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颜歌》第17章


其余三人一愣,男子在心中思索片刻,心头一喜,便拿笛子来试。只听经吉承所改,的确便音律通顺,且又与曲调相合。
男子道:“想不到小兄弟在音律上亦有如此造化。夏某今日当真偶遇知己了。”
吉承眸子微垂,淡淡回道:“先生谬赞。”
颜兮面露惊喜之色,转过脸去问吉承:“你通晓音律,我竟现在才得知。吉承,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吉承看向颜兮,轻轻一笑:“我不过随口说的,碰巧说对罢了。要说不会,倒是许多天都解不开一道棋局。”
颜兮颇为得意:“我早就跟你说了,那残局我想了整整三日,怎会那么轻易就叫你解开。”
吉承便微笑逗她:“再有一日,也差不多能解开的。”
颜兮果然很不服气:“怎么可能,我原是想着要解这局少说也得七日的。你别说大话。”
二人在旁倒一言一语说了起来。男子见那少年本来神情冷淡,对那少女说话时却不自觉面露微笑,又听二人所言之话,心中倒也了然一二,便在旁微微一笑。
凌冬儿趁二人说话之际,在心下思索再三,转头问男子:“我听方才说,先生姓夏?那先生……可是临阳人士?这姓大概是那边才有的。”
男子笑着颌首,说道:“与诸位投缘,也不敢再有隐瞒。在下临阳,夏嘉。”
颜兮还正与吉承说着,听到这个名字,忽然就止住了嘴,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男子。凌冬儿也愣在了原地。
颜兮再次细细打量他,见簌簌梨花前,他衣阙翻飞于风中,右手执笛,谦和有礼,却又姿容气度卓尔不凡。
颜兮瞪着眼睛问道:“你就是今科状元夏嘉?”
夏嘉谦和再次行礼:“正是不才。”
☆、赠笛
三人见眼前对话许久的男子便是传闻中的状元夏嘉,都暗暗感叹世界之小。
颜兮嫣然笑道:“之前便常听爹爹讲起先生,说先生虽然年轻,但文采即便在当代文人之中也是可上数的。”
夏嘉道:“令尊着实是过誉了。”
颜兮瞧他修养极好,年纪轻轻有如此成就,却丝毫不以为傲。方才他若不说名字,实在想不到他便是凤凰当下炙手可热的状元郎。并且,他虽自报姓名以示恭敬,却也不主动问几人的情况,当真恪守礼仪。
颜兮说:“先生既已说了,我也不好隐瞒了,小女名叫从颜兮,这两位是吉承与凌冬儿。”
夏嘉听后,稍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不太确定。他看了看凌冬儿,却也没说什么,一一问候一番。
几人又闲聊几句,说了些音曲与文学上之事,倒十分投缘。颜兮自幼琴棋书画皆通习之,虽未精深,却也可与夏嘉对答如流。而吉承虽略少言,可也总能说到点上。凌冬儿这许年跟在颜兮身旁,听得多了,耳濡目染,倒也是知晓几分的。
因此谈话间忘了时辰,不觉天色稍暗,夕阳已至。花田笼罩了层灿烂霞光,整个拢风田沐浴在云霞暖光之中,此时又有风起,千万朵鲜花摇曳生姿,在风中摇摆散出幽香。
众人均震撼于天地间这等美景之下,一时竟都住了口,安静欣赏。
过了片刻,凌冬儿才小声地说:“天色将晚,该回去了。”
颜兮有些不舍,却一直对上次吉承差点因为自己被罚而心有余悸,便点头说:“是了,否则娘又该担心了。”
说罢,几人向夏嘉行礼,颜兮道:“今日我等与先生相逢,实在是三生有幸之事。俗话说流水遇知音,而今我们却是花中逢知己了。”
夏嘉扶笛而笑:“夏某亦有此感,几位年纪虽轻,却才华横溢。若今后有缘再见,必得再畅谈一番。”
颜兮笑笑:“自是会有缘的。先生保重。”
各自行礼,正待离去,夏嘉忽又留住几人。他看向凌冬儿,感叹一句,说道:“听姑娘提起钟齐之事,形容十分关怀,虽不知缘由,却由此得见姑娘对钟齐的挂怀。所以姑娘若不介意,可否收下此笛,这笛子是钟齐去世前所留之物,赠与姑娘也算是个念想。”
凌冬儿赶忙拒绝,说:“如此有意义之物,冬儿岂敢收下。”
夏嘉摇了摇头,坚持道:“我曾以为钟齐家人皆被株连,除我外已无关怀他之人。今日却得遇他的朋友,亦是种缘分与欣慰。”
凌冬儿见他坚持,且言辞恳切,心中动摇。又去看颜兮,见她朝自己点点头。这才答应。
接过笛子,众人再次道别,才离开了 。
回去路上,颜兮问起凌冬儿原来认识钟齐的事。凌冬儿脸颊微红,看着手中长笛,说是那时随芩氏进宫看望良妃,正巧钟齐运进了一批新的花卉盆栽往宫中,便得见过。后来芩氏与良妃说起这些花别有风味,良妃便叫钟齐也送些去从府。他曾前后送过三四次,凌冬儿也就见过他三四次。只因颜兮并未太留意过这事,每次见到好看的花也只是随口问问未往心里去,因而也不得知其中细节。
颜兮在旁看她的模样,又想起今日她忽极力提议去拢风田看看时的情景,心里也懂了一二。只是方才情窦初开,君子却已逝,又怎说不是遗憾万分。
想到这儿,便去握住凌冬儿的手以示安慰。
凌冬儿轻轻摇首笑了笑,说道:“小姐不必安慰我,事情已过去许久,伤心也都早就过了。况且,虽然平日小姐与我们亲近,不顾及些尊卑礼节。可我们毕竟是下人,又怎敢奢望旁的,只求在小姐身旁好好服侍小姐。早早断了这些有的没的念想,倒也是好事。”
她说这话时,吉承轻轻转过头去看向窗外流离风景,神色无异,却一时默然。
谁料颜兮却马上反驳道:“大家都一样是人,哪有那么多尊卑?我却以为,天下间上到王上,下到平民百姓,不过都是各司其职罢了。你与夏儿她们,既来从府中,自然是要在其位,谋其事,里外帮衬着些的。可这不代表你们便就低人一等了呀。若两个人两情相悦,一心想在一起,那为何要束缚于诸多繁文缛节?那些本就是为了让人生活更好而订立的,若反而捆绑起人的心性感情,又有什么意思?”
凌冬儿听她口齿玲珑地说了一番,虽觉是对礼法的大大不尊,自己也不敢认同,却一时又无从反驳。便去看吉承寻求帮助,可吉承却只是淡淡看向窗外,似没有在听二人说什么一般。
颜兮见她也不可反驳,便笑道:“所以说,这次的事你就藏着没有知会于我,着实令人恼怒,下次再有这种事可不许瞒我。你们几人若有意中之人,我定会帮忙的。”
二人说闹间,便到了从府。颜兮略向母亲交代了今日之事,却略去了夏嘉一事不提,吉承与凌冬儿自然也并不对外人讲起。只是晚间众人均已入睡时,凌冬儿悄悄拿出长笛,在夜里轻轻抚视,月色下,眸中如水。
☆、隐意
日子飞逝流转,转眼已是盛夏八月。
从府里的日子安宁舒心,颜兮每日里与吉承,凌冬儿,朱夏儿他们玩乐。闲来对弈抚琴,也有时玩儿些簸钱沙包之类的玩意儿,终日无忧无虑。
颜兮与吉承自拢风田回来,也时常凑在一起研究音律,颜兮才得知吉承以前是学习过这些的,也难怪他的诗文竟会进步得那么快。
她不禁对吉承身世感到好奇,从前初识时他说自己一直流浪,无父无母。颜兮那时一方面年纪小,一方面不甚在意他的来历,也就没想许多。可如今想来,一个小叫花子,如何能够如此恪守礼仪本分,且心性沉稳周全。再者说,他的气质从来也不像是寻常下人,那时他刚来从府,梳洗干净后俨然便是官家少爷模样,这一年多时间渐渐长大,更是愈加好看。若说他自懂事起便孤身流浪,那是绝对说不通的。
一日傍晚,颜兮在后院乘凉。席子上摆着些生宣纸与笔墨,供颜兮在上面写写画画打发时间。朱夏儿因身子不适睡在屋中,颜兮身边仅有凌冬儿在为她用绢扇扇风。两人起初聊了些话,后来又无甚可说,一时安静,只听闻蝉鸣于院中树木间此起彼伏,于这闷热夏季别有番风味。
颜兮坐在席上,以一枚梨花白玉发簪将秀发随意挽着,余下些头发长长地披在身后落于席上。她穿着件淡朱色丝质长衫,赤着脚,懒洋洋地半眯眼睛撑着腮。
她忽开口对凌冬儿道:“冬儿,你会对吉承感到好奇么?”
凌冬儿本还在扇着扇子,听她突兀说这些,倒停下来想了许久,才说:“小姐是好奇吉承身世么?我倒也曾暗自想过,吉承的行为举止,不似从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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