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旧事录》第52章


萧织娘只觉浑身一阵阵的发冷,一刹那简直万念俱灰。桃子忙使劲给她揉胸口,一面道:“娘子,娘子你要坚强啊!大夫三令五申您的身子还弱得很,郎君也叮嘱这些事不要跟你说的,你千万莫想傻事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小郎君以后还会再有的!”
萧织娘无比凄苦,以后?即便再有千千万万个,也不是这一个,她孩儿的性命,谁能还给她?
萧织娘想哭,眼泪却一滴都掉不下来。在怔怔了片刻后,突然轻声道:“我的孩儿呢?抱来给我看看!”
桃子有些惊吓,迟疑道:“娘子可是没听清,小郎君他……”
“我知道,但不管是活的还是……现在总没有下葬吧?抱来给我看看。”
两个丫头更是惊悚,齐齐劝导,萧织娘瞬间有些抓狂,嘶喊道:“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儿,那是我的孩子!不管是烧了还是埋了,哪怕就剩一具骸骨,我也要看一眼!去抱来!”
果子有些害怕,看了眼桃子,桃子狠了下心,道:“那娘子好好的!奴这就去!”说罢,转身就出了屋。
萧织娘爆发过后,有些气竭,无力的缩在床上,也不言语,双眼无焦的盯着一个点,脑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果子端来一碗鸡汤,萧织娘眼也不抬咕咚咕咚的喝尽了,果子才松了一口气。
感觉等了好久,萧织娘看看门外道:“怎的还不来?果子你去看看。”果子不安的道:“奴,奴要守着娘子,奴不走!娘子你放心,她马上就回来了。”
“守着我做什么?你去看看,怎么回事。放心,不看一眼我的孩子,我是不会死的。”
“娘子……娘子你千万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快去!”
“是……”果子惴惴不安,一步三回头的挪到门口,抬起厚重门帘,惊奇的叫道:“娘子,来了!他们来了!”
萧织娘闻言立刻找回了自己的精神,目光咄咄的望着门口。帘子一掀,关戊江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不过萧织娘的视线仅仅锁在他怀里的襁褓上。

☆、子仇
? 关戊江轻轻坐在床侧,不让自己身上的寒气沾到萧织娘。萧织娘却顾不得其他,伸手几乎是夺过那个襁褓。
怀里的小人面目青黑,两只眼睛轻阖着,在这之前的一刻,萧织娘还在幻想他能睁开眼睛,冲自己咿咿呀呀的一笑,露出粉秃秃的牙床,再吐自己满手的唾液。但是,再厚的襁褓也温不暖他冰冷的小身子。再多的呼唤也叫不醒他沉睡的双眼。萧织娘的泪水突然滚滚而下,一滴滴落在他和自己的身上,那肉头的小脸蛋却没有丝毫弹性。眉眼间依稀俊朗,胎毛浓密,若不是因着差错,长大后定是个迷人的小郎君。
手指轻轻拂过脸蛋,萧织娘低低呓语:“也不知这双眼睛睁开,像谁多些。”
一旁关戊江语音带着悲恸,轻轻的道:“像你,很漂亮的杏眼。”
萧织娘稍稍抬头,“你见到了?”
关戊江眼睛暗沉:“是。他一出生,我就抱在了怀里。他很懂事也很乖,大夫给他扎针,他只嚎了两声就不再哭了,连大夫也啧啧称奇。只是……终究拗不过命……”
“拗不过命?”
“是。他有缘投胎在咱们家,却无缘承欢膝下,这是天命,人无力改命……”关戊江一声长叹,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伤感,“他一直没哭,他很难受,抽噎不休,我抱着他,陪他说话,给他讲他娘的故事,讲我的事,从后半夜一直讲到天亮。他始终没睡着,我又抱着他去晒太阳,阳关暖暖的,照在他脸上,他嘴角还笑了一下。”关戊江似乎陷在了记忆中,萧织娘静静听着,只觉那一幕幕就在脑中浮影般掠过,她不由的想多知道一些,不禁问道:“然后呢?”
“然后……”关戊江的深情带上一抹苦涩,“然后他就睡着了,枕着我的臂弯,沐浴着阳光,我还给他唱了小时候姨娘哄我的歌谣。好久不唱,我都快忘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他的小身子,就在我的怀里,再也没动过……”
萧织娘低下头,轻轻地将脸贴在孩儿边上,什么都没有再说。关戊江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也仿佛失去了语音。
两人的沉默让房内陷入一种停滞般的沉寂。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不客气的闯入,打破了这份宁静。
“三爷啊,三爷,你怎么能把那东西带进屋里呢?多晦气啊!快听老奴的话,送了走吧……”
这个声音,瞬间勾起了萧织娘所有阴暗的记忆。是啊,她怎么忘了?她的孩儿,本是调养的健健康康,就是这个老厌恶,她的鬼哭狼嚎,她的不安好心,还有,最主要的是那块冰,定是出于她的手段!直接摔得她与儿子阴阳永隔!
萧织娘抬起头,近乎狠厉的看着关戊江:“关戊江,你儿子的凶手就在眼前,你可看见了?她包藏祸心,用这种下流的手段害我儿性命,我要她的命!我要她千刀万剐!”
关戊江皱着眉,道:“织娘,你伤心过度,此刻不要多想,好好养着才是!”
萧织娘尖声质问:“关戊江!你是真不清楚还是假不明白?若不是产房门口的那块冰,我何至于摔到地上,直接跌落了胎衣?她如此歹毒,你为何还不清醒?”
关戊江皱眉,“冰?哪里有冰?”
门外的徐嬷嬷还在叫嚷,果子直接堵在了门口跟她对骂,顾忌着萧织娘的心情,怎也不肯放她进来。
桃子跪在下面,狠狠叩头道:“娘子有一事不知,待郎君回来后,台阶上的冰早已被产房里的热气烘干,连水渍都没剩下多少。但是郎君,奴敢用性命发誓,产房外的台阶上,却是有整片的厚冰,直接让娘子摔在了地上,跌落了胎。今日无雪无雨,那冰定是有人故意泼水而成,望郎君明察,为小郎君报仇!”
关戊江紧皱着眉不语,门外徐嬷嬷还在叫嚷:“老奴自幼同姨太太一处,三爷吃着我的奶长大,我们在侯府里受苦遭难的时候,你们这群丫头片子还没出生呢。如今得了势,一个一个踩着老婆子往上蹿啊!谁给你们的底气,在三爷面前挑拨是非,给我扣这屎盆子?三爷啊~老奴一心为着你着想,三爷失子伤心,可不要为妇人迷了心智……”
萧织娘内心更是憎恨,她盯着关戊江一字一句道:“关戊江,我的早产是因徐婆子揪着惠姨娘之事为难,气急攻心而至;我儿难产体弱,是因有人在门口泼水结冰谋害而至。此人是谁,满府上下,不作他想。现在,我要处罚了徐婆子为我儿偿还公道,你信不信我的话?”
关戊江也盯着萧织娘的双眼,片刻后才道:“织娘,你现在伤心失神,思绪难免会走入死胡同。徐嬷嬷是我姨娘的闺中好友,又是我的奶娘,你不晓得当年的日子有多艰难,她待我数年如一日,尤胜亲儿。当年的我一无所有,她尚且倾全力而护,如今我有了前程,她又如何会害我的孩儿?这世上再多的人背叛我,也断不会是她的……”
“关戊江,你也以为我是失心疯了不成?告诉你,我清醒得很!被迷住的那个人是你啊!你以为她还是过去的那个奶娘?这世上的人什么样的都有,唯独没有数年不变的!你都不是过去的稚童了,她又如何还会是一个单纯的奶娘?她是一条蛇,是一把刀,悄不见血的捅了我,再来就是捅你,她要捅露我们这个家!我要她的命,你莫拦着我!”
“织娘!”他厉声打断道,看着萧织娘充血的泪眼,他皱着眉有些烦恼不知该如何劝说,最后只是放缓了语气道:“你现在失子之痛,我可以理解不怪你迁怒,但动辄就要人性命的话太狠,织娘,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这几日专心休养吧,家里的事莫要忧心,至于惠姨娘的事,你也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在。徐嬷嬷已跟我请过罪,她是太过担忧府里的清誉,你放心,我已狠狠责骂过她,她日后定不会再与你为难……”他顿了一顿,看着萧织娘越来越冷的眼睛,他艰难道:“现在你病着,伤神伤心,等过两日气顺了,自然不会再迁怒他人。你现在莫想太多,先把身子养好了,孩子还会有的!你若实在解不开对徐嬷嬷的心结,我会把她送走。你放心,以后我定会好好对你,不会让你再受苦,听我的话,好好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吗?”
萧织娘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歪转头看向墙内,片刻后,冷冷道:“关戊江,我从没有迁怒无辜,我的孩儿被人谋了命,我只是在寻仇。你不信我,我跟你再无话说。你走吧。”
关戊江想再握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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