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帷红姣》第155章


“哼,我是懒得再和你这小蹄子争了!”欢萦悻悻道,“回头我跟陆子嵩耳提命面去,让他好好管教管教他的内人!”
“嘁,夫人先前才说,委屈谁也不能委屈奴婢,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变了么?夫人到底不如主上,主上才叫金口玉言言而有信呢!”小瓷边说边捡起一支细木棍,拨旺帐中的炭火,又拎起手旁的铜壶摇了摇,铜壶沉沉的,应是灌满了水,便架在了炭炉上,心里想着烧开了,得给欢萦沏壶好茶。
待她弄完,却想起没听见欢萦回嘴,忙回头去瞧,见欢萦坐在床边,正含笑不语地瞧着她。
小瓷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遂问道,“奴婢又哪里说错话了么,夫人干嘛笑得如此古怪?”
欢萦轻轻的摇头,忽然正色道,“小瓷,你还记得我们初来卫郡时,是什么样子么?”
小瓷怔了怔,“怎么不记得,才不过数月,可不知为何,却好像很久以前发生的事儿一样。”
“是啊!”欢萦微微颔首,“或许你我都改变了许多,才会觉得当初的自己,已经在渐渐走远吧!”
“那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呢?”小瓷也走到床边,在欢萦身旁坐下。
“你觉得呢?”欢萦反问道。
“奴婢觉得……”小瓷想了想才接着道,“奴婢觉得自己比从前快乐开朗多了,再也不用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的度日了,更不用对所有人都防着猜疑着,生怕自己哪天就成为宫闱中牺牲者。”
“看来你是很喜欢现在的自由自在,是么?”欢萦笑问道。
“嗯,我喜欢,喜欢现在的日子!”小瓷用力的点头道,“这让奴婢觉得活着是美好的,也是有希望有期待的。”
“心安处,即使对的方向!”欢萦替小瓷将散落出来的一缕发丝挽至耳后,“很多时候,或许也只有破茧成蝶,才能望见更美丽的生命吧。”
“夫人也会破茧成蝶的对么?”小瓷定定的望着欢萦,“噢,不对,夫人其实现在已经是一只最美的蝴蝶了,只是夫人自己没有察觉到。”
“是吗?”欢萦笑了笑,“不会就是你所说的男人婆吧?”
“夫人呀!”小瓷不好意思地叫道,“怎么说着说着夫人又不正经起来了!”
欢萦没有答话,却取了帽盔摘了面纱,对小瓷道,“走之前,愿意再帮夫人梳一次头么?”
小瓷愣怔了一下,眼眶瞬时微微泛红,她知道,再一次的离别即将来临,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过去,将欢萦放在箱子中的铜镜取出,在桌案的正中间安好,接着取了梳子等物,待欢萦就座。
“你的手艺真的没话说,可惜跟着我,却总是让你的手艺白白闲置!”欢萦对着镜子左瞧右瞧,将那支白梅玉簪递给小瓷,示意小瓷帮她钗好,然后又对着镜子看了许久,才缓缓起身,问小瓷道,“我好看么,是不是变得丑多了?”
“怎么会?夫人永远都是那么好看,和刚进宫时一样美,只是多了几分成熟罢了!”小瓷细细地端详欢萦,心中不由得暗暗赞叹,难怪皇上和卫王,都对眼前的丽人情有独钟,若换了她是男子,说不准,也会整天围着欢萦打转呢。
“那也是拜你的手艺啊!”欢萦笑了笑,“没瞧见我平时都不敢照镜子么,就是生怕在镜子里看见一张连自己都不敢相认的陌生的脸,幸好……”欢萦悠悠长叹道,“幸好,我应该还是原来的我吧……”
“奴婢不大明白,夫人的意思,是改变不好么?还是究竟有什么令夫人不安?”小瓷狐疑地问。
“如果是好的改变,当然,我不是一个因循守旧的人,只是,只是在某种程度上,我也希望能保有从前的某些东西,曾经的单纯、简单、平常心……呵,我似乎失去很久了”,欢萦说罢挥挥手,“算了,不提了,不管怎么说,谢谢你小瓷,你提醒了我,人不应该因为一时的境况而彻底迷失了自己。”
“有吗,奴婢有提醒过夫人吗?”小瓷更加迷惑,小声嘀咕道:“什么时候提醒的,我自己咋不知道?”
欢萦没有作答,却重又对着镜子道,“可惜啊,让你梳了这么半天,却只能保留一个晚上,等明儿一早又得换成男儿装束了,真想能多戴一会儿这玉簪呢,出征之前,怕是最后一遭了……”
“夫人!”小瓷心中一动,瞬时明白欢萦为什么非要现在梳头,她是担心自己再也回不来,所以想在临行前恢复女儿妆,以留一个念想呀,就好比那些准备寻死的人,总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在尘世间留下最美的一抹香魂一样。
“啊呸呸呸!”小瓷赶紧连连啐道,“夫人不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什么最后一遭不最后一遭的,等夫人凯旋归来,奴婢保证替夫人梳个比这还漂亮百倍的头,然后夫人受功加爵时,咱就让卫郡满朝文武的眼珠子,都被夫人的风姿神采吸引得掉在地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风雪军程
欢萦瞠目结舌,回脸看了小瓷,眨着眼睛道:“那么多眼珠子掉在地上,可真够壮观的,死丫头,我只是说出征前,又没说不回来,你紧张个甚啊!”
“那也不能说,夫人你好歹也是在宫里待过半年,难道不晓得宫里的禁忌更多么,说是禁忌,可有些真的不能不注意呐,特别是那些不吉利的话,说着说着就不定哪时候应了,啊呸,我怎么也尽说些不吉利的了!”
欢萦笑道,“好啦好啦,不说啦,小瓷,你去看看陆子嵩的娘亲那边,看有什么需要收拾的,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你就帮把手,陆老太太年纪大了,到底不如你利落,陆子嵩又忙着准备出征的事项,肯定是顾不上啦。”
“行,我这就去!”小瓷应了一声,转身欲走,脚都迈出去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小瓷?”欢萦诧异地问。
“我们……我们到底哪天走呢,若是陆老太太问,我该如何回答?”
“天降初雪那天,你们就上路吧”,欢萦道,“等雪停,我们也该出征了。”
小瓷默默的点了点头,径直出了大帐。
欢萦看着小瓷的背影,又回脸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怅然若失道,“芳华佳龄,却不得不于戎马度倥偬,这难道就是我的命么?聂空,你预测的大雪,究竟会不会下呢?”
蔺州白水渡。
气候不知怎的,果然如聂空所料,骤然转冷,从后半夜开始,白水渡便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极度的降温使得白水渡的河面都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不过这种冰一敲即破,是根本不能容人通行的。
五更天的光景,雪越下越大,雪花纷飞下的白水渡灯火如昼,映照得河面光影摇曳,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仙界,然而聂空却无心欣赏雪夜渡口,他带领八千精兵和快马,冒着黎明前刺骨的奇寒,率先登上了溯流而上的船和木排,不过若仔细看去,这八千人,有半数已经换上了原白水渡守兵的盔甲。
聂空在船头向许成林交待了一番,便与留守诸将一一告别,浩浩荡荡的船与木排很快驶离了渡口,等严别闻讯赶来,整个渡口,哪还有聂空的半个影子。
严别气恼地同仍驻足在渡口边翘首凝视远方的许成林抱怨,“你们聂主帅到底怎么回事?要打什么仗,什么时候打,怎么打全都瞒着我们,这还到底是不是吴卫联军了?若是聂主帅信不过我们,那我回头跟吴王禀明了详情,两家从此各走各的路,各过各的桥便是,何苦在此被人晾在一边,忍气吞声的受着冷落!”
许成林闻言堆起一脸的笑,不卑不亢道,“严将军稍安勿躁,恐怕你暂时没时间向吴王奏禀了,待会儿等天一亮,你我各自都得分兵行动以策应聂主帅,不知末将现在向严将军解释整个作战计划,严将军可愿与我卫军尽释前嫌,同仇敌忾呐?”
严别虎虎的横了许成林一眼,鼻中嗤道:“哼,现在才来说,会不会太晚了了点?”
“一点都不晚!”许成林正色道,“八千精兵就算能侥幸突破粟州城楼,也不可能稳稳控制粟州城,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才是整个计划中的重中之重,是否能成功夺取粟州,以及是否能逐一剪除景、贺、蒲、蔺四州的威胁,就在此一举了!”
严别想了想,有些傲慢道,“本来夺取粟州,就是太过冒险之举,偏你们聂主帅刚愎自用,既不与我军商议,又怕听到别人非议,便故作神秘,欲想靠着遮瞒手段强取粟州,哼,等他被四州的兵力合围之际,只恐我严别营下有心驰援,那也是杯水车薪抱薪救火罢了!”
“多谢严将军!”许成林笑吟吟道,“只要严将军有心驰援这就好,严将军顶天立地,相信绝不会不守信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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