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家的那点事儿》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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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诗题为《岁寒于旅中所闻》,‘边关不见日,黄沙没矮丘。北冥风卷土,悠游吹客留。疲马颤蹄短,齿寒开口难。数月锁关河,铁桥莫问船。’扣的是‘苍’字题,诸位?”
文舟小声道:“哎哎,这个不错耶,是你写的吗?”
柏君啜口茶,“不是。”
轮到谭华书院,文舟又干脆利落地站起来道:“我还是觉得一般。”
众人无语,连劳克复都扭头瞥他一眼,文舟不为所动,接下去念的诗,他通通都说一般。
柏君狐疑道:“你这是何意?”
文舟理所当然,“为你做个铺垫,到时候你的诗出来,我再说好,大家定是印象深刻。”
柏君淡淡道:“承你美意,但愿你听到我的诗后仍能说出‘好’来。”
文舟没听清这句,后面的学生虽是凝神细听这些诗,但还是全程茫然,平日里诗文鉴赏学得不到家,这种时候果断词穷。
念了五六十首,已过去两个时辰,诗会暂停,谭华书院请众人用过中饭,下午再来。
文舟捏捏肩膀,扭了扭脖子,“唉,一坐半天,累死了,也没抽到你的诗,白费我一番功夫。”
他起先总说一般,人家都不让他评论了,于是只好详细点说说怎么个一般法,费了不少口舌。
“哎,你怎的都不评诗?”
柏君道:“我亦觉一般,只是你替我说了。”
“……”
下午的诗会移到藏书阁,二楼的花厅里摆了足有三十张桌子,学生们都坐在楼下,其余不甚有身份的都坐到门外去了,谭华书院特意精心布置,从门外亦可以听见二楼的声音。
柏君见文舟十分无聊,便道:“上午劳你久候,下午第一首定是我的,好好听着。”
“你怎么肯定?”文舟当他瞎说。
柏君道:“你听便知。”
人都到得差不多了,谭华书院的人照旧感谢诸位参与,文舟百无聊赖四下环顾,竟发现对面劳克复身旁赫然正是柏老先生!
柏秩的视线扫过来,无比凛厉,和柏君如出一辙,只是还多了些轻蔑和不屑。
文舟的心里一下子沉了下去。
这时,只听有位先生念道:“此诗题为《赠以木》……”
柏君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文舟傻眼。
“‘雁来青萍初,湖木荫如盖。临风听芒夏,枕颈约不离。霁月雾霭歇,冷雨共凄迷。众鸟高飞尽,独与此树依。冬雪葬白日,燃枝为君啼。时人守我墓,我守土中躯。生死从无诺,一世方足矣。’……”
柏君道:“如何?”
文舟怔怔地看他,良久才道:“好。”
如何不好?没有人比他写得更好了……
“嗯,这可是你说的。”柏君弯弯唇角。
其他人对这首诗作了什么样的评论,文舟没注意,思绪纷乱,然而心里始终感到温热。
接下去又不知抽到多少首诗,终于轮着他的了,他才回过神来。
“这首诗题为……呃,《老兵》……‘草鞋草帽破斗,旧衣旧甲硌手。两餐咸菜窝头,怎及州官养狗。’呃……‘出阵回城凭吼,撤军追敌靠走。风大土大耳聋,就地埋骨不愁。十年皱脸如沟,换来二两糊口。故里坟丘满蒿,小儿呼爷妖否。’……”
一开始还有人笑,后来渐渐便没人说话。
那人继续念道:“‘若闻边城告急,拄杖亦去不留。我辈自当铁壁,镇守山河无忧。’”
满室沉寂。
文舟轻轻地长出一口气。
过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柏秩忽而道:“鄙人冒昧,敢问此诗何人所作?”
纸上写的“佚名”,无人知晓是谁。
不少议论声起,文舟侧头,看到柏君蹙眉沉思,便说:“别多想,你我的诗都念过了,走吧。”
柏君点点头,两人从角落处匆匆下楼,跟学生们坐了一会儿聊了几句,谭华的学生将诗作送下来,柏君过去拿走自己的,文舟摸了摸鼻子,还是食言把自己那首也拿走了,还好那个学生认得是他写的。
回去的路上柏君一直沉默,文舟稍觉不安,他想着似乎是诗的问题,但又不知道是什么问题,毕竟那只是一首诗,他问柏君怎么了,后者只是笑一笑不答。
晚上吃饭时,柏秩的马车又停在客栈外,这次是护卫前来唤人。
文舟刚准备放下碗筷起身,柏君轻轻按住他,“你既答应了我,便不必去见了。”
文舟一愣,柏君已经随护卫出门,马车如上次一样,拐个弯儿到街边僻静处去,他目力所不及。
马车中好一阵静默。
柏秩道:“我查过了,今日那情诗是你写的,那边塞诗是文舟写的,你如何想?”
柏君淡淡回答:“我知道。”
柏秩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你知道什么!那种人写首诗尚知吐露胸中抱负,你倒好,净是些小儿女心思,连他都比不得,好生丢脸!”
柏君垂眸,片刻后才说:“我早知自己本就是无甚抱负的人,他若有,那是他为人敬重之处,为何非要两相比较,一争高低?我倒是不明白,父亲缘何认为他是哪种人,我又是哪种人?”
“听听,这是什么混账话!你自己做些伤风败俗之事,还句句为你们两个开脱,我问你,”柏秩指着他鼻子道,“他明年考不考恩科?他若来年高中,还能把你放在什么位置?你可问过他家里?你可问过他会不会一直待在莫武轩、待在你身边!”
柏君轻笑,“父亲是问,抱负与情人相比?”
柏秩重重地冷哼。
“抱负与情人如何相比才公平?”柏君走下马车,站在门边,冷漠道,“父亲于我栽培养育有恩,逆子无以为报,今后如果柏家还认我,我自会尽孝,至于我与以木的事——”
柏秩端坐在马车中央,铁青着一张脸,目光愤恨。
“孰轻孰重,轮不到你来说。”
言罢,他转身离开。
文舟坐在客栈房间里等着,柏君带着一身寒气回来。
“怎么样?”他关切道。
柏君没回答,手放在他头顶上。
文舟握住他的手,无声地询问。
柏君慢慢道:“你明年,会不会去考恩科?”
作者有话要说: 诗都我自己写的,千万表细究QVQ……我脚着写得挺白话的,呃,俗了点【捂脸】柏君的诗写的是一只春归的大雁跟一棵树好上了,秋天来也不飞走,冬天冻死了,树请人烧了自己化为尘土守护它的身躯,并认为虽然没有承诺,但相伴这一世就足够……嗷嗷,看到的表砸我【“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是李白的】诗会的题目,左边是写“边塞”,右边是写“秋”
☆、文舟(十)
文舟往后仰着头看柏君,柏君亦低头看他,两双眼睛,同时染上烛火微亮。
从何时起,这人的眼神就如此专注了?
文舟默默地想,他总是看不透柏君,然而真正离得近了,近在咫尺,他又不想看透此人了。
“恩科么?”他呲牙,“反正考不上,既已有你,我还凑那个热闹作甚。”
柏君仿佛释然般地笑了笑。
论诗茶会上最终夺魁的诗是什么,为何人所作,等诗会结束时已然没有谁记得,倒是那一首佚名诗并一首情诗引起不少学生议论,可惜的是,谭华书院并未将柏君的落款示人,也不公布诗作者。
诗会第三日联句,第四日猜诗谜……文舟次次领着学生往那一坐,然后自己大摇大摆找个地方歇着去了,至于柏君,被柏老先生强拉着与文人们应酬,他冷着脸不说话,柏秩也不怎么理他,父子间相看两厌。
学生们才是最有苦说不出的,人生地不熟又没有老师罩着,诗会上不论联句、作诗还是品文,十句里总有一句听个半懂,剩下九句全靠猜,尤其越到后面各家拿出真本事较上劲来,越是听不懂,他们平日里一个个小霸王似的,锤炼了几日生生磨出几分深沉来。
“哟,看看,年轻人要有朝气。”文舟拍拍其中一人肩膀,提点道,“故作老成太假了。”
学生:“老师,我只是坐了一整天,有点直不起腰。”
文舟恍然大悟,继而动动脖子,“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也有点……睡了一天浑身僵硬。”
学生们竟是一脸深沉地撑住了。
柏君喝着茶,翻过一页书,“嗯,没事早点歇下,明日一早回莫武轩。”
学生们鼻子一酸,几乎落泪。
文舟想了想道:“也该回去了,节假将尽,后天开学。”
满腔喜悦瞬间不翼而飞。
学生们用逼人的目光注视自家老师片刻,悻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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