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心动,一生绵延》第25章


“啧啧,这几张真不错!”主编称赞,“每张都能上封面。白晞,辛苦了。”
挽起的长发老早被水流冲散了,我丝毫不在意的往后一拨,沉吟着说:“好是好,可我总觉得没有冲击力。”
“你想让她爬上瀑布最上边?!”主编摇头,“她经纪人不会同意的,太危险了。”
“不,有个角度比那里更好。”我揉揉鼻子,忍住打喷嚏的冲动,“那里。”
“你是说瀑布水流的下边?那……和这几张没差啊?”
我笑了笑:“可是我要换角度。”我的目光往夜东瀑布旁边那面石壁上望去,指着那块凸出的岩石,“那里由上往下拍,效果一定一流!”
“你……疯了!”主编摇头,“摔下来怎么办?”
“没事的啦!我从小身轻如燕。”我打着哈哈,拍拍身边负责外景安全的工作人员,“他们会拿安全绳绑着我。”
主编最终还是拗不过我。
我把创意和秦眸仔细说了说,她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那块小小的岩石,踌躇着说:“我是没问题,可是那里很高……”
“没关系,我很喜欢攀岩的,而且有安全绳。”
我往自己腰里缚绳索,艰难的攀了上去。
其实脚下的岩石不过容两三个人站立,又因为足有好几米高,迎着水风望下去,真有点令人不寒而栗。我举起相机捕捉秦眸的身影,一边拿着对讲机,由工作人员帮我传递信息,沟通得无比艰难。
秦眸换了一身水蓝色的裸肩长裙,站在白茫茫的水雾中,迥异于刚才红色的明艳,生出一种难以言明的澄澈清净,仿佛无意间落入此处的精灵,裙角飞扬,轻灵得难以言喻。
每按下一次快门,我都知道刚才的照片完美——可是心里却愈发焦躁。
此刻我想要的又绝不仅仅是完美,我想要震撼!
可是什么样的照片才震撼呢?!
脑海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秦眸忽然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往水里滑了下去。
灵光一现,我不顾一切的往下探了探身子,最大程度的去捕捉她那一刻的姿态和表情。
接连咔嚓数声,下边工作人员已经将她扶起来,我祈祷自己捕捉到了想要的东西,忽然听到底下一阵骚动,有人隐约在喊“白晞”“小心”。
我下意识的抬头一看,顺着水幕,几块拳头大小的碎石向我砸过来!
我不由自主的往外跨了一步想要避开,重心一挪,整个人往外边跌下去。
身体完全落空那一刻,仿佛是玩高空弹跳一样,那种失重的感觉让我在瞬间大脑里一片空白——幸好腰间的安全绳救了我,大力勒住了我垂直降落的身体。
可是……绳子来回的晃动,狠狠的将我撞向一旁的石壁。
我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抱住了胸口的相机,然后直直地撞上了湿冷的石头。
脑袋砰的一声重重地磕了上去,我想我无法控制住自己在最后一刻想到的人和事……那么多画面,那么多人一一闪过,有我认识的和不认识的,有大片的血雾,有绚烂的烟花,有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闭上了眼睛。
那些……都存在于我的脑海里么?那些……又是什么事?
我是被一阵又一阵的钝痛惊醒的。
那是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人拿了锯子在磨你的头盖骨,痛得绵长,却不尖锐。
我意识到自己已经醒过来了,却累得睁不开眼睛,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外界的声音却还是断续传了进来。
“……没什么大碍了,药力退了就能醒……”
“她以前……”
那个声音为什么这么熟悉?!我一下子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人,却又觉得极不可信,否定这个答案的同时,也没有注意到那人说了什么。
“这样啊……那最好回到翡海再去检查一下。”
外边又安静下来。
有人轻轻握住了我的手,肌肤那样温暖,触觉那么温柔……不对!
我一个激灵,那个人……在轻抚我手背上的伤疤!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这样做过!
是沈钦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幕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搬动千斤一般重的眼皮,可是最终还是失败了。
意识的尽头有个小男孩,总是用小心翼翼的目光看着我,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扑闪扑闪的,小小的脸上满是关切……
我似乎沉醉在这些画面里,忘了要醒过来。
画面一帧帧的过去,直到最后,额角上的痛楚越来越难以让人忍受,我不得不睁开眼睛——
“白晞你醒啦?”
同事兴奋的站起来:“哎呦吓死我了!”
我的目光在周围环视一圈,那丝荒谬的希望和感觉因为重新落入现实而粉身碎骨——
怎么可能是他呢?
我把目光最后艰难的定焦在同事脸上,声音哑涩:“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别这么说白晞,你昏过去两天了,我们都吓死了!”同事按下我床头的按钮,“你也太拼命了,下次可别这样了。”
我被她提醒了,几乎从床上弹跳起来:“对了,照片呢?”
“你还说呢?昏过去了还把相机抱得这么紧,两个人来掰你的手都掰不动。”同事笑了笑,“放心吧,这组照片拍得很好。”
“真的吗?”我有些怀疑,毕竟这种事得眼见为实。
“不骗你。你前天送进了医院,主编担立刻把照片传给苏老大看了,那边点了头,全组人马才回翡海的。”
我重重躺回了床上,吁了一口气:“那就最好了。”
说话间医生和护士都来了,医生俯下身,先照了照我的瞳孔,又拉开额角的纱布看了看,笑着说:“你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的啊。”
“医生,我是……脑震荡吗?”我踌躇着问。
“检查结果是没有,怎么,你觉得不舒服吗?”
“倒没有不舒服。”我小心地摸了摸额角那块纱布,稍稍用力,还是有钝痛,感觉得这样真实,“没什么,我只是随便问问。”
护士给我换上了新的药水后就离开了,同事拿了包:“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你饿不?”
我摇摇头:“有别人来看过我吗?”
“同事们走前都来看过你。”同事想了想,“别的没了,我一直在呢。”
果然是我的幻觉。
“……我先回酒店一趟,一会给你带吃的回来。”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窗棂外的枝桠横生,树影遍地蔓延,阳光和阴影巧妙地融合在一起,让人分辨不出是温暖或者寒凉。
我侧过头,心底的疑惑却一层层地泛上来。
我是脑震荡吗?
如果不是,为什么在梦里,忽然间多了那么多的陌生人——明明从未在生活中有过接触,却又熟悉得……像是“亲人”?
亲人……什么是亲人?
明明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一个人啊。
我有有些怀恋的闭上眼睛,画面还是层层叠叠的涌现……
是一个面目模糊地老人,端着饭碗,满面愁容地在我面前弯着腰,举着勺子,小心翼翼的问:“吃一口饭好不好?”
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少年,手里举着很大颗的糖果:“喏,给你吃,别哭了……”
……
我猛然间睁开眼睛,病房里竟真的有人!
他俯下身,蹙着眉心观察我的表情,遮住了窗下的一地荒芜,五官柔和而模糊。我维持着侧躺的姿势没动,与他对视,喃喃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他退开了一步,许是因为侧了侧身,有一束光线毫无遮挡地落在我的眼睛里,明亮得近乎灼痛。我下意识的伸手遮了遮,却也错过了他此刻的表情,只觉得他一贯淡然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自然:“集团中层会议今年选在夜东的度假村。”
“那真不巧,秦眸前两天回去了。”我干笑了两声,“谢谢你来看我。”
他沉默着没有接话。
我适应了光线,重新睁开眼睛:“我太不小心了,真是对不起。”
他拖了把椅子在我床边坐下,指尖交叠,叫人难以分辨表情地重复了一句:“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怔了怔,是啊,为什么说对不起呢?
“啊?我麻烦了这么多人。”我的声音愈发低弱下去,从最开始的歉疚,慢慢地,变成了酸涩。
我的同事、朋友们能来看我,那都是人情,总有一天,我也得回报。可如果我有爸爸妈妈的话,他们一定很着急地赶过来了吧?这个世界上,可以肆无忌惮的耍任性、毫不顾忌的索取而不必感到愧疚,大约就是父母了。
可是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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