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寻亿》第494章


国的军队自满,最后不备、不察,以至于落败。”
周灶将军拍手称奇,“像你这样的人才当真是不多见啊。”
蒋权对于这样的称赞,显然是免疫的,连礼节性的微笑都没有。
“怎么说呢,以前我是十分憎恶杨之水的,这个人向来趋炎附势,不会做什么实事。当他推荐你的时候,我都置之不理。但是,不得不承认,当你在仅仅两个月的时间拿下南越国四个城,我是由衷的佩服。以老夫我的实力,恐怕最快得半年。”周灶呵呵的笑道。
他还记得,杨之水推荐这个人的时候,不停的讪笑,“这是我的犬子,请多多照顾。”他就十分的厌恶,眼都不抬,转身就走,不给一个好脸色。
“不过现在看来,我对杨之水的印象有一点改观了哈哈。”周灶将军以茶代酒,敬了蒋权一杯茶。
这样的荣誉不多,蒋权只是冷冷的喝下这茶,便称自己要去练兵。不等周灶将军答应,先行离开。
周灶似乎习惯了蒋权这般独来独往,不去计较。他端详了下茶杯,没有由来的自言自语:“他和杨之水,还真是一点都不像啊。怎么会称得上是父子关系呢?”
蒋权虽然说要去练兵,但却回到他的住所,脱下了戎装躺在榻上。似是很疲惫的样子,将被子盖在身上,侧过了身子。
但又其实,将脸藏着阴影下的他,疲劳只是表面,真正的忧伤更在内心。
刚刚周灶将军,提及到了杨之水,也就是他现在的父亲,一想到这,他就觉得内心深处有一股疲乏的劲儿,释放不出来。
他不禁想到与这位“父亲”相识的时候,那时还是在他逃离出南越国的时候。
一个南越国的常胜将军,居然被发现其母不检点,与长沙国的大夫有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许许多多的大臣,都要将他置之于死地!
这句话犹如锥心,蒋权就觉得天地崩塌,日月沦陷,自己所处的世界一下成了无底洞。最后不可一世的他走向了没路,被丢进大牢。
无尚的荣誉沾了黑水,变得肮脏无比。本想就这么死去,但那晚,卫良信——他的好兄弟将他偷偷放了出来。
在黑夜之中,他失魂落魄的起马飞奔。前方看不到光明只有无尽的永夜。
他就这般浑浑噩噩、行尸走肉一般的行走在世间。最后,衣衫褴褛、胡子拉碴的他,在人流密集处爬行。往日的风采,不复存在。
他饿了就捡起地上的烂菜叶,躲在路边用破锅煮。甚至用抢用偷,以致于最后被人逮住,围成一圈将他题得浑身是伤。他面无表情,但不是往日的冷峻,而是缺少了灵魂。
他不过只是个空壳。
过了关卡,流落到了长沙国,他也成了一酸乞丐——直到现在他也搞不懂,为何当初要去长沙国。
那时他跌跌撞撞,不知怎么的到了一处深林,来到长沙国在此驻扎的军队。由于连日来没有吃东西,他又饿又乏,跌倒在附近。
过了两个时辰,有士兵巡逻到这里,发现了这个可怜乞丐。
“怎么会有人躺在这?看样子,挺落魄。”
“管他的咧,待会儿我们抬他到河里就好啦。”
这些士兵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眼神充满了蔑视,心中已无慈悲。
“要不你抬走?”
“我一个人哪成?来来来——兄弟搭把手啊,把他抬到河水,一扔就行。”
这些士兵闲来无事,觉得这是一个饭后娱乐活动。他们开始分工,两个抬手两个抬脚,剩下的帮忙参和。然后喊着口号,一起发力,嘿哟嘿哟的抬着。
抬到半路,遇到他们的督军长官杨之水,后面还有一干随从。
“你们这是干什么?”杨之水发问道,鼠一般的眼睛在这些士兵还有这乞丐身上打量。
“我们——只是想将这个人,抬远一点。”
这原本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但杨之水还是选择将这个人带回军营——虽然他以前昏庸,但是被闻人宏谦刺杀落入河中,又从那里死里逃生之后,他便像看破生死一样,对人怀着一丝慈悲心。
也因而,他竟让士兵给这个乞丐洗澡、穿衣打扮,还送上吃的。也正因为这个小小的举动,让他得以拥有这个儿子。
“莫非就是——就是蒋权?”杨之水显然一楞,面前的这个落魄的乞丐竟会是他私生儿子。他最近一次见到蒋权还是一年前,南越国大夫人邀请他过来参观蒋府。他也在那时见到了儿子,只不过他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看。
“你怎么到这里?蒋府那边怎么样了?”杨之水一连发问。
但是蒋权却一言不发,板着毫无生气的脸。
杨之水也不多问,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好好歇息。
在此之后,杨之水向长沙国君力推蒋权。国君听闻蒋权事迹很是高兴,就任命蒋权与周灶将军前去攻打南越国。
时至今日,蒋权当上了长沙国的将军,受到了周灶将军的青睐。但其实在他的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滋味在里面。
或许是倒戈敌军的作祟心理吧,以前曾经是南越国的将军,负责攻打长沙国的军队;如今成了长沙国的将军,反过来攻打南越国。但这样的境况,在他的心里不留一丝根苗,犹如他冷峻的脸,对待敌人从不手软。这是一个将军应有的素质。
也因而,他攻打南越国军队,迅速夺下四块城池。在保卫城池的战争里,使用了岩石攻击的残忍手段。至于仁慈,完全是不存在。
真正百般不是滋味的,就是已经弄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间。
这个颇有哲理性的问题,折腾他许久。就算认祖归宗,弄清了是姓什么,但是这又有何用?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喊过杨之水为一声亲爹。
人的一生,当真是一种奇妙的机遇啊。明明是那么憎恨蒋府的人,恨里面的蒋老爷,生他的亲娘大夫人,如今舍去,换了一个爹——勉强这么说——不过是换了个称号。
他的一生,永远都是个谜。
蒋权不再想这些,起身去练兵,企图将这等烦恼要统统忘光。可是,这又如何斩断割舍?
不过是徒增忧虑,自加烦恼。
*
第二日晚上,周灶将军和众将军协商会议,情况有一些不容乐观了。
汉文帝的登基,显然大家是已经知晓了,但一个新的问题出现,那就是要不要继续攻打南越国。攻打南越国的命令是以前高后下达的,如今高后驾崩,这样的命令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
汉文帝的命令还没有下达,他们这些远征在外的人当真是左右为难啊。
“今日召集大家过来,就是讨论一下,我们是否还要继续派兵攻打南越国?”周灶将军坐在中间,平稳的语气带着商量。
几位将军相互看了看,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其中还伴随着几声唉声叹气。
其中一位将军说道:“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如果圣上下令让我们退兵,我们就可以退兵而去。现在我们如果贸然进攻,到时圣上责怪我们,我们就很难办了。”
周灶将军想了想,询问坐在最后面的蒋权,“对此你有什么想法吗?”
蒋权一直是抱着戈低头沉默不语,面对周灶将军的询问,他不过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属下,听周将军命令。”
其他将军撇撇嘴,眼神有着一股蔑视。
周灶将军又询问了一番,大家的说法都是静等圣上的命令,这段时间暂且不进攻。
散会后,蒋权慢慢踱步到屋外。
夜正浓,风呼呼的吹着,还有那枝叶嵌在黑夜中摆动。
“你知道为什么蒋伯弃那厮为何一言不发吗?”
“这个不知道。”
“他能说什么。他以前就是南越国的将军,攻打以前的国家,那可是多么大的罪过啊。是我,肯定干不出来。”
背后两个人小声的议论着蒋权,却不知这些话犹如一丝风,飘到蒋权的耳中。
蒋权虽然没有过激的表情,依然冷若寒风,但却将手中的戈握得咯吱咯吱作响,十分的渗人。
回到他的住所,他却只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将戈立在屋角。
屋里黑漆漆的,油灯不点。蒋权犹如里面的鬼魅,隐藏于黑暗。
刚刚那些人的话,看似轻描淡写,但却像一根锥子戳中他的心。这些话,不亚于“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带给他的伤害。
无论是哪一地方的人,都非常的排斥他这等异类。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一件相当可笑的事情,他好恨当初为什么会流浪到长沙国,为什么没有在中途死去。
是啊,如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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