爬到头上太窝囊了！”韩默嘟囔着，不相信男子气概十足的自己，会这麽委屈求全。男人找女人，重要的是要挑些温驯听话的。在女人面前抬不起头来，那样的日子怎麽能过。
“你心里是这麽想的？”柳定定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看向韩默的眼神充满着悲楚绝望。
“你总不能让我说违心的话吧？”韩默看着眼前眼泪像珠串的女人，心中有点发懵，这女人真的跟他有过一段感情吗？为什麽他觉得如此陌生。
此时，壤灵子突然出现在两人之间，对着柳定定俯首说道：
“主人，婚礼即将开始，他们正在四处找你。你看是不是该出去见他们了，他们可进不来这里。”
柳定定颇有深意地凝视壤灵子，壤灵子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家敲头，但他着实是心疼主人。人家都忘了她，她又何苦追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