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晴天看着林琳那副郑重其事的模样,也禁不住跟着她一同严肃起来,声音里没有半分戏谑。 “我先问你个问题,你是不是很在意萧朗和他前女友的那段过去?晴天,你跟我说实话。” 在意?这个词语并不准确。 晴天很想纠正她——那不是在意,而是介意。 但她并不认为这是个咬文嚼字的好时机,于是避重就轻地回答:“如果只是过去,那倒还好说。” 言下之意,她也不确定那两个人目前相处到何种程度,更不确定他们今后还会不会有更多的交集。 林琳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抽象的答案,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话中之意。 她这才继续说下去:“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你之前肯定看过萧朗和Alice在办公室里Kiss,我说的没错吧?” 这回轮到晴天愣住了。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琳的表情,半晌,却还是没能从她的神态里发觉“胡言乱语”的痕迹。 沉默几秒钟之后,晴天淡淡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她没有否认,也无从否认。更何况,对于林琳如何得知此事,晴天绝对愿闻其详。 林琳简短地回答说:“我听郭凯说的。” 从晴天越皱越紧的眉头就可以看出来,这答案甚至连差强人意的程度都达不到。本来她还只是觉得困惑,然而现在,大概只能用“惊诧不已”来形容她的感受了。 她沉声反问:“郭凯?当时他也在场?” “你想什么呢,他怎么可能在场!”林琳摇头否认,颇有些无语地看了晴天一眼。 晴天愈发觉得事情蹊跷,她急如星火,根本没有多余心思顾及VP的面子问题。 她捉住林琳的手臂稍稍用力,用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到底怎么回事?林琳,我们好歹朋友一场,你如果知道什么就立刻跟我讲清楚!” “……我真怀疑你这个智商当初到底是怎么混成富弘CFO的!”林琳扶额,但还是将她所了解到的事实娓娓道来,“你离开萧朗的那年,我姐姐和郭凯离婚了,因为他有婚外情人。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郭凯讲电话,我才知道他的秘密情人竟然是Alice,萧朗的前女友。” “所以呢?”晴天已经隐隐猜到了事情的真实情况,她故作不知,只是不想主动承认。 “我不相信你还不明白。”明知晴天在装傻,林琳索性替她说出了真相,“五年前的那个Kiss,不过是郭凯联合Alice故意演给你看的一出戏。郭凯很聪明,他知道你就是萧朗最大的弱点,也知道怎么利用这个弱点与萧朗斗下去。全世界估计只有你这个单纯的蠢蛋,才会傻到为一个Kiss而彻底消失,一走就是五年。” “可是当时,萧朗并没有推开Alice的意思,我甚至没有从他脸上看到一星半点的不情愿!”她有些激动地数落着萧朗的不是,就像是一头受了伤的倔强小牛,固执地不肯面对那愈渐清晰的一场情深。 林琳低低地叹息,而后轻声说道:“也许他是想保护你,只不过选择了晦涩难懂的方式……” “好了!不要再说了。”晴天蓦地打断了她,心头酸涩难当,眼里已是一片模糊。 “晴天,我言尽于此。”林琳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只是紧紧地握一握晴天冰凉的手,转移话题说,“如果你今晚还是想约我一起吃饭的话,发邮件给我就好。” 言罢,她起身离开,将一室寂静还给这间办公室,将那份为爱而生的心酸,悉数留给了呆坐于沙发上的沈晴天。 他曾是爱她的,这一点,晴天从未怀疑过。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萧朗的爱竟可以隐忍至此、深刻如斯。 有些字句顽固地赖在了晴天的脑海里,徘徊整个下午,不肯放过她。 她想,也许林琳说的没错,他是想保护自己,只不过选择了晦涩难懂的方式。 在晴天的记忆中,萧朗一直是那样沉着睿智、心无所畏的男人。这样的他,竟会为了护她周全,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故意让她误会,让她逃走,让她远离那场没有一丝硝烟的残酷战争。 她不是不相信,只是不敢相信。 当一个行将溺水之人突然寻到一方沃土,她本能的反应一定是不可置信,而非欢喜。此刻的晴天,恰似那个挣扎于绝望深渊中的人。她看到了半盏微光,却远远地望着,不敢靠近半分,甚至想要坠落得再彻底一点。 她宁可萧朗是真的背弃了他们的爱情,而不是默默地守护一份深情。唯有这样,她才有足够的理由原谅那次任性的出逃,原谅那空茫寂寥的五年时光。 晴天俯身把脸颊埋在膝盖之间,任凭眼泪泛滥成灾。 也许,她真的需要一场救赎。或者更确切地说,她需要的是一场自我救赎。 她要寻觅三分雨露、半米阳光,以此拯救一个荒芜已久的信念。这个信念,叫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下午茶时间,晴天给萧朗发了一条短信。 “I am afraid。(我害怕。)” 他很快回复过来:“你在做什么?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感慨。萧朗” “我在听歌,Because of you(因为你)。” 耳畔,Kelly Clarkson仍然在不遗余力地唱着—— “Because of you/ I learned to play on the safe side so I don’t get hurt;(因为你,我学会在安全的地方玩耍,这样就不会受伤) Because of you/ I find it hard to trust not only me; but everyone around me; (因为你,我发现很难去相信自己,以及所有在我身边的人) Because of you/ I am afraid。(因为你,我会害怕)” 静默地等了半晌,晴天依然没有等来萧朗的回复。她斟酌片刻,又发了一条短信给他。 “我记得《甄嬛传》里,甄嬛曾对玄清说过一句很美好的情话。” “是什么?萧朗” “只要有你在,我便不再害怕。” ? ☆、尾声 双。飞燕 ? 新年到来之时,A城已从圣诞飘雪中回复天晴。 这个晌午,偌大的城市被冬日暖阳笼罩,天空中有几片云朵被阳光映衬成流金色彩。 在萧朗的百般哄诱下,最近愈发懒散的沈某人终于不情不愿地钻出被窝,与“宅女的幸福生活”挥泪告别,穿上萧朗新买给她的小棉袄,任由他拖拽着出了门。 银灰色商务奔驰从枫林小区的地库驶出,暖暖的阳光透过干净的车窗,柔柔地洒落在晴天的面容上。 她好兴致地转过头看向驾驶座上的英俊男人,问道:“出去玩?” 萧朗没看她,回答得斩钉截铁:“不是。” “那是做什么?”晴天略有迟疑地问。 他笑道:“扫货。” 生活在A城的人,总是习惯于忙碌奔走,很难享受到年末的惬意与闲适。因此对于晴天和萧朗来说,扫荡年货这种充满年味的幸福事,早已是很久远的记忆。 傍晚六点钟刚过,他们提着几个过饱和的购物袋从超市正门出来。 直到这时,晴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亲爱的萧总裁,我们的车不是停在地下停车场吗?你怎么领我走到地面上来了?” 萧朗脚步顿了顿,故意做出一副懊恼至极的样子,语气却平平静静,没有半点的歉意。 “哦,我忘了。” “这也能忘?像你这么聪明的人,脑壳里长的也是核桃仁吗……” 萧朗勾起唇角温柔地笑了笑,不理会她的揶揄,径自行至路边,放下手里的东西对她说:“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拿车。” 晴天点点头,很听话地守着满地的年货,傻傻地望着男人的落拓背影,直到萧朗渐行渐远。 A城的冬天,时常有肃杀凛冽的寒风从耳畔呼啸着吹过。 这个时候,人行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沿途望去,她只看得到路边种植的法国梧桐,在风中静静伫立。 周遭分外寂静,晴天等得有些无聊,于是她百无聊赖地提着地上的石子,一边洋洋洒洒地回想着与萧朗相识相爱的点点滴滴。 回忆如潮水涌来,将她包裹在融融暖意中。 有那么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其实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凌厉刺骨。 萧朗拿了车回到路边时,晴天正在不自知地傻笑。 他提起几个沉甸甸的购物袋,一边往后备箱走着,一边问:“对着地面笑什么?” “啊?”她这才回过神来,脸上莫名其妙地泛起一抹可疑的嫣红,“没,没什么……” 开玩笑,她难得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