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妻造反》第182章


林暮阳喝着温和的涩味有些浓重的茶水,道:“你要去做什么?”
杜霜醉根本不答他,伸手去推两个丫鬟。两个丫鬟身娇体弱,杜霜醉又使出了蛮力,是以两人都被推的一个踉跄,杜霜醉便夺路而出。
林暮阳喝道:“杜氏——”
杜霜醉步子不停,径直往院外走。林暮阳恼怒的追上来,攥住杜霜醉的手腕,满面怒气的道:“杜霜醉,别欺人太甚。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谁给你的自由允许你肆意妄为?你信不信我……”
杜霜醉缓缓的转身,却迅捷的反手一个耳光打到林暮阳的脸上,她的眼睛里燃烧着的是愤怒的火焰,却比她任何时候都要美丽。从前她只是柔弱的小花,白白嫩嫩,却随时会有被风雨摧折的危险,又过于空洞,仿佛随时都会被吹走,漂游直下,不知所踪。
这会儿却像带刺的玫瑰,盛放浓烈,带着不容人忽视的气焰,偏这气焰带着鲜活的生命力,让人忍着被刺痛的危险也要伸手去触摸、采摘。
林暮阳怔住。
还从来没有谁敢打他,而且还是打脸。
院里安安静静的,原本跟出来的两个丫鬟被这清脆的一个耳光打懵了,两人不约而同的退后,再退后,恨不能藏到老鼠洞里,生怕被林暮阳知晓刚才那屈辱的一幕已经结结实实的落到了她们的眼里。
其它仆婢也都屏息藏起了自己,再想看热闹,也知道这会儿不是好时候。
杜霜醉娇斥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想要掌控别人的命运?你自己经历了苦难,不思己过,凭什么要把不幸都归结到别人头上?”
林暮阳脸色剧变,他黑沉着脸使劲攥住杜霜醉的手腕,威胁的道:“杜霜醉,你知不知道在说什么?”
杜霜醉转过脸来,林暮阳看见她不复刚才的愤怒和凶狠,只有一脸的泪。他的怒火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喂,你——你哭什么?”
简直是不可理喻,是她给了他一个耳光,让他受了莫大的屈,怎么她倒哭的这么痛楚,好像那一耳光是他打到她脸上的一样。
杜霜醉听了他的话,不但没有一点收敛,反倒哭的越发狼狈,她索性蹲到那,用一只袖子蒙了脸,呜呜咽咽的哭出了声。和个孩子一样无赖。
林暮阳僵立在那,手一松,杜霜醉的手腕便松脱出去,他有占尴尬,又有点难堪,更多的是有点心疼。此时的杜霜醉,一点都不漂亮,也没有风度,可却出奇不意的让林暮阳的心柔软,因为,眼前的杜霜醉和他脑海里的穆怡,重合了。
第192章、柔软
穆怡小时候并不是个多乖巧的孩子,要说特别顽皮也不是,只不过和长姐穆婉相比,她更显得不学无术了些。
穆婉很小就懂得察颜观色,又勤奋刻苦,因此不论是读书还是女红,都深得先生的赞誉,自然也深得穆家夫妻两口的钟爱。
穆怡却更符合娇家的小女儿。
她总是坐不住,读书读的不成样子,刺绣也绣的七零八落,学了几年,绣出来的东西再怎么仔细辩认,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她小嘴儿甜,时常揽着穆夫人的脖子撒娇。
没人不吃她这一套,训斥她时,她就乖巧的点心,眨巴着澄澈的大眼,无辜又委屈,可怜又可爱的瞅着你,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背过人,该怎么淘气还怎么淘气。
穆婉很早就跟着穆夫人学做家事,穆怡却总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即使是穆侯爷的盘算。
但穆怡的性子讨人喜欢,又不是长女,穆夫人对她的期望并不高。
穆怡很得舅母和几位表兄的喜爱,林暮阳是其中之一。因他与穆怡年纪最相近,没少伙着她登高爬树,下河摸鱼。
自然,也没少因此挨爹娘的训斥。那个时候穆怡就是他的小尾巴,撒娇耍赖,无所不用其极,有好事她抢到前头,要挨罚了,她一准躲在他后头。
可那个时候他就喜欢护着她,纵着她,想要什么,他都会提前给她准备好。
他最不愿意看到她流泪。小时候是真性情,大了就有所收敛,离他也有了距离,甚至是,喜欢上了别的男人。
穆怡的眼泪在林暮阳眼里一直都很值钱。如果可能,他真想把穆怡的眼泪收集起来。当成珠宝一样收藏。
别的女孩子、别的女人,哭的再文雅再好看,林暮阳都不屑一顾,只配他的“矫情”二字的评价。只有穆怡不同。
她从来都不在别人面前哭,只除了他。而且她哭的一点都不好看,也不优雅,眼泪鼻涕齐飞,永远脱不了小孩子的稚气。
那次在许家被穆婉算计,穆怡在他怀里哭的安静而惨痛,却是有生之年,她哭的最厉害的一回。其实他明白,穆怡什么事都没发生,她之所以受到那么沉重的打击。不在于她名声尽毁,她被人捉奸在床,不得不嫁给一个傻子,而是来自于亲人的算计和背叛。
也就是自从那件事后,穆怡许久都没能缓过来。流的泪越来越多,却再无昔年的放肆和无忌,都是隐忍的,痛楚的。
曾几何时,林暮阳希望穆怡不要哭的那么隐忍,他希望她把心中的苦闷宣泄出来,却不能。他逗穆怡笑。她虽然肯敷衍,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他情愿她哭的歇欺底理,甚至故意气她,可她却只是默默的蒙着被子,任凭眼泪流了一脸,却很难再发出声音。
之后她的身体便大不如前。她对人,对这个世界失去了信心,对谁都心怀畏惧,再也没有了无畏的勇气。
林暮阳的视线复杂的盯着脚边的杜霜醉。她哭的如此肆无忌惮,还真是让人可气又……羡慕。她凭什么呢?
想到她哭泣的缘由。是那柄叫做丹棘的匕首,林暮阳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若论可怜,杜霜醉只会比穆怡可怜十倍。穆怡被亲姐姐算计,到底只是名声尽失,可杜霜醉却是完完全全被夫家人算计的一无所有。
那个时候,她是不是比穆怡还要无助、绝望?在被楼家人指派的劫匪堵在荒僻的山脚下,与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又是怎么个心态?
穆怡承受不住,她郁郁而终,可这个杜霜醉却和一棵劲草一样,仍然这样茁壮的活着,真不知道是该鄙薄她,还是该钦佩她。
不过林暮阳不能否认,像杜霜醉这样的人,才更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生存。
那柄匕首,于她而言不只是自保的工具,而是她对抗这个让她恐惧的世界的武器。也所以,她丢失了那柄匕首,她会和个疯子一样,连他都敢打了。
林暮阳动了恻隐之心,他伸手对杜霜醉道:“起来……”
杜霜醉不理他。
她哭的也差不多了,可也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这会儿只想坐在地上。她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
可看在林暮阳眼里,竟隐隐多了丝笑意。她也老大不小了,要不是有什么意外,都该是孩子妈了,可她倒像任性的小女孩儿一样,还坐地上了。
林暮阳索性也蹲下来,盯着杜霜醉泪眼模糊的脸,道:“进去说。”
杜霜醉闷声道:“我要出去。”她和他没什么可说的,他就算拦她,也得等她回来再说。
林暮阳不解的道:“我说你别得寸进尺,给我一巴掌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干吗非要出去?你以为你能见得到许七?哦,对了,你想必也瞧出来了,他现在不是他自己,许七受了箭伤,躺在床上,至今生死不知,他现在是许家的世子爷,是穆家的女婿,你以什么身份要他见你?还是说你不介意做他的姨娘?做他的姨娘和做我的姨娘有什么分别?”
杜霜醉果然不哭了,用袖子抹了把脸,听林暮阳说完之后便嫌弃的别过头,道:“你可真啰嗦。”
林暮阳一挑眉,气道:“嘿,你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啰嗦有罪了?我哪句话不是为着你好?再说了,他可说了,那匕首是他送你的,现在你是你,他是他,你和他没一点关系了,总不能让我的女人手里留着别的男人送的赠物吧?他也算是为了你考虑,不然这事掀出来,林家压根容不下你。”
他忽然发觉,他很久都没这么贫的说嘴了。
杜霜醉也不是任性的人,林暮阳说的这些,她自然都能想得到,可只是一想到那柄得而复失的匕首,她就有些不甘心。她紧紧攥着拳头,愤愤然的转向林暮阳,道:“亏你还敢说嘴,他怎么进来的?又怎么拿走我的贴身匕首的?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人吗,怎么你还能让别的男人近身?”
提起这事林暮阳就恼羞成怒,原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呢,杜霜醉什么都不知道,竟然还敢倒打一耙。林暮阳嗤笑道:“我哪知道你和他一样的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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