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临夜》第2章


可这一阵跑,她更分不清路了。转来转去腿都酸了,肚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饿。在姑苏每天有那么多好吃的,她偏偏要跑来邺城。一路受苦受累不说,好不容易到了,又不想回家。因为贪了这一时的玩乐,现在落得了这个境地。苏久夜想着抹了一把没有眼泪的眼眶,难道真的要饿死在这个迷宫里了吗?
就在这时候,她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酒香,那味道妖娆又醉人。
有酒的地方肯定也有菜,苏久夜想着眼睛里都冒出了光,欢欢喜喜地顺着味道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好不容易寻到了酒香的根源,却发现完全不是她刚才跑出来的地方。
作为京兆府尹,他儿子的婚宴上肯定有很多朝中权贵,是万万不能把他们安排在大厅里的。而这处院落,就是单独辟出来安排那几位高官的吧。
这样的地方,想必是蹭不到饭的。
她失望地在墙角跟蹲了下去,却听到屋里有几个人在说话。
“都尉坐这个位置也有许多年了吧?”一个声音问道。
苏久夜在姑苏长大,听惯了吴侬软语,这会子听到这样音调清明的鲜卑音色,一时被吸引了过去。
“是,五年了。”那个被称为“都尉”的人回答道。
“那真是有些久了,”他感叹道,“朝廷里按例,每三年是要考核晋升的。我下次见着燕王,一定替都尉提点几句。”
“多谢公子美意。”随即是椅子移动的声音,那人应是起身行了个礼,又道:“但微臣能在燕王身边供职侍奉,已是福分滔天,不敢再奢求其他,就不牢公子费心了。”
“瞧都尉这话说的,禁军都尉一职,虽是位高权重,到底得每日站在日头底下当值,辛苦的很。以都尉的资历,去光禄寺、太仆寺谋个什么职位不好,偏偏要受这般苦累呢?”
“微臣无怨。”
对方已经很明显的拒绝了,他还是不依不饶地道:“我记得光禄寺少卿的位置正有空缺,不如我替都尉去谋划谋划?”
“微臣在这个位置就很得宜,公子不必费心了。”
“光禄寺少卿依旧司宫廷侍卫,仍在燕王身边当值,不过是名义上为都尉升一个职位罢了。怎么,都尉不愿意领我的情吗?”
“微臣并不奢求高位,只求本分当值。”
听他那么说,她倒是很好奇那个“公子”的表情,她悄悄地站起身,在窗纸里戳了一个洞,探头探脑地望了进去。
刚找到人影,就看见一个青色锦袍的人蓦地站了起来,一把拎住了对面那人的衣领。恶狠狠地道:“本分?你若当真本分,今儿也不会在这里与我喝酒了,我看都尉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而都尉却是一脸鄙夷地道:“还请公子手下留情。”
青衣公子冷冷一笑,转头看向了身侧一直无言饮酒的另一个人,给了他一个眼神。
那个人却不卖帐:“阿照,不可如此。”
青衣公子漠然地道:“禁军都尉这个位置上,若不是自己的人,留着始终是个祸害。”
“公子你要做什么?你真是反了天了,要是让燕王知道你……”
而后,苏久夜便看到一个墨色的影子飞快地闪过公子和都尉的身边,从公子手中一把抓过都尉的衣领。另一只手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经变出了一把三指宽的刀刃,他毫无停顿地,用刀片抵上了都尉的脖颈,轻轻一划,阻断了他所有的言语。
随即,是喷涌而出的血液,顺势就洒到了围满红绸的窗棂上。滚烫的鲜血,恰好透过窗纸上的小洞,溅了一滴到苏久夜的脸上。
她完全被这景象吓傻了,趔趄地后退了一步,而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突兀。
“什么人?”里面的人立刻警觉起来。
苏久夜回过神来,也顾不得抹一把脸上的血色,慌慌张张地就跑出院子去。
那青衣公子追了两步,还没踏出院子的圆拱门,忽然捂着心口跪了下去。
“怎么了?”屋子里那位墨衣少年很快也跟了出来。
青衣公子望了一眼苏久夜逃离的方向,似是非常不甘,他拽着那人长长的衣袖,最后说了一句:“酒里……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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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初相识(2)
? 第一章初相识(2)
初春的邺城被朦胧的日光笼罩,整个城镇都弥漫着一股懒洋洋的早春气息。新绿的植物渐次蹦出嫩芽,却都有些疲倦地扬着身子,似是在等待一场许久不至的甘露。
巷子的转角处种着三棵桃花树,成为这灰矮围墙间唯一的粉色,桃树的枝头缀满了紧实的花苞,只两三朵花仄仄地开着。
固定着“如意医馆”招牌的绳结脱落了些许,被风吹起素白得犹如一方招魂幡。在这灰蒙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撩人。
这儿明明比刚才那座府宅,更适合杀人。
苏久夜当时在京兆府尹的宅子里,没头没脑地跑了好一阵,终于见到院落里有一口大铜钢,才停下来照了照。
那滴凝固的鲜血留在她的鼻梁一侧,看过去就像一颗媒婆痣。可她再没有心思在这鬼地方扮什么媒婆,到时候肚子没填饱,命先没了。还是最后学着大小姐的样子,找了棵树爬了出去。
此刻,她望着面前紧闭的大门,很怀疑这个地方究竟是个医馆还是个棺材铺。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轻轻推开了门。
里面依旧是漆黑一团。
“什么人?”角落里忽然传来了幽幽的声响。
苏久夜吓得赶紧摸了一把脸,生怕上头再被溅上滴血。她一转头见着柜台边站着一个女子,手里举着的烛光将她的脸色映得惨白,如同鬼魅。
“我来看病。”她说完抿了抿嘴,试图让唇色显得没那么红润。
女子渡步过来,举起蜡烛左右打量了一番。
“你没病。”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开去,刚走了一步;忽又转过身来:“是谁让你过来的?”
苏久夜赶紧拿出一只信封,恭谨地双手递了过去:“我从南榆谷来,墨臻师傅让我给您送封信。”
离开师门的时候,俗姓为徐的墨臻老头说:“你到了邺城,就去如意医馆找一个叫徐姨的女人,她是你的亲姑姑。当年想嫁给你师傅我没嫁成,还自说自话地让人都喊她徐姨。不过她脾气不太好,你记得一定要亲热地多喊几声徐姨,不然她一准把你轰出来。”
本以为墨臻老头说的“徐姨”,会是个和他一样古道仙风的医师,却原来是个颇具风韵的美人。
师傅当年没能娶到她,可真是亏大了。
想到这里,苏久夜又补充道:“我是他徒弟。” 
“死老头就知道收漂亮姑娘。”徐姨接过信咕哝了一句。
苏久夜赶紧从她手中接过烛台,殷勤地替她举了起来,可徐姨把信展开一看,脸色却更加阴沉了,斜过眼问:“你就是小夜?”
点头。
“信我收了,你可以回家去了。”徐姨从她手上拿回烛台。
对苏久夜来说,听到这句话的震惊程度,不亚于“你可以去京兆府的牢房里待着了”。
“徐姨,”苏久夜赶紧撒起娇来,“我这千里迢迢从姑苏过来的呢,肚子饿得不行了,能先在你这蹭顿饭再回去吗?”
她其实就是不想回家。
只要能不回去,她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刚开始就是想着师傅说了,她很可能会被徐姨扫地出门,这才跑去京兆府尹的宅子里骗吃骗喝。没想到什么都没骗成,还得舔着脸来徐姨这要吃的。
可徐姨只是瞄了她一眼,道:“行了吧你,赶紧回家见你爹娘去,别搁这瞎忽悠。”
“我是真的……”苏久夜说着,肚子很配合的“咕噜”叫了一声。
太好了,她要是去唱双簧肯定和自己的肚子配合得天衣无缝。
“行吧,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徐姨说着一把关上了医馆的大门,吹灭蜡烛,回身走进了后院。
漆黑一片的屋子里,静得只剩下她的呼吸声,苏久夜四处回顾,想找点什么事做。忽然发现侧间的床榻上,似乎还躺着一个人。
苏久夜在南榆谷的时候,勉强学过一丁点医术,就赶紧凑了上去,替对方把了把脉。脉象也是细数而无力,一副命不久矣的景象。可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病入膏肓。
“大概是中毒了吧。”她想着点起了火折子,可病榻上的少年感应到了火光便身子一颤。
苏久夜忙吹灭了火,当下有了断论。
难怪医馆里头不点灯不开门窗,原是中了马钱子的毒。她打开门走进后院,见徐姨刚走到廊边,“有绿豆和生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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