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行》第8章


师父说,开春后,我就可以比剑选服了。
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都要来得大些,整个冬季,有大半都是在纷飞白雪中度过的。
我踏着及膝深的积雪,一步一个稳的登上摘星崖,天上地下虽然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白茫茫,我还是固执的隔三差五来上一趟,抬手挡住落雪,面北望去,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
“原来还有比我早春思的人。”
我放下手,敢情这厮生来就是扫兴用的,僵硬的转过身,笑眯眯的道,“哟,大忙人五师公回来了啊,徒孙儿知道五师公您有春思的习惯,这不再两日又是新年了,弟子见您迟迟未归,特意踩着冬日的尾巴特赶着来帮您思上一思。”
一样的竹骨伞,一样的墨梅,一样的白衣如雪,唯一不同的是那丰神的面容已经清雅到极致,极致到完全不像是个人。
五师公轻踏过来,头顶纷飞的白雪立时止住,我抬头,头顶月白扇纸,竹骨枝枝。
我朝西望了眼,没太阳啊!那看来是我挡住了五师公的春思,我很自觉的大步朝后挪了两下,试图给他让出些位置来。
可我忘了自己是站在及膝的白雪中,又是风口浪尖的摘星崖上,身后几尺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脚下一滑,直直向后栽去。
我反应不及,就要落下山崖的瞬间,竹骨伞落,一阵细香扑鼻,再回神,我已天旋地转的回到了崖顶,白雪扑簌,心神俱停。
心跳似是被吓得歇了好几下子,漫天飞雪中我呆呆的看着五师公近在眼前的俊脸,眨眨眼,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冰凉冰凉。
看来是我出现幻觉了,我又反手扶上自己额头,拔凉拔凉。
“你还打算赖在我怀中多久?莫不是小清音想你师公我这么抱着你走下摘星崖?”
我脚底胡乱的划拉好多下,站稳了脚跟,立马挣扎开来,脱离那温热绕浅香的怀抱,我笑笑,“多谢五师公救命之恩,有生之年徒孙儿没齿难忘。”
五师公没说话,翩然的转身,留下一个更翩然的背影给我,款步走下摘星崖。
虽然现在我已经不会再摔着跤上下摘星崖,看着那长了许多的脚印,我还是忍不住踩了上去,一如多年前,一步一个稳。
五师公回来了,我自然要去摘些花儿,给他的兰筑布置布置,自第三年开始,五师公就有了这么个要求!我觉得近几年反正他在山上的时间简直屈指可数,一年也就一两回,不甚费心神,也就答应了。
一束开得正好的山茶端进屋,五师公负手临窗而立。
我走过去,将山茶花放到案上,道,“五师公今日是在兰筑吃饭呢,还是去我师父那呢?”
“你师父那。”五师公随口答。
我哦了一声,步履轻快的去了清心阁,师父捧着一卷书,对茗慢看。
我凑过去,道,“师父,五师公回来了,今儿来你这吃饭。”
师父抬眼笑看我,嗯了一声。
随手抓了一把师父旁边的瓜子,磕着瓜子儿,我问,“师父,你觉得我能选到什么样的剑服?”
师父放下书来,反问我,“丫头想选什么样的剑服?”
我当然是想选雪白雪白的,可泱泱太清,上下三代,几百号子人里也就那么一个人是雪白的白,才五年,我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保险的有些退而求其次的道,“白底深紫吧。”
“若你能选上白底粉紫,师父有份礼物要送给你。”
我哦也了一声,一声没落下我又耷拉下脑袋来,那么有天赋的清袂师兄进门十年才在今年选上白底粉紫,我将将五年,再根骨清奇,再勤加练习,也不会在开春就能跟他打成平手吧。
“没信心?”师父笑。
“师父是不是对徒儿期望太高了啊,白底暗紫行么?”我开始讨价还价,师父的礼物绝对不差,我可不想就这么错过。
一向和蔼的师父坚定的摇摇头,“白底粉紫。”
先前的我就像一枝山花正烂漫,师父这四个字无异于无情严冬摧花残,我嘟着嘴,连瓜子也不磕了。
师父见我赌气,失笑的摇头,许久后又道,“太清剑法轻,巧,灵,捷,本就更适合女子修习,你自身轻功不错,怎么还一点信心都没有?”
听这意思,师父是觉得我有戏,我凑过去一把挽住师父的手臂,撒娇探口风道,“师父觉得徒儿可以的是么?”
“师父觉得太清门弟子都可以,关键是弟子们觉得自己可不可以。”
我觉得师父以后不能再跟五师公那厮再一起吃饭了,接连两三年一年吃了一两顿饭,我和蔼可亲的师父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向那厮欠揍的口吻靠近了,看来我得想办法把这欠揍口吻还没茁壮的幼苗,扼杀在摇篮中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比剑
春风和煦吹拂着我如水蓝衣,我握紧了手中的剑,面北深深的眺望着那根本看不见的天际。
十年磨一剑,转眼已经过去一半,明日我就要剑锋初试了。太清剑法已经烂熟于心,无论是口诀还是剑招,师父既然要我选白底粉紫,那我就能选到白底粉紫。
又静立了半天才转身走下摘星崖,青碧的翠竹在微风中摇曳,我踏着冬天落下还未枯烂的竹叶,去兰筑打理那些个素心兰。
真搞不懂五师公这厮一年不在山上几日,栽种些个花花草草作甚,也不知道我没来的那些年,这花这屋这院子都是谁打理的!
没想到当初在这兰筑醒来,就似欠了一辈子债似的,逃都逃不掉。我也婉转问过胡大姐,当初为何把我一个昏迷陌生姑娘放在这兰筑里,胡大姐说,五师公这屋清幽,适合养病,再者这里空置却也干净,门中都是男弟子,我一陌生姑娘搁其他地儿也不好,我本就凭空冒出,又昏倒得匆忙,门中没有其他可以应急的地儿,只能随手把我搁在这。
后来掌门师父收了我,我那湥荚繁臼窃游锛洌故鞘π置窃谖胰朊诺牡碧旄诔隼吹摹?br /> 如此说来到是我昏倒得不该,这才欠了这兰筑偌大一个情,这么想着,我就心平静气了点,报恩嘛,养花弄草什么的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至少没有做牛做马。
打理了这么些年,理起草来,也是相当熟练的,几乎可以媲美我那烂熟于心的太清剑法,着实不易啊!
不一会儿,两个兰圃就半根杂草都无,我拍拍手,在月牙湖里洗了个手。
月牙湖看着是湖,实则是一湾活水,冬天积雪水渗透下来所致,清冽澄澈得很。
我蹲着身子看着湖面倒映出的影子,水中人的眉目我却看得有些生疏。
本来圆圆的脸颊已经出落成鹅蛋形,眉清目秀,唇红肤白。
山间鸟鸣声声,我愣愣的望着湖面自己的倒影,恍若隔世。
自五师公那厮的点拨后,我就疏远了那些示好的师兄们,比剑选服这天,却不得不正面相对。
清袂师兄作为弟子中剑法最高者,一一接受师兄弟们的讨教比试。
不论哪个师伯师叔门下的弟子,数年朝夕相处中各人剑法如何都是了如指掌,今年来比剑选服的人其实不多,加上我也就十个。
我是第一年,所以排在最后一个,看到其他师兄或高兴或失望的走下擂台来,我心中出奇的平静。
师父含笑坐于主座,轮到我,我起身,纵身跃上擂台,双手合抱,朝清袂师兄行了个礼,“清音请清袂师兄赐教。”
清袂师兄的剑法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招招都把握得恰到好处。
几十回合下来,我们还是胜负难分。
我反手挑开清袂师兄斜刺过来的一剑,旋身回插又被他轻巧的挡住。
再几十回合,两人都有些微微发汗。
难分难舍的来回中,依稀看到林间一抹熟悉的白,我凝神运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踢一脚,在清袂师兄剑挡我腿的瞬间,我一个迅猛又极轻盈的翻转,剑指了过去。
如师父所说,我真的做到了。
在众人羡慕又渴望的眼神中,我从师父手中接过白底粉紫纹的剑服,一并接过的还有把剑。
“这就是师父的礼物。”师父道。
我放下衣服,拔出剑来细细端详,剑身轻薄却寒光凛凛,一看就是把非常不错的剑,剑鞘上花纹细致精美,似乎是女子所用的剑。
“此剑名凤羽,以后丫头就是它的主人了。”
“凤羽?”这名字不错,我喜欢!
抱着新剑服,拿着凤羽,我欢快的朝兰筑方向蹦跶去,我得让五师公这厮看看我的新衣服新剑!怎么说我也是他唯一的女徒孙,见我如此出息,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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