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医娇》第310章


察罕原本唇边笑容更甚,结果被乍一问,倏尔想起来意,又沉了脸,“你怎的如今还在此地?”
“我想你嘛……”她笑嘻嘻地撒娇。
他又是笑又是气,惩罚般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后道:“罢了,我带你去后山。”
“嗯?”
“药园在那处。”他解释道,又顿了顿,“还有一些,你一直不大信这炎明教是个来路不正的东西。”
阮小幺眼中一亮,立马拽着他往窗外走。
他轻松跳了出去,无声无息,又转身稳稳接住了正下跳的阮小幺,扶稳了,带着她在夜色中,如两只灵巧的猫一般穿行。
中夜如水,叶露深沉,沾在半是石子半是泥土的起伏不平的山地,有些微微的湿滑。阮小幺鞋底平,时不时被滑着,亏着察罕在一边扶着她,否则早不知吃了几个狗啃泥。
入了夜,巡守之人倒增加了一倍,几乎是没两队便能相互照见,一个无事的手势打过,又交叉而去。
察罕天生便是藏匿先锋的好手,带了个阮小幺,调慢了些步子,在各方树丛中一一而过,丝毫无人察觉。
两人绕来绕去,阮小幺就没沾到过一处好地,腿脚都有些酸麻,不禁悄声问道:“还有多久?”
“绕了这座。”他比划了下两人脚下的山腰,简明到。
走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后山。
此处似乎陡然转冷了起来。
南越林草茂密,蚊虫甚多,纵是呆在屋中,也得一刻不停熏着驱虫香,否则根本无法安睡。夜间草丛中魁魁曲曲叫着百种虫声,繁闹无比,如蛩虫一场喧嚣的盛会一般。
而越靠近后山,树丛中窸窸窣窣的声响便越小,待进了这后山丛中,便如死寂一般,没了任何一丁声响,放佛此山已经死了。
如此压抑的黑暗中,不知何处藏匿着噬人的野兽,随时可能会猛窜出来,夺人性命。
阮小幺咽了咽口水,心跳有些加快,不自觉握紧了察罕的手。
他拇指上微微粗糙的茧子轻轻在她手背上抚过,没有一丝*的味道,只是温柔的安抚。
“到了。”他道。
阮小幺低头,这才发现,这山的地表上甚至没什么野草野花,看起来很是空旷。
药园?
她想起了那毒通子的性状,凡此草生地,非毒虫不得近,非瘴草不得生。
立马又不自觉缩了缩脚趾头,艾玛,这些零零星星的几根可都是毒草……
察罕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她从旁绕了进去。
远远瞧见,前头有一些晃晃的亮光,是守卫,数量还不少。
火把的光亮映衬着,在守卫的苍头面上晃动摇曳,依稀能瞧见各人面色有些蜡黄青白,不是健康的面色。
“这……”
她刚说一个字,便被察罕捂住了嘴。
那些个“病歪歪”的苍头耳力却极好,仅这一声,便闻声看了过来,紧皱面容,似乎有些疑心。
一人向另几人吩咐了几句,便有人拿着长枪一般刺刺戳戳,一边过了来。
阮小幺刚想往回逃,察罕却仍捂着她的嘴没松手,定在这黑暗的隐秘处,一动不动。
眼见着那些个人越走越近,她手心都开始冒汗了,拿眼使劲瞪着他。
察罕却微微勾出了个笑容,在丝丝透下的光隙中,竟然带了一两分促狭。
阮小幺瞪他瞪得眼睛都要抽筋了。
那几个苍头近到了两人身边,再走不过几尺,便能碰得到那青白的脚踝。然而却不再向前走,慢慢回过了身,回去了。
阮小幺松了一口气,看向察罕,他却老神在在的很,似乎早就料定了他们的路线。
她气不过,在他温热而干燥的掌心舔了一口。
瞬间感觉那只手僵了一僵。他又呆呆看了过来。
阮小幺双眼一弯,弯出了个好看的笑容。
察罕缓缓将捂在她唇上的手收了回来,铜色的面上瞧不出脸红了没,但是半天目光落在她唇上,没反应过来。
阮小幺被他看得面热,伸手在他身上掐了一把。
察罕这才赧着脸转过去,躬起身子,带着她从一旁遛了过去。
两人绕过了一带院墙,外头守着的苍头皆如前头所见那般,青白蜡黄的一张脸,瞧着细瘦一条,在火把澄亮的光照中,似乎只剩了一个剪影。
脚下起伏的山势渐渐平缓下来,不知是到了山脚还是山坳地带。
阮小幺忽然闻到了一股异样的气味。
很淡,不算好闻,有些像丝瓜在藤上的味儿,却掺杂了一丝腥苦。
她还没闻上第二口,便被察罕扣住了一个东西在鼻上。伸手一摸,竟是先前她吩咐太医院医吏们自制的炭粉“防毒面罩”。
第三百二十四章 是虫是蛊
“你……”她怔怔看着他。
那时她分明还没再见着察罕。
忽想起那日问他“来做什么”,他只是硬生生转了话题,不去答她。
察罕向她摇摇头,自己也扣上了一个布袋儿罩子,牵着她的手,到了一处视野最宽阔的地带。
此处一个守卫也没有,不知是因太过疏忽还是觉得没必要,偌大一个死寂的平原,似乎只剩了阮小幺与察罕二人。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了漫山遍野的白色。
不是草原上羊群的洁白、也不是碗中清水的莹白,而是好像泡得肿胀的死人身上的灰白、惨白。
仔细一看,却是无数的白色细茸,像阴雨天后湿暗地带中冒出来的菌菇一般,细细一条,顶端带了几片细小的嫩叶,那叶片也是灰白的。
“这是什么?”她压低了声音,问道。
“毒通子。”他道。
阮小幺惊呆了。
再放眼望去,这一整个山头,居然都是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毒草!
怪不得刚靠近此处,便没了毒虫瘴草,这么多霸王草在此,谁敢撒野?
她忽觉有些头疼,方才那腥苦的气息残留在鼻尖,肚中有些翻腾,想吐。
察罕即刻便欲带她离开。
“等、等一下……”她猜到这恐怕是这毒通子惹的祸,却拉着他,在身上摸索了半天,想找块布来,至少挖一朵回去。
万一医吏中有人不幸染上了这虫子,至少还能治一治。
察罕却看穿了她的心思,摇头道:“无用,这东西畏热,此时天气虽露重,却过于闷热,取出根系来即死。”
这tmd是人参果吗!?这么难摘!
阮小幺颓然住了手。只得垂涎欲滴地最后望了一眼漫山遍野的毒通子,随着察罕走了。
又绕了大半个山头,眼望着那毒通子几乎覆满了整个山丘,少说也有万把来棵。每副汤药只需用到其中一块,光这一个山头,便足以医治一整个广西郡的染病之人,那几个圣使竟然还睁眼说瞎话,说药材不够用!
她愤然想了半晌。
察罕又带她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屋前。
这一地带简直像是什么魔幻森林,林中草木过于繁盛,连条路也没有,然而好不容易到了前头,拨开灌木藤条,却恍然又见了这间简陋的木屋。似乎年久失修,长久并无人居住。
但前头有火把的光照透了过来。
察罕带她来的是后屋。
丛生的草林几乎蔓延到了屋后,察罕轻轻割掉了刺人的荆棘,并不毁坏过多,接着上前摸索到了屋子的木壁。手中刀锋利无比,微微四面一捅,轻轻松松便撬出了一个缺口,向阮小幺伸出了手。
她眼中不解,凑近了那小圆孔去看里头。
空空荡荡的一间屋子,似乎什么也不稀奇,没有任何凳椅陈设。四角还生着一些破落的蛛网。但墙壁上却显见是新刷的漆,上了浅青的色,比从外看来要簇新的多。
她揉了揉眼,有些不适应里头过暗的光线。
刚要说话,察罕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前头那光亮处。
有人守着。兴许还是之前见过的那种听力极好的人。
忽然,前头似乎出了些异动。
察罕拉着她,伏到了丛中,静静听着那些个声响。
沉闷的脚步声,当中还掺杂着“呜呜”的呼叫。似乎有人被蒙住了嘴,还在不住挣扎,发出了一阵沙沙的声响。
阮小幺惊疑看向察罕。
他在她手心写下两个字:【蛊虫】
阮小幺猛然一惊,忽便想起了那该死的惹起疫病的虫子。
前头的门被开了,吱呀一声不堪重负之声,带着几道挣扎的双脚蹬上门板的咚咚声,以及垂死之人拼命挣扎的闷叫,余下却唔一人说话。
在这死寂的夜中,显得如此诡异。
阮小幺听到了一种似乎石门开启的沉重的、缓慢的轰隆之声,接着是一阵濒死的困兽一般的惨叫。
她听得毛骨悚然,安紧了察罕的手,想上前去看。
察罕却制住了她,摇摇头。
不大一会,那木门又吱呀一声被关了上,带着几道沉滞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门前火把的光照摇晃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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