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安皇后》第114章


“这……”张全不由瞪大眼睛。
小内侍道:“现在坤宁宫里缺盘子少碗的,都是常事。赏银也不批了。这些都归内府衙门管,魏公公打一声招呼,那帮狗奴才哪个敢不听?”
张全喃喃道:“怎么突然……”
“谁知道呢?”小内侍脸上现出鄙夷之色,“现在皇上已经有了新宠,是个狐狸精,妖里妖气的,把人魂都勾走了。您都不知道,从前那些女人,除非怀孕,不然都是白睡。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嘲讽道,“只睡了一晚就封妃了,妃啊!连嫔都省了,直接就是妃子,啧啧!再生个儿子,恐怕就是皇贵妃了。有魏公公做靠山,指不定哪一天……”
他看了一眼张全,舔了舔嘴唇,把剩下的话咽回去。
张全缓缓道:“皇上很喜欢这个新宠的?”
小内侍想了想道:“还行,跟以前的梅贵妃差不离,都是能陪他玩的。咱这皇后娘娘要早一天放下架子,取媚皇上,这些贱人哪有可趁之机啊?算了,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走了,回去晚了会被人发现的。”
他扭头就走,张全拉住他,看着他袖筒,“把信还我吧。”
内侍笑道:“别呀,她不行,不是还有别人吗?”
夕阳在乾清宫前投下大片金黄色的光芒,葛九思不经意扭头,见宫女簇拥一位宫装丽人从德化门走了进来,迎着夕阳,一时光耀照人,让他眼睛睁不开。
他以为是皇后,从前皇后经常从那个门里走出来。再次睁开眼睛看去,原来是容妃。也是,怎么可能是皇后?再说气质也不同,皇后沉静得像一滴水,容妃全身弥漫着年轻女孩的虚荣和浮躁。葛九思猜,她一定时刻想着让所有人瞩目于她。
不只人,猫也一样。
“啊!你这只猫,才离开几天,你就不认识我了。”看着那只白猫骄傲地从她身边走过,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容妃不由得气闷。
她抱起猫走上台阶,脚步放得很慢,这样应该会显得优雅一些。优雅,这十六年来都与她绝缘,该培养培养了。
“九思。”她柔柔唤道。
葛九思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躬身有礼地说:“当不起,娘娘像以前那样唤我即可。”
以前,她都是气沉丹田地娇喝:“葛九思!”
“是啊,以前你都不是这么说话的。”
徽媞从一群宫女身后走了出来,腰中配剑,身形纤瘦。她不像她的嫂嫂和姐姐,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如风如云。
“原来是卿妹妹。”柳湘扬起头,唱歌一样地说,将“卿妹妹”三个字拖得特别长。她看徽媞的眼神除了挑衅,又多了居高临下的调笑。
徽媞凝视她良久,吐出一句话:“暴发户都是你这样。”
她说难听话从不提前打招呼,害柳湘努力很久,才把僵住的笑容重新绽放开来,徐徐道:“卿妹妹,你还没叫过我一声皇嫂呢?”
她的眼神赤裸。裸地宣告着她的不高兴。
徽媞偏着头,微微一笑,漫声开口:“皇……”
她将“皇”字拖得特别长,柳湘勾出完美的笑容,等待着。
“黄毛丫头。”徽媞瞥了她一眼,笑着蹲下身去,抱起从殿里跑出来的一只小黄猫,“黄毛丫头,别以为你长了几斤膘,我就不认识你了。”
柳湘轻哼一声,昂着头从她身边走开。
徽媞慢慢收了笑容,无聊地揪着猫耳朵玩。
葛九思等到柳湘进了殿里,轻轻道:“她现在正在风头上,拂了她的面子,恐怕不好吧?”
徽媞黯然摇头:“唉,没办法,朋友哪能做一辈子呢?”
她嘘出一口气,转身看着殿里,“皇兄在干嘛呢?”
“正发火呢。”
徽媞疑问地看着他。
葛九思道:“辽西吃败仗了。”
上个月二十五日,曾经降虏的生员刘伯镪自虏中归,声称后金四贝勒洪太吉进驻耀州,手上兵源不满三百人。辽东总兵马世龙大喜,派兵自娘娘宫渡三岔河,打算袭击耀州,并先遣副总兵鲁之甲和参将李承先领兵渡河,由于觉华岛水师迟迟不来接应。鲁、李二人只得借渔舟渡河,整整四天才过河。努贼觉察,伏兵掩击,明军溃败,死伤四百多人,鲁、李二人战死。其余未渡河的士兵得到消息,四下溃逃,损失精锐士兵约一千人。
柳湘进殿时,浑身发抖的天启正把奏折砸到魏忠贤脸上,发出一句不成人声的怒吼:“朕为什么看不见内阁的票拟?回话!”
那封奏折正好砸到魏忠贤鼻梁上,鲜血立即从鼻孔中涌出,顺着脸颊淌下,滴滴答答落到他脚下的奏折上。魏忠贤一动不动,保持先前躬身低头站立的姿势,两手紧贴腿侧,“回万岁的话,内阁不敢票拟。”
天启怒极反笑:“不敢拟票?朕养的官兵不敢跟努贼打仗也就算了,朕养的内阁连票都不敢拟了,那朕养内阁干什么?哈,当真有趣。”
皇帝阴冷不善的笑声回荡在大殿里,几个随身伺候的太监无不骇然变色,谁也没想到一向和善的天启发起火来是这种模样。只有流着鼻血的魏忠贤面不改色,依旧平缓地答道:“回万岁,这次战败是由于马世龙误信军情、轻敌冒进所致,如果内阁处置了马世龙,那要置孙阁老于何地呢?马世龙是孙阁老一手提拔上来,他手中的尚方宝剑也是孙阁老替他请来。”
天启立即沉默下来,魏忠贤提声又道:“老奴以为,这马世龙无能误国,但既然是孙阁老提拔他,自然要给孙阁老一个面子。老奴一片忠心可鉴日月,万岁明察啊。”
他跪了下来,鼻血流得满胸都是。
天启瞟了他一眼,束手走下来,在殿里踱步,“这件事情,御史都知道了吧?”
“都知道了。不过老奴已和内阁商议过,凡是弹劾孙阁老的,一律留中不发。”魏忠贤依旧跪得笔直,“弹劾马世龙的,老奴以为还是送到辽东督司府为好。”
天启皱眉想了一想,迟疑着问道:“这不是让孙先生为难吗?”
“万岁英明。不过,老奴以为,如果孙阁老处置了马世龙,那就好比挥泪斩马谡的诸葛孔明,不但言官无话可说,对孙阁老的声誉也有益无害。反过来说,如果孙阁老要重用马世龙,那也可以借这些奏折拉拢马世龙,让他知耻而后勇。”
魏忠贤言辞朗朗,天启听得连连点头:“孙先生自有成见,我就不给他添乱了。就依你说的做。”
他回过头来,见魏忠贤还笔直地跪在那儿,血流了一滩。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后,吩咐一旁内侍:“去把魏卿家扶起来,带他下去止血。”
回到司礼监值房,魏忠贤接过内侍手中的帕子,抹了一把鼻子,不过那血源源不断地流出,他只好摁着。“伴君如伴虎啊。”他笑叹。
接着他变了脸色,怒骂:“是哪些蠢货上书弹劾孙承宗?我不是吩咐过吗?咱们的人只弹劾马世龙,不能弹劾孙承宗。”
李永贞小心翼翼回道:“厂公既然吩咐过,咱们的人哪敢啊,弹劾孙承宗的,都是一些自命耿直的家伙……”
“放出风声,说万岁不喜欢有人弹劾孙承宗。若还有不长眼的,就挑出错来廷杖。”
“是。”
魏忠贤抹了一把鼻子,心里泛起委屈,不过想到上次那事皇帝竟然只字未提,似乎是默许了他的行为。他的委屈也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仍然是感激涕零。
☆、冷战
今天的奏折处理完,天启扶着御案,缓缓落座。司礼监秉笔陆续退出。天启眼珠一转,猛然抬头道:“把皮岛总兵毛文龙的塘报留下,朕再看一看。”
王体乾找出毛文龙的奏折,双手呈上,这才退了出去。
天启站起身,打开奏折,嘴唇略动,不出声地读着。经常伺候他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他很认真,不能打扰。
“陛下。”等了很久,终于有了机会,柳湘笑盈盈地走过去。
天启翻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接着低头看奏折,“你怎么来了?”
柳湘已习惯他对她的冷漠,也不放在心上,温柔地说:“我看最近陛下忙得人都瘦了,就让戏班特地排演一出新戏,就安排在宫后苑,想请陛下去看,也让陛下放松放松。”
她说的时候,天启一直垂眉低目看着奏折,她说完了,他还是如此。
等了很久都不见回应,柳湘有些尴尬地唤道:“陛下……”
“你没看见朕现在正忙着吗?”天启冷冷瞧着她,声音里压抑着不耐烦。
柳湘怯怕,声调降了下去:“我还以为……”
“没要紧事,以后不要踏进乾清宫。这不只是朕的寝宫,也是处理朝政的地方。你是后妃,后宫才是你待的地儿。明白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可听起来一点不温柔。
柳湘全身张扬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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