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颜歌》第13章


颜兮听到他的这句话,笑道:“表哥过谦了。表哥金声玉振,腹载五车,总不会错的。”
曾琼听后,也喜不自禁,谦虚道谢。
又聊了片刻,颜兮发现曾琼此间手中仍一直握着书,不肯放手。因此也不便多去打扰,就告别与母亲回府了。
刚一回府,却见朱夏儿等人正候在院中,见到颜兮,都一脸大喜地朝她使眼色,若不是芩氏仍在旁边,差点儿就要扑上来抱她了。
颜兮皱眉不解,随芩氏走进大堂。一进去,却惊讶发现大堂两旁地面上摆满了十几口大箱子,铜底银纹,又有玉石为嵌。挑来之时所用横木还未卸,显然是没来得及移走。
芩氏唤单管家来问,单管家一见二人便满面笑容,连声贺喜道:“恭喜夫人,恭喜小姐。这些,是三王子殿下送来的聘礼!”
颜兮闻后,霎时间心中如雷轰般,呆若木鸡,愣愣地站在原地好半天也未缓过神来。
芩氏则镇定得多,她略略皱眉,并不因此事高兴,问单管家:“老爷允了?他如今人在何处?”
单管家回答:“三王子亲自来聘,老爷怎能不允。他此刻已同三王子入宫向王上禀明此事了。”
芩氏默然,略一思索。心知若从彭礼与三王子当真把这事说与王上了,那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了。若有变故,往大了讲就是欺君之罪。
芩氏抚了抚仍立在原地一句话也讲不出来的颜兮,柔声说道:“兮儿,先回房再说。”
颜兮随母亲回了房中。芩氏命佣人退下,闭了房门。
颜兮尚恍惚如身处梦中,不敢置信自己已与子明就这样订了婚。明明昨日她才过了生日,兄嫂父母视她如宝,丫鬟下人待她如珍。前路虽茫茫,她却知道自己总是被爱的。怎会仅仅一日,自己已定了丈夫与命运,不久便要离开这儿的一切,嫁与他人?
芩氏沉默良久,忽开口问道:“兮儿,你喜欢三王子么?”
颜兮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想到一向严谨的母亲会突然问出这种话来。顿时红了两颊,低头支吾,不知如何回答。
芩氏见她扭捏可爱的模样,微微笑了笑,她站起身子,走到窗案前,彼时窗外漫漫白雪,冬日阳光尚好,斜照入室,满地光斑。
她似在回忆,眼神空远,嘴角有笑意。良久,她说:“兮儿,若你喜欢他,便同他在一起。若你另有意中之人,便留在那人身边吧。”
颜兮惊异,似未料到这种话会从母亲嘴里说出来,不禁叫道:“娘……?”
芩氏转过身来,朦胧光芒透过窗纸,打在她的华美袍子上,她目光温柔如水波流淌。她道:“人这一生,求的东西太多。而大多数的若肯用心,总也是能得到。唯有一样,只看命。若命不来,便怎样都来不了。若命来了却又错失,便一生都只能如此,再也不可复得了。”
颜兮不知为何,被芩氏的一席话讲的颇为伤感,她喃喃道:“是缘分么?”
芩氏笑了笑:“兮儿,女人一生命运,总是身不由己的。在家时要听父母之命,嫁人后要遵夫家之言。这些,娘都不能左右。娘只希望,你能寻得自己真正想与之一生一世之人。不论是何人,是何身份……娘只是不想你这一生,在该抉择之时看错了自己的心。最终这一辈子,空留遗憾。”
颜兮从未想过,平日里自己素来畏惧的做事总有分寸的母亲,竟会突然对她说这些。
她顿时流出泪来,如同一个还牵着母亲的手撒娇哭泣的孩童。
芩氏走到她身旁,将坐在椅子上的她搂住,一只手不住来回轻抚她的秀发。不觉眼中也朦胧了泪水,她似乎是微有激动的,说:“兮儿,选择你最安然快乐的路去走,我与你爹,总会支持你的,纵使是牺牲性命。如今是,以后也是。这一点,你一定要记得。”颜兮不知今日娘亲是怎么了。竟说出这种话。
芩氏又道:“若你真心欢喜之人不是三王子,那娘纵使搭上性命,也不会让你嫁给她的。”
她哭着,摇了摇头。闭上眼眸,窗案落影在地面上缓缓移着,许久许久。
她开口:“娘。我想嫁给他。”
芩氏低头看她,似乎略不可置信,复问一遍:“兮儿,你所言为真?”
颜兮羞涩一笑,温顺点点头,却不再言语。
她还记得,初见时她配合父亲演了出造作戏码,尴尬失礼时他仍温雅而笑。再见那夜她痛哭狼狈,他在一旁忽而出言从容劝解。
她也久久难忘,那时红梅树下,清风骤起,他为她拾起落花,飞扬发丝之中,惊鸿一瞥。
后来她曾在梦境中又复与他相见过,梦中正是晴天朗日,他长身俊逸,立于碧波桥上,脚下湖水潋滟,身后绿柳拂堤。
他笑如清风,公子如玉,绝世风流。
她才情窦初开时,曾幻想了无数次未来夫君该会有的样子,眉眼身形,姿容情态,一颦一笑,一声言语。
这些原来,全是他有的样子。
☆、落雪
颜兮与三王子订婚一事立刻传遍青龙,甚至是传遍凤凰。
全城削尖了脑袋想嫁入宁宫府的千金小姐们立即如霜打的花,蔫蔫地同父母回了家,不再去府门外徘徊。唯有些家境出身不佳的姑娘仍流连其中,盘算着做个妾室也好。
百姓皆传女方身世极为显赫,乃是翰林院学士之女,兄长是前锋营左翼骠骑将军,兄嫂乃大相国司徒瑾之女。这等地位,绝非一般官宦之女可以匹敌。
因此虽心有不甘,那些官员富甲们却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从府中,亦是人人道贺,说颜兮嫁去后就是王子妃了,况且看这情势,以后也许能成为凤凰的王后。
颜兮却根本未想那许多,只是为此事又娇羞又喜悦,又伤感又迷茫,千丝万缕般的情绪却缕不出头绪。
她头一次心乱如麻,手足难安。看书时一会儿盯着文字哧哧笑起,一会儿又眉头紧锁愁云满面。朱夏儿在旁笑她,她便更燥了,干脆一扔书独自走出房门。
一出门才发现天上又开始落起飘雪,稀稀松松一时未成鹅毛之势,这样的小雪倒让人心生欢喜。
她将斗篷的大大连帽戴上,帽边有柔软温暖的狐毛。走到梅花树旁,见此时梅花开得比子明在时更艳了些,又是有白雪浅浅地盖在树梢上,更显红梅绝立之色。
她盯着梅花愣神,又抬起头看向灰蒙蒙的天际。落雪纷纷不停,抬首看时更显苍茫。不时有雪粘在长长睫毛之时,她却只是微微眯眼并不在意。
一时心中空落落的,可彼时也根本不知是什么缘故。她穿着朱红斗篷,在雪中久久抬首站立,仿佛灵魂已随雪花飘出砖墙,连身子都轻了许多。
不可言喻的寂寥落寞。
时光悄然而逝,耳边唯轻轻风声,太静了,又仿佛连雪落到地上的声响都能听见。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心中一片空澄。
忽而觉寒气入了骨中,不觉打了个喷嚏。
而就在这时,身上忽的一重,已被披上了一件灰色大氅。
颜兮仰着的头这才低下,脖颈传来酸楚感,她回眸去看,而后莞尔:“吉承。”
吉承此时约十五上下,一年间已比颜兮高出些许了。他本就眉目清秀,此时逐渐长开,容貌虽未太多改变,却多了些少年之清逸。
他看着颜兮的眼眸,道:“大小姐。”
颜兮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披着的大氅是他脱下来的。也不知他已在自己身后驻足静静守了多久,却一直不曾出声。
颜兮忙想将大氅拿下来还给他,却被他马上强制按住,复又为她整理了整理。颜兮抬眸看着眉目认真的吉承。忽然发现朝夕相处一年多以来,自己却从未这样仔细看他。原来他睫毛这样长,盖住了正低垂着的漆黑眼眸。那双眸子似是感到自己的目光,忽而抬起,四目相对,颜兮才发现印象中一向寡言淡漠的他,眸中亦可以如秋水般温和。
一时无言,雪落纷飞。
颜兮垂下头,轻声说道:“吉承,我有件事想告诉你。我……可能要嫁给三王子了。”
并未有如期的沉默,吉承便说:“嗯,大小姐,我知道。”
大小姐,我一直知道。
颜兮浅笑,问:“你会为我开心么?”
吉承默然看她,她嘴角微微翘起,眸中有星光闪烁,是十分期待回答的模样。
他微笑:“是啊。大小姐,我总会为你开心的。”
二人说话时,呵出氤氲之气来。
颜兮笑着又问:“一直?”
吉承颌首:“一直。”说罢,又道:“大小姐某日绣完了一副手帕,某日读书被老师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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