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心烙》第6章


赫凡先收回目光,又说了一遍,“把手给我。”
不待她回应,他径自拉过她的手。
十指之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勒痕,破皮,渗出了条条血丝。
“有必要这么拼命吗?”他问她。
他留意到了,她不禁心中一热,呼吸也跟着紧了起来。
她说,“我不是无用之人,我可以做很多的事情,我会做饭,我会洗衣,我会做很多的事情,只要有人肯教我,我什么事都肯学,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相信我,我不是无用之人。”可是,她害怕……害怕一个人。
他漆黑的瞳眸亮灿灿地,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良久,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拔去瓶塞为她上药。
散发着灼热的伤口处顿时清凉一片,相当受用。
她猜,他其实是一个温柔的人。
阳光自他背后照过来,圈住他,同时也圈住了她。
他为她的手上药,可他脑里想的,心里惦的,却是另一双纤纤玉手。
那双手拈起袖摆,在棋局上同他争锋相对。
那双手拨动琴弦,琴音寥寥如梦。
那双手提笔沾墨,写下令他惊悸的诗句。
那双手执意握剑,誓要在江湖闯荡。
那么多,那双手的影子——
直把他的思绪全部填满,再也看不到眼前。
赫凡神思恍惚地望着眼前的灵动双眸。
何沁舞的眼睛里无声地流淌着细腻的感情。
赫凡忽然烦躁起来,把她的手一丢,哑声道,“你自己来。”
她应声,“哦。”
沉默在四周流溢。
上完药,她看了看他,开口,“我可以去把包袱找回来吗?”
他将视线转向她,“包袱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说,“我没有换洗……衣物。”
“那有什么问题,我给你一个时辰去买衣物。”他说着,便从袖口掏出好些银票给她。
她接过,“你不怕我跑掉吗?”
他不语。
就在她要走出房门时,她回头,他开口,极有默契。
他说,“你不会跑,你的心是我的。”
心一悸,脸一红,浑身窜过一阵电击般的战栗,这样的语句太暧昧了,她说,“需要我为你添购一些衣物吗?”这是她回头的原因之一。
“随便你。”他没有直接拒绝,这是个意外。
“你……”她稍有停顿,问出她回头的另一个问题,“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教我写我的名字吗?”
“可以。”他的声音像海水一样深,“如果我有时间的话。”
她离开了。
他落坐,不禁有些烦躁,不明所以地开始烦躁。
「生死有命,你怎么可以拿另一个人还在跳动着的心脏换到殷桃身上?」
不能动摇。
他不能动摇。
手渐握成拳,他说服自己。
一个时辰不到,何沁舞便回到客栈,她手中多了两个包袱。
她帮他买了很多衣物,自己却只买了少许。
可惜,屋内空无一人。
何沁舞跑出门外,正好碰到经过的店小二。
“住在这间房的客倌呢?”何沁舞问,心提得好高。
“您是何沁舞姑娘吗?”店小二反问。
“嗯。”她急忙点头。
“住在这间房的客倌说让我告诉你,说是他先走了,他会跟你在悟觉寺会合。”店小二把话带到,走了。
何沁舞暖暖的心,凉了。
她跑到正要下楼的店小二身前,“他走多久了?”
“就刚刚他还在楼下。”店小二说。
何沁舞越过店小二,飞快地往下冲。
她跑到客栈的大厅,人声鼎沸。
她四处环望,她知道他不在这里,没有他的味道。
跑到大街上,她东窜西窜。
赫凡并未走远,他看见了她,她却并未看见他。
突然,她停住,笑了。
往后退,往后退,她倏忽回头,视线正好将他锁定。
赫凡有几分惊讶,他可以走的,只要他想,她是不可能追上他的。
可是,他没动。
什么原因,他说不清楚,就像第一次见到她,他就认定她的心脏一定适合殷桃一样。
她扬起笑,来到他面前,“我们一起上路吧,我已经会骑马了。”
他想拒绝的,理智让他拒绝,他却说,“你怎么找到我的?”
她神秘一笑,“保密。”她已经不怕他了。
她知道,他是一个温柔的人。
他莞尔,声音很低沉,“你知道吗?你很笨。”
她一怔。
他说,“我在给你机会逃跑,你不知道?”
心鼓鼓地,她说,“为什么?”
他轻浅道,“一个人,没有了心就不完整了,甚至会死。”说得很明白了。
“可是——”她默然,“我跑不掉了,我的心在你救活铭生的那一刻就给你了。”她承诺过的。
她没有文化,但她懂承诺。
“你真是个好人。”她的笑容灿烂,灿烂得如天上的星星,“所以,我更加不能毁约。”虽然她也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她的心,可她不能问,也不敢问,因为这心,不是她的。
有好一瞬,他竟迷失了。
迷失在她的笑容里。
理好心绪,他才开口,“既然这样,那以后,你千万别临阵退缩,因为我并不是没有给你机会,是你自己放弃的。”
☆☆
第4章 chapter 4
天色渐暗。
马儿在河边漫步。
经过数日的跋山涉水,远处,炊烟袅袅,是个不大的小镇。
何沁舞心情大好。
“我们的动作得快些,否则城门要关了。”她对正在喝水的赫凡说。
赫凡的眉一挑,没回应,慢条斯理地喝水。
他喝水,她就看着。
他以为她想喝,把饮壶给她,而后背靠树干闭目休憩。
无奈,她的梦碎了。
照这个情况来看,今夜应该也是在野外度过。
偎着他坐下,她认命。
她的手一边拔野草,一边偷偷打量他。
“你不喜欢人群?”话,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
被细密的睫毛所覆盖的眼睛重见天日,赫凡看向她,“你想知道什么?”
“我只是在想,我们不可以沟通吗?”她应该可以对他有一些基本的了解吧?
“什么意思?”他的眉轻蹙。
“就是沟通啊——”何沁舞用手指指他,指指自己,继续说,“言语就是用来沟通的,我可以跟你说话吗?”这些天来,她说了哪些话,他说了哪些话,她都可以数出来,她不敢多问,不敢多说,怕他会觉得吵,觉得烦,所以,她想试试看能不能征求他的同意多说些话。
“跟我说话?”难道她现在不是在跟他说话?
她语拙,“我是说,我想知道一些你的事,可以吗?”
他突然认真地看着她,许久不说话。
她被他注视得脸颊开始发烫,用手做扇风状,在耳侧扇啊扇,她笑笑,“怎么这么热啊?你觉不觉得热?”
热?!
他狐疑地看看天空,再看看她红润的脸颊。
这样的天气绝对称不上是热。
以为她是感染了风寒,他伸手为她把脉。
“怎么了?”她不解。
他收回手,淡淡地说,“肾上腺髓质分泌的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突然升高使得心跳加快、加强,小动脉平滑肌收缩,使得面颊绯红。”只是心理因素引起的,不是感染了风寒。
她花了一点时间才意会过来,然后哈哈大笑。
她的笑声清脆,他不反感,“你笑什么?”
“我没笑。”她困难地止笑。
“你没笑?”睁眼说瞎话。
“赫凡?”他让她这么叫他。
“嗯?”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叫他。
“你的名是怎么写的?”她真的很想知道。
“该怎么写就怎么写。”文字不是他发明的,他只是照本宣科。
“教教我吧。”她的眼神中带着渴望。
他没应声。
她当他答应了,站起身折下一根树枝,给他。
他没有打算接,可是手却把树枝接过来了。
他起身,她兴奋。
他说,“我们的动作得快些,否则城门要关了。”
她慢半拍才跟上。
他走到马儿喝水的河边,用树枝一叉就叉中一条鱼。
悠悠河水一角染上淡红。
她又慢了一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她真的不是要做间接的杀鱼凶手的,真的不是。
他上马,先走了。
这次,她反应迅速,上马,追上。
待到顺利进城时,天已经黑了。
赫凡走进一家客栈,何沁舞走在他身侧。
一个走路踉跄的醉汉迎面而来,撞上何沁舞。
何沁舞要闪开,醉汉却伸手一揽,揽住何沁舞的腰。
何沁舞顿时呆了,傻了,从没遇过这种情况,她反应不及。
她反射性地看向赫凡,赫凡像什么也没看到似的,找了个位子坐下。
醉汉以为何沁舞是默许,更加大胆,将何沁舞揽得更紧,眼眯成一线,“小美人……”
“放开我!”何沁舞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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