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安皇后》第103章


张嫣站住脚,转身向他们走去。天启一瞧,吐了吐舌,把头垂下。柳湘没想到皇后去而复返,诧异地看着她走近。
吴敏仪凌厉地盯住柳湘,淡淡道:“大胆宫婢,见了皇后还不行礼?”
柳湘一向觉得皇后以及皇后身边的人都自矜高贵,为了维持风度,吃了亏也不会说,生气也是生闷气。她自诩厚脸皮,最不怕的就是这种圣人。圣人重名节,重修养,做事束手束脚,没什么手段,通常都会以失败告终,比如魏公公和东林党的斗争。
秉持这样的理念,她行事说话大胆张扬。反正她有魏公公做靠山,反正皇帝不计较这些。
可是现在她们好像要找事,她心内吃惊,不由自主地望向天启。他正咬着指头看地上,脚还无聊地踢打着石子,在皇后的威风下,立马从皇帝变成呆子。
柳湘怯怯地福下身,恭敬行礼:“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张嫣道:“柳湘,你这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吗?如今边疆多难,反贼四起,正需要陛下励精图治,你倒好,一而再再而三地逗引陛下玩乐。我没记错的话,上次的斗猫大赛,还有上上次的荡秋千大赛都是你出的主意是不是?你是大明子民吗?还是努贼派来的奸细,引诱陛下整日嬉游、玩物丧志?既然是陛下身边伺候的人,就应该恭谨本分,你无视宫规,着奇装怪服,已是该打。现在又起轻浮心思,劝导陛下唱戏,更是该死。怎么死,你自己挑一样。”
一席话不喘气地蹦了出来,吓得柳湘面如土色,求救地看向天启。皇帝优哉游哉,竟然在笑!
她心里大恨,慌忙跪下叩头,抽泣道:“奴婢该死,求娘娘饶我一命。”看看皇后,再看看皇上,这下真伤心了,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张嫣道:“今日暂且饶你一命,以后若再犯,直接打出宫去。”
柳湘连连叩头谢恩。
张嫣看向天启,道:“陛下不是要看折子吗?”
天启看够了热闹,连连点头,笑道:“立刻就去。”他看着柳湘吃瘪的模样,嘿嘿笑了两声,背起手,愉快地走了,小白猫摇头摆尾跟在他后面。
张嫣这才回了坤宁宫,暖阁里坐下后,吴敏仪道:“怎么不干脆把那小妖精直接赶了出宫?”
张嫣道:“不要激怒了魏忠贤,不然他下次耍手段直接把人送到陛下床上。”
吴敏仪皱眉道:“留这么个小妖精在陛下宫里,叫人放不了心啊。”
张嫣笑道:“陛下若有意,她就是在天边也能被找出来,若无意,天天在他眼前转悠又有什么用?”
吴敏仪笑道:“也是,束缚紧了,反倒不好。”
思虑起池漪的事,张嫣心神不安。叫高永寿传话是没什么用了,看来她得当面劝一劝他。她正发愁没机会时,月末,太康伯府里忽然捎来信说,太康伯自南郊祭天那日突然生病,接连一个月都不见好,最近更是下不了床了,情况极其不妙。
张嫣一听大惊,问道:“好端端的怎会生病?御医怎么说?”
传话的内侍回道:“御医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太康伯初始是腰痛,贴了几副膏药倒是好了,可又突然寝食不安,人瘦了十来斤,娘娘还是回去看看吧。”
张嫣向天启说了,天启沉吟道:“祭天那天我就看他不太舒服,原来是病了,当时他只说走得累,我也没在意。”
他看张嫣焦急,安慰道:“你先出宫看一看,要什么人缺什么药材跟我说。”
张嫣蹙眉点头,忧愁地回坤宁宫准备去了。
天启终究是放不下,召来顾显,嘱咐了几句话,让他带领锦衣卫跟着。
翠浮听到消息,慌忙赶到坤宁宫,劈头就问张嫣:“娘娘要回去?”
张嫣愁道:“是啊,父亲病了。”
翠浮肃然道:“娘娘听我一句话,回去后不要跟表少爷有所接触,国丈府前一直有魏忠贤的人盯着,不要让他们抓到任何机会做文章。还有陛下……”
张嫣抬头看她,讶道:“陛下怎么了?”
翠浮忙摇头:“没什么。我是说陛下在乎娘娘,在乎了,自然看得不清,纵然他信任娘娘,也难保不被奸人挑拨。”
张嫣沉吟片刻,点头道:“我知道了,该避的嫌我会避的。”
翠浮缓缓道:“总之您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不要见表少爷。”
张嫣只是点了点头。
傍晚离宫的时候,天启一直送她到午门。不可抑制地,他的眼眶又红了,扯着她的袖子唧唧歪歪。不过想到他老丈人还在床上躺着,他没敢耽搁她太多时间,放她去了。
车马大队到了太康伯府,已是晚上。张国纪听说皇后回来,打起精神坐起来,歪在床头。张嫣进来时,下人正喂他喝粥。
张国纪挣扎着起来行礼,张嫣快步走到床前,扶他躺回去,轻声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讲这些虚礼做什么?”
张国纪艰难开口,声音虚弱:“我没事,娘娘不用担心。你回来,皇上没说什么吧?”
张嫣摇摇头,看着他蜡黄的脸色,担忧道:“爹爹现在觉得怎么样?”
张国纪笑道:“一点小病,不碍事。他们叫你回来都是咒我呢。”他叹一声气,道,“我这病,都是被那不成器的外甥给气的。”
张嫣皱眉:“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张国纪道:“他被人家带得着了魔了,前一阵子还跑去无锡,你说他干什么去?我多次劝他,圣心难测,东林之祸不日再起,他就是不听。上次杨涟弹劾魏忠贤,国子监人人抄阅奏折,都是他起的头。这事要让魏忠贤知道,能不牵连娘娘吗?”
张嫣听得火大:“现在他人呢?”
张国纪倾身向前,正色道:“娘娘,我说这些只是发发牢骚,你可不要去劝他。凭他怎么折腾,落得什么结果,那是他的事。如果最后他果真被抓住,我就舍了这张老脸去求皇上。你就不要再插话了。别忘了,你跟他还曾定过亲呢,这让皇上知道了,可不好说清啊。”
张嫣辩解道:“陛下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
翠浮的话回荡在她耳边,终究是有顾虑,没再提池漪的事。
问起发病的事,张国纪道:“祭天那日走得太累,可能闪着老腰了,皇上倒是仁慈,还让人牵了马载我。年纪大走得累的又不只我一个,为着娘娘声誉,我以不会骑马推脱了。”
张嫣道:“这都一个多月了,怎么还不见好?明日找御医看看。”
御医第二天一早来到,也许是因为张国纪病得差不多了,也许是因为御医用了李清和留下的调养方子,张国纪的病开始有了起色,连着吃了两天,可以下床了。令张嫣颇感惊奇的是,这两天池漪竟没来找她。无论如何她还是想见他一面,把厉害交代清楚,免得到时出事。不过皇宫来催,她不得不在两天后的早晨启程回宫。
走时,她得到了朝廷最新消息:汪文言被抓了。
☆、私会
走在路上,张嫣心神不宁。汪文言再次被抓,而且是抓进诏狱,这意味着什么?魏忠贤要赶尽杀绝吗?难道去年的动荡只是冰山一角?
她必须要见池漪一面,让他离开京城,立刻,马上。
她掀开轿帘,指了指骑马开路的顾显,吩咐侍女:“你去跟他说,我想去宣武门外的教堂看一看。”
侍女躬身答应,追上顾显说了。顾显立即命令掉头,拐到教堂去。
那条路却拥挤不堪,因汪文言正被囚在牢车里,带往诏狱。京城人都知道,诏狱这种地方,一般人进不去,进去了一般出不来,汪文言已经两进两出,这一次,这个泥鳅一样滑溜的人物能否安然无恙?百姓争相出来看热闹。
顾显吩咐停下,靠在路边等这股人潮过去。遥遥望去,带头抓捕汪文言的是他的上司许显纯,昂首挺胸坐在马上,面色冷峻。顾显想起他谄媚魏忠贤的样子,不由得勾起唇角冷笑。他还是比较佩服汪文言的,从一个小县城走到京城,从狱卒做到内阁中书舍人,往来于权贵之门,不知道替多少人买了官,替多少人压下人命案子,污点太多了,要抓他何其容易。
张嫣招手叫顾显过来,问他:“为何突然逮捕汪文言?”
顾显低低道:“明面上是说他招权纳贿,实际上,他是得罪了魏公公。”
张嫣问:“怎么得罪的?”
顾显眼望四周,恭敬回道:“起先熊廷弼托他走动,保自己出狱。汪文言七拐八拐找到了魏公公。那一阵子皇上正逼着魏公公筹钱送往辽东,魏公公就开价四万两白银。熊廷弼拿不出来,此事只得作罢。魏公公左等右等等不到,很生气,后来知道是汪文言,就记恨在心了。此次恐怕是拿他开刀,将东林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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