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本草》第25章


“秀姨的话我会放在心上,今天时候不早,融儿先走了。”绯衣青年转身提脚离开。
“融儿,你每一次都说会放在心上,这一次能不能不要再敷衍秀姨?我跟你霍叔膝下无儿无女,我们俩现在最亲近的人只有你了!”中年女人哑着嗓子,“融儿,如果你哪天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了,带回来给我们瞧瞧,我们会很欢喜。要不然,你事情那么多,也不用经常来看我们了,我跟你霍叔,能把自己照顾好。”
绯衣青年止了脚步,却不回头,语声僵直的道,“那你们早些休息吧。等到下次,我会带个女人回来。”
他说完,大步离开,皎洁的月光自万里高空挥洒而下,长途跋涉的光亮被一路的时空磨损许多,朦朦胧胧的微光下,绯衣青年疏离的眼眸中泛着晶莹的水光,有湿润的液体从他的眼中扑簌簌的滚落,青年伸手捂住了脸,那冰凉的液体顿时从他的指缝间缓缓溢出。
月光浅淡,绯衣青年伶仃的身影比月色更淡。
孤月清寒,那些流出眼眶、划过脸角,从指缝间渗出的液体为冷寂的月光更添一抹湿凉。
绯衣青年一路前行,掌间一片潮湿,在那些咸涩的水渍还未及风干,前方的大地上现出一片快马轻骑,大约二三十人的模样,看到绯衣青年,俱都急急勒马,领头的男子在马上对着青年抱拳一礼,“属下见过堂主!”
绯衣青年颔首回了一礼,却无言语。那领头的男子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等了半天,也不见青年询问,终于忍不住开口。
夜晚的凉风里,时断时续的虫鸣声自荒草间传出,声音脆而亮,像是淙淙的流水,奔过山涧,传出高低起伏的声响,流水向前,光阴向后,时光回溯到两个时辰前。
百草不知道流川夜为何突然身体不适,她寸步不离的守了他一天,直到伺候着流川少爷吃过晚饭,又绞尽脑汁的软语哄慰。
眼看着某少爷终于安然入睡,百草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正要起身,却发现那厮不知何时将头枕在她的腿上。
百草霎时间怒了,本姑娘任劳任怨的服侍你一天,你这厮即使沦落至此,还把自己当个少爷,莫名的身体不适以后,德性更差,差遣起人来毫不含糊!
这些本姑娘都忍了,不跟你计较,但是你怎么可以蹬鼻子上脸,对本姑娘做出轻薄的举止?是可忍孰不可忍?!
形容娇俏的女子心生恼怒,似乎忘了前不久在奕剑听雨楼的山峦之巅,那个白衣如雪的青年曾经展臂揽着她的腰身,同样的肌肤相亲,彼时的女子娇羞不语,此刻却是秀眉一蹙,顿时想将某厮漂亮的脑袋扔出去,她毫不迟疑的抬起那颗头颅,却发现那脑袋有些异常的沉甸,想扔出去实在不容易!
少女恨恨的磨了磨牙,双手一掷,将那颗面容精致如画的脑袋重重的搁在床上。她起身,大踏步的离开,等在墙角的腼腆少年,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小屋的门从里打开,又从外被合上以后,躺在床上的少年忽然睁开了眼,他翻身躺在床上,用手枕着头,一只腿翘在另一只腿上,晃晃悠悠。
月色攀升,当那领头的男子对绯衣青年说出第二句话的时候,镜湖山庄沉寂如渊,恍若无人。
珠帘深垂的小屋里,以手枕头的少年目光灼灼,他凝神细听,似乎是在极力的辨别着空气里传来的每一缕微末的响声。
许久,他打了个呵欠,少年如宝石般明亮的眼眸里慢慢滋生出缭绕的困意,他用手揉了揉眼睛,眼底生出浓浓血丝。少年用力撑着眼眶,直到眼底的困意完全遮没眸中的华光,少年再也坚持不住的阖上眼睫。
屋顶的碧瓦忽然掉下一块,摔在地上摔的粉碎,床上的少年毫无反应,等了许久,碧瓦铺成的屋顶上才传来一口暗暗吐气的声音,随即听到低低责备的语声,“小骨头,你他妈就不能注意点吗?”
“我擦!你以为老子想弄出动静啊?老子连续守了两夜,老子容易么?”
“老子难道不是守了两夜,老子就容易了?你要是生出什么岔子,让堂主不满,老子一定不会轻易放了你!”
“切!反正有堂主撑腰,你以为老子会怕你!”
“你要是坏了堂主的好事,你看堂主给不给你撑腰?”
“话说,这次要是能遂了堂主心意,咱兄弟俩可算是有功之臣,五花肉,你说是不是?”
“那还磨叽个毛线?”被唤作五花肉的男子,用手撮唇,口中吐出一道短促有力的哨声,一声骤响,四下火起。
原本悄无人息的山庄大院从每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窜出源源不断的人影,黑衣蒙面,身手矫捷,各自持着十八般武器,杀入同一个方向。
高空之上飘过一段铁青色的乌云,月色没入云层之后,像是不忍卒读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杀戮,当沉黑的夜幕下,兵器碰撞的剧烈声响由浓转淡的时候,冷月自乌云后露出狭窄的一角,细如女子的眉。
☆、【065】求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稀薄的月光下,绯衣青年骑马徐徐而来,纵深辽阔的庄院里,浓稠的血腥气扑鼻而来,百草看到他的时候,像是看到了救命的稻草,她直起跪压的双腿,转身奔过来,用手死死的拉着他的衣角,“求求你,救救他们。”
绯衣青年看着她哭红的双眼,只是淡淡的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少女双目噙泪,长睫湿润,她用手背揉了揉眼眶,声音含混的道,“你不是说只要我求你,你就肯帮我吗?”
绯衣青年看着她,半晌道,“求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少女捏着他衣襟的手松了松,她默然的垂下头,语声低低的道,“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没有问是什么样的代价,她说完,手上彻底一松,掉头走了回去。小屋一片狼藉,殷红的鲜血飘溅满室,透过那些晕染成河的浓烈热血,不难看出这精美的屋宇里曾经遭遇过怎样惨绝人寰的杀戮。
百草俯身抱着奄奄一息的少年,带着哭腔道,“星河,求求你,不要有事。”
“姐,幸好……你……没事……”少年遍体鳞伤,满身是血,他勉力笑了笑,声音弱不可闻,“星河……最怕……大……哥……”
少年猛烈的咳嗽一声,嘴角边渗出艳红的血丝,百草忙不迭的用手拂拭,少年断断续续的咳嗽着,艳红的鲜血从他的唇角蜿蜒而下,将他的唇染成娇艳欲滴的红。
百草紧紧抱着他,语调泣不成声,“星河,如果你有事,我该怎么和你大哥交代?”
少年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节,他有些支撑不住的闭上了眼睛。躺在少女怀里的小小少年,单薄的身子,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苍白的脸色,像是一个雕琢的木偶娃娃,百草再也抑制不住的……痛哭失声。
星河这孩子,那般的乖巧羞涩,对她左一声姐姐,又一声姐姐,喊得就像血脉相连一样的亲热。在今夜那样铺天盖地的合围杀戮中,他更是紧紧护着她,哪怕是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替她挨刀受剑,他也坚决不离她左右。
小小少年用自己的伤痕累累,换的她在那样招招夺命的杀戮中,安然无恙。星河,你想不负大哥所托,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又该如何跟他交代?
几步外提剑而立的少年,从他的指缝间源源不断的冒出涔涔的鲜血,沿着剑刃,划过剑尖,无声的落入地面,汇成一泊盈盈的沟渠。他咬牙点过自己胸口间的几处大穴,顷刻,少年涣散的眼神逐渐凝聚出一刻的清明。
绯衣青年沉寂半晌,对着身侧的青年男子道,“你去请雍州最好的大夫,速去速回。”
“属下遵命。”说话的便是原先在马上对着绯衣青年抱拳行礼的男子。提剑而立的少年一步步走来,身后的每一步都留下血色的脚印,他看着绯衣青年,声音如常,“陆融止,本少不需要你救。”
“事实上,我也不见得有多想救你。”
“那么,请你圆润果断的从本少面前滚开。”
绯衣青年抬头,语声淡漠,“你总是要这么轻狂吗?”
提剑的少年手腕一扬,空气里陡然传来金属划过的刺啸声,随即便见血色流淌的剑刃直直抵着青年的胸口,少年扯一抹笑意,“你信不信以本少现在的实力,拿下你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小屋外,黑黢黢的夜色下,陡然传来一阵疾若奔雷的马蹄声,直到踏入门庭外的丈许之地,陡然传来骏马踢腾的嘶鸣声,有人翻身下马,直入屋内。
绯衣青年侧目而视,向来寡言少语的男子难得主动开口道,“墨白楼主,好巧不巧啊!”
进屋的男子着一袭白衣,风尘仆仆,他的眼底布满血丝,神色疲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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