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旧事录》第38章


关戊江,你莫要再凉了我的心。
接连一个月,关戊江常进她的房。仿佛这几年的疏离陌生不存在一般,在京城转了一圈回来,就立刻回心转意了。白日里不常能见他的身影,可每到晚上拉上帐子,总要百般温存,折腾的她皮骨皆软之后才放她入睡。萧织娘只觉自己这老树开花的忒是邪性,也不知他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间开了窍。难不成,关戊江是铁了心要在年后添个嫡出孩儿?那自己是不是也要配合一下?毕竟这对自己也是桩好事!咦,去年从黎老那拿来的求子药放在哪了?或许过两日再回去一趟,让他给切个脉,更为稳妥……
郡尉郎君与主母琴瑟和鸣,全府里都透着一股轻松气,人人一副秋高气爽心情好的模样,只除了一个人,银牙咬碎却不敢闹腾。说起来芸姨娘这一个月的表现,真是可圈可点,每逢关戊江歇在正屋,隔日必定会早早来请安,多多说些好话;晚间他歇在书房时也会间或送些亲手做的宵夜、香囊等小东西过去;偶尔也能抓住机会,在关戊江路过的地方凄苦哀怨,对花垂泪,自云自叹一番,当真是唱作俱佳,非常用功!
这套把戏,可是芸姨娘的老本行,只是这两年因着战乱、进京等事情太多,竟是皆没有机会施展了,如今旧画重温,倒是将萧织娘往年的记忆也捡回来一些。
萧织娘有时闲来无事,也在一旁看看,只觉着芸姨娘演的真好!真像!可关戊江最常进的还是她的主屋,嗯,每每看到芸姨娘精心装扮而来,失望哀怨而去,她的心情,怎就突然明媚了呢?~
两个月后,萧织娘诊出身孕,关戊江当下赏了大夫二十两银子,全府添一倍例银。

☆、及笄
? 萧织娘抚着自己的肚子,平平的和往日无甚区别,但里面,正孕育着一个生命,那是她血脉的延续。想起这几年受过的气,忍过的委屈,一时间心酸涌上心头,一时间又觉得雨过天晴一切都是值得的。就这样忽悲忽喜,或是一片空白的发愣,尝尝搞的果子桃子不知所措。
知道她有了身子,萧家阿爹阿娘乐得不行,趁着小弟宏郎在家,几乎是连夜收拾了一包好东西,天不亮就打发他出门了。
宏郎到乌垒后好一通埋怨,“阿姐你是不晓得,我才从岭南回来,三十多辆马车的货啊!我天天晚上都不敢睡熟了,几个兄弟轮流守夜,好歹安生回了家,结果呢?还没睡够囫囵觉,就被阿娘拎着耳朵提起来了,一顿唠叨就把我轰出来送货了!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家只有你是亲生的,我就是个捡来的!”
萧织娘捂着肚子笑个不停,桃子帮她顺着气,果子也笑着搭话道:“舅郎君真是冤枉老人家了,明明是知道娘子这里的点心好,让你趁着送那些稀奇谷物来的时候也好吃个稀罕,您更舒服不是?而且让惠姨娘帮着掌掌眼,送上几个粥谱,将来也好卖不是?”
“哈哈~你个小丫头就惦记着吃食,这次可想错了!我原带了三大包的果子,捡着咱这没有的都囫囵包上了,可临走全叫老太太给我扒拉出来了,说是不干不净的东西,不敢给你姐乱吃!阿姐,你听听,啥叫不干不净?”
萧织娘笑的乐不可支,果子一脸的失望,“啊?没有好吃食?那……”她指指你庭院里的三个大包袱,“那这里面,都是什么?”
宏郎一脸的生无可恋道:“你绝对猜不到的。棉花,襁褓皮,都是精挑的细绵,还有两只老母鸡,一坛子酸菜,一袋子细粳米,你猜猜,还有什么?”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呲着牙道:“整整一包的鸡蛋!我说他们首府那里买不来鸡蛋,这玩意又重又易碎,哪能带上路?可娘死活听不进去,直说这鸡蛋是黎老那拿来的,鸡都是用草药喂大的,生的蛋最是滋补,叫你每天用红糖熬了,早晚一枚,什么安胎药都不用喝!这不,怕它碎,包了三层厚布啊,还叫我一直揣在怀里,这一路过来,我倒像有了身子的!”他往椅上一坐,双腿盘成圈,双手环在肚外,气愤道:“这就样,贴着肚子运来的,马车那个颠,我动都不能动,你说,像不像怀了的?”
萧织娘笑的锤了他一拳,只觉心里的暖意烘的整个人都幸福极了。
在家人的唠叨叮嘱下,萧织娘自己也很小心,终是平稳的度过了前三个月。
如今的肚子已微微有些凸起,衣服也做得宽松,萧织娘有时对镜,摸摸自己脸上日渐丰腴的肉,都有种不真实感。
桃子在身后飞快的给她盘发,今天是太守夫人女儿的及笄礼,穿衣打扮不能像平日里家中那般不修边幅。自从有了身子后,萧织娘便停了所有的胭脂,头油,发髻也以舒适为主,衣裳更皆是宽松宜行的,她不会用那些累赘东西委屈自己的孩儿。但今日,这样的场合,她必须庄重。
太守姓常名达,本是东南一小镇的没落世家出身。自幼丧父,由寡母一手拉扯大他和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同族叔伯有那好吃无赖的常来他家欺凌,一屋子的孤儿寡母生活很是艰难,常达从小就在街上四处找活计贴补家里,十三岁那年在一户人家后院劈柴时,被走亲的军官看中他为人踏实,身板有力,招到了军里,做了一名正式的军户,从此家里的日子才好起来。他在军营里一路摸爬滚打,其中辛苦一言难尽。终于得了骠骑将军青眼,一路提拔,在京城那两年时有幸被没落功勋文顺伯看中,许给了女儿,没几年便外放到塞北做了太守历练。这次大胜胡人,很得圣上嘉奖,赐了正三品安远将军。但考虑到胡人刚刚分裂,尚未完全安定,边关缺不得一位有威慑的将领,责令他再续任临肇太守三年。
总归来说,这位常太守也是自己一路靠自己打下的军功,因此见到关戊江时,感同身受,也很愿提拔他。太守夫人京城伯府出身,德性教养皆是上乘,跟着丈夫在边关吃了十多年的沙子,生了两子一女,夫妻感情很是和睦。自萧织娘来到乌垒后,也得了她很多关照,所以今日太守的嫡女及笄,萧织娘是怎也要来的。
因着常太守今年的好形势,仅仅是嫡女的及笄礼,却办的热闹无比。太守夫人膝下三个儿女皆是生在临肇,长子常维君,便是那赫赫有名的“四君子”之一;长女常吟君,太守夫人唯一的女儿,自幼是如珠如宝的养大,甚至连名字也随了兄弟的字排行,教养上也是同男儿一般自幼跟着父子念书识字,才名远扬;幼子常申君,年仅五岁,玲珑可爱。太守原打着借这次大胜阖家调回京城,孩子的姻缘自是不愿结在这里,因此一个都不曾说亲。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因着胡人分裂又要多守三年。这下却把常夫人急坏了,看着花一般的娇女还要跟着在塞北吃沙子,及笄之后再不说亲,三年后可就留成老姑娘了,大郎多等几年无妨,可小娘子却拖不得岁月。这心里怎能不怜惜,因此便借着机会弄得热闹些,好好补偿一下歉疚之情。
来的宾客哪里看不懂这番意思,一个个吉祥话说起来,哄得常夫人母女高兴不已。萧织娘看人多闹得厉害,顾忌着身子也不前凑,说过几句话就在一旁坐了。太守夫人知她有了身子,特意让人多加了个软垫,只怕她受了凉气。
萧织娘跟边上几位相熟的夫人攀谈了几句,见桌上的糕点做的精美可爱,捡了盘子里的山楂糕吃了两块,又酸又凉的吃着真是爽口,但却不敢多食,山楂性凉,过个瘾就好。
“关夫人,好久不见,真是容光焕发啊!”一道声音忽地想起,语气有些别扭,似是有些冰冷,又带着刻意的熟悉。
萧织娘诧异回头,见到了一个旧人,瑁阳县令胡夫人。携着她的独生女儿,胡贞娘。
萧织娘心里明白,旧日的下属,每次萧织娘都是要给她行礼的。如今凭空一跃,反跳到了她的头上。依着胡夫人的气性,她想要神色自如的叙旧,还真是件艰难的事。想那年关一战,胡县令也是尽了力的,好几个晚上睡不着,愁得头发都白了不少。只不过能力有限,发挥的作用也有限。太守集全郡之力赶到后,看到了明珠蒙尘的关戊江,却始终没把这个县令的政绩看在眼里。进京面圣之后,关戊江直接跳到了首府,她的郎君还是缩在原来的那个地方,穷山恶水,紧邻胡贼,她焉能咽下这口气!
萧织娘心里一晒,有些人只看到她的幸运,却不曾看到她背后的艰难。
对于这些人,她也懒得去解释。妄想只用三言两语,去扭转人家建立了几十年的世界观,她没有那个口才,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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