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颜歌》第68章


颜兮似笑非笑,目光中透着寒意:“太后说得是。”
太后低头用手理着衣裳,咳了一声,说道:“其实……朱夏儿的事,当初哀家——”
“太后不必自责。”颜兮打断了她:“此事错的本就是嫔妾与夏儿,她以死谢罪,也是她的命数。嫔妾亦为此失了圣宠,没了孩子,也算是嫔妾自己的报应吧。”
“从妃说得这也太严重了。”
“严不严重,恐怕每个人心中的天平都不相同吧。太后深明佛理,自然更宽容大度一些,嫔妾望尘莫及。”
太后几度无言,沉默片刻,终于又想起了话题:“哦,其实此次叫你来,还有一事。过些日子各国使节来朝,王上也会宴邀群臣,后宫三品以上妃嫔皆要参加。你虽身有过错,可怎么说也是妃位,也念你静思反省数月,心有悔意,哀家便与王上说了,准许你一同赴宴。宴席上你好好表现,定也能让王上宽恕于你。”
“多谢太后垂怜。”颜兮起身行礼道:“只是,这本是如今协理六宫的荣妃之职,再往后说,也该有礼部操心,怎么还要太后多费这些心思?”
“荣妃怀着身孕,不能操劳太多,况且她那个性子,也本就不是能管理后宫的料。哀家便跟着多想一些,也算是为王上分担分担了。”
颜兮不动声色地笑道:“那太后也要注意身子,别太过劳累。我看时候不早,嫔妾这便告退了。”
太后也起了身,点点头:“从妃的身子若还是不好,可不能依着性子不喝药。”
颜兮看了看她,没有答话,走到门口,正好起了一阵风,木叶在风中狂舞,来回摇摆着。
“起风了。”颜兮眯着眸子,看着天空,淡淡地说道:“可是风雨再大,这些树木也自有韧性,不会轻易折断。”
太后在她身后听她说这话,稍有不解,正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便听颜兮又缓缓道:
“可最可怕的,就是那无定向风,吹得树木两头摇摆,那树根处两头都有裂痕,便极容易折断了。”
说罢,含笑回头对太后说道:“嫔妾告退。”
待她走后,太后身边的一个麽麽才愤懑说道:“这从妃也太不把太后放在眼里,她如今也不过是个失了宠的,空有妃位。怎敢如此无礼。那穿的一身素衣,分明就是不满她婢女的事,特意来太后跟前示威的。”
太后闭着眼睛,疲劳轻叹了一口气:“唉,如果她真的是失了宠的,我今日也不必非请她来了。也是我那时办得糊涂,以为她已失了势头,不会再有什么能耐。才让桐麽麽非要赶在她难产时告诉她朱夏儿之死,以为便能伤了她的身子,让她再也难以东山再起。如今看来是我失策了。”
那麽麽不解问道:“她怎么不是失宠呢?王上已有许久不去看她不说,前段时日兰锦兰素一案,更是首个就怀疑到了她的身上,可见王上对她是没什么情意的。”
太后摇摇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还跟宫里其他那些人似的,只会看看表面。王上起初是怀疑她没错,可是最后呢?最后死的不还是兰素兰锦二人?从妃她可曾受了一点儿牵连?反而是落个蒙冤得雪,协助王上侦破此事的名头。”
“太后说得是啊……这从妃也确实不简单,也不知是在中间打了个什么太极,就轻而易举地置身事外,又除掉了两个心头之患。”
“还不止如此。”太后叹一口气:“后宫有心者,又何尝不会因此事而对她心生忌惮,再也不敢因她失宠就轻视于她。就连哀家,也是如此啊……”
“哎。说到底,也是因为王上……”那麽麽放低了声音:“也是因为王上不是太后所亲生,才累得您即使是身为太后之位,也难以安心。”
太后揉了揉太阳穴,转过身去继续念起了佛经。
另一边,颜兮沉默地往长冬楼走着,并莲在她身后忍不住说道:“这太后如今想起来献殷勤,不过是忌惮娘娘了,又想转过头巴结罢了。奴婢就不明白,她都身为太后了,何必还非要置身于这些后宫的事里。”
颜兮回答道:“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人。以前王上与四王子南荣衡夺嫡,她便是见风使舵,顺势而为,当那势头的天平稍有倾斜时,她便立刻向王上示好。”
颜兮回眸看了看并莲:“如今她虽是太后,可也并非王上生母,因此她这个太后之名,不过是空架子。她若有一天真是犯了事,或者被人陷害,你以为王上会全力保她么?所以她才必须要在后宫寻一个可以依傍的人。”
“原来是这样啊……看太后还每日吃斋念佛,却无半点佛家心肠。”
“只是为了自保罢了。”颜兮道:“再者,信佛之人,自然大多都是一心向善的,可也不乏有的人,是亏心之事做的太多,诵经念佛只是为了度自己的罪孽。”
“娘娘说得是。”并莲稍一颌首。
又往前行了一段路,她说道:“对了,娘娘之前让奴婢查杏儿的事,却还真的没查到什么。那杏儿在去明夕宫前,也只是在浣衣局做过一两年罢了。需不需要奴婢再查查她的家里?”
“不必查了,她是太后的人。”颜兮道。
“娘娘如何得知?”并莲好奇问道。
“适才太后对我说‘可不能依着性子不喝药’,她是如何得知我已不喝药的?而长冬楼里,除了你与采风之外,又还能有谁知道我已经不喝药了?”
并莲这才恍然大悟,问道:“那杏儿……?”
颜兮笑了笑:“留着她无妨。很多话,倒也需要由她传达给太后。”
☆、长右
又过十几日,诸国来朝,凤凰边境之国,除重明外,白泽,翻羽,并封以及长右几国都派了使臣前来。这也是子明登基以来第一次迎诸国之宴。
不论是朝中文武百官,或者是凤凰的普通百姓,都说这是凤凰如今国富民强的最好象征,邻国番邦均都以凤凰马首是瞻。
盛宴那日,偌大的昭正殿一眼望去近百人落座于下,妃嫔坐于圣驾之下的两侧,再往下数,便是按照官品而坐的官员依次排去。
金杯玉碟琳琅满目,宫女行走其中身姿翩然,坐席之间觥筹交错。
颜兮赴宴,莲步步入大殿时,诸妃嫔皆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大抵都是极不友善的,有的嘲讽有的畏惧,亦有些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一时窃窃私语之声漫起。齐落嫣一身华衣合身坐在龙座之侧,居高临下地冷冷目视着她。
颜兮目不斜视,唇角的笑意若有似无,仿佛视在座所有人如无物,淡定自若地在并莲搀扶下走向自己的座位。
有司礼在旁轻轻咳了咳,众婕妤美人们这才不情愿地站起身子对她行礼请安。
不远处坐着的和韵招呼道:“嫂子!”
颜兮坐了下去,目光落在和韵身上,对她微一笑,点了点头,再无它言。
而当子明一席龙袍,英姿飒飒地走来时,满堂之人皆起身,齐声问安,声音响彻大殿。
他君临天下,一抹笑容淡如清风,无人猜得透他的心思。
宴席开始,四国使臣皆献上本国最珍贵之礼,白泽更是献上千年难得一颗的苍海夜明珠。惹得群臣议论纷纷,先前那些还极力反对征伐白泽的大臣们此刻也不得做声。谁又料得到这个南方大国却不比北方的重明来得有骨气,被打了一记耳光,竟是更加俯首帖耳。
下面坐着的兵部尚书对齐恩瑞一笑,说道:“当时大人还极力反对攻打白泽,如今看来还是王上所料更周全。”
齐恩瑞还未发话,站在他身后的严广便冷哼一声:“尚书大人当时不也是缩着脑袋不敢出声?我虽是粗人,也知你这一手马后炮实在可笑。”
兵部尚书被他一说,也不好以言讥讽回去,只得闭口喝酒。
齐恩瑞却被说得不痛快,皱着眉头一抬头,正见了颜兮端坐在齐落嫣下座,便趁着王上与其他人闲聊之际,开口对颜兮说道:“从妃也在?前段时间就听闻从妃身子有恙,如今可大好了?”
颜兮面含笑意,对齐恩瑞点头示意,说道:“多谢将军关心,不过是滑胎罢了,本宫也并非这宫中第一人了,太医们早已知道如何调理。”
说罢,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齐落嫣。
“从妃的确能言善道,也怪不得前段时间听闻连兰婕妤都败了阵来。”
“这后宫儿女之事,将军多听无益。不如多研习兵法,为国效力。”颜兮淡然自若地说道。
齐恩瑞鼻中轻哼一声,冷笑道:“的确,后宫里女人之事再闹腾,终究也难成大事。”
司礼站在后面听了此言,甚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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