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奈若何》第111章


那时候,我独自立于高高的凌云阁,期待着那一抹明黄。那时候,垂挂在凌云阁门上的绞纱轻轻飘动,朦朦胧胧,仿佛梦境一般。其实一切,本就是梦吧?那时候,满心的欢喜,只想要见到皇上,只想有朝一日,可以成为这宫中最辉煌的色彩。那时候,我弹着《鸯》,只希望我能和皇上,如同鸳鸯一般,只可惜鸳鸯错配本前缘,和他,终究是错了的。还记得那时候,他开口——“平沙雁倏忽。”而那时候的我,却满心欢喜的接了一句——“镜湖雀缠绵。”如今,再想来,平沙雁倏忽的对句,并不是镜湖雀缠绵,而应该是远水花寂寞。远水花寂寞,果然,到最后,寂寞如斯。
听着鹂声阵阵,我肆意的笑着,哭着。一切的一切,终于了结了,不是么?我此生,就是这样葬送在了几个男人的算计当中,没有一个人,曾经对我付出过,哪怕一丝的真心。
不过是一梦浮生,我竟当了真。
我仰天笑着,品尝着泪水的苦涩,入宫十年了,我从来没有笑得这般张狂。忽然雷鸣声响,我提了长裙,不顾千黛的劝阻,冲到了养心殿外,任凭大雨将我打的湿透。脸上,我已经辨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了。记忆,如同苍凉的碎片,在雨水中被打的支离破碎,那曾经梨花般轻笑的女子,还是我么?或许当年月下对诗的那个清丽女子,早已经被宫中的勾心斗角,腥风血雨,带走了一切天真而明净的色泽。唯一余下的,就是一颗再无依凭的心,我深知,那些曾经的美好早已荡然无存。或许一切情仇,皆可放下了。
算来,不过是来世间走一遭罢了。
五月十二日,肃辰皇帝尉迟寒,葬入肃陵。而继位的,不是皇长子尉迟歆,而是皇帝生前最爱的尉迟凌。歆儿对此,没有一丝的质疑。不过朝廷中大臣虽有争议,但是半个朝廷,早已经被慕容一族紧紧的抓在手中,余下的,不过是碌碌之辈罢了。幼帝继位,我身为幼帝生母,又是在肃辰之年手握六宫之权的皇贵妃,自然应该垂帘听政。只是,我觉得太累了,弄不好,我会落得如尉迟寒的母后那般凄惨的下场,我推去了垂帘听政之嫌,只是让临王宸王,好生辅佐幼帝。凌儿恭顺,在他的登基大典以后,还为我出了一个太后的登基典礼。
皇太后登基大典。
一袭品红团金宫装,裙摆绣着百鸟朝凤。金丝银线掐腰高领,衬得本就清丽的面容更加美艳。头上梳着高贵的十字髻,后髻上攒六支赤金牡丹步摇,前髻上是凤凰衔珠,珠子通透圆润,下面金线垂了一颗小的红玛瑙,正在眉心,如同朱砂痣一般,两弯远山黛眉,一双深邃凤眼,唇色血红,面庞白皙。
三寸莲步轻移,地毯尽头,是华美的凤座。
转身,宽大的霞帔旋开,如同完美的凤凰朝阳。我威严落座,左手的金银护甲敲于扶手,脆脆的响声。右手执凤印,抬手,重重落下。凤印叩击玉案,一时间朝政重臣齐刷刷跪下。
万凰之王?
呵,多少女人争破头的位子,却让我这个被枕边人伤透心的女子轻易的得到了。其实,说起来,我为了这个位子,失去了多少的东西?我的一双凝脂般的素手,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的鲜血。
太后?
不过是一个空空的名号罢了。
凤位?
也只有坐在这上面的人,才能冷暖自知。
高处不胜寒,我想,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我噙着笑意,如同一朵凉薄的罂粟。
总在不经意之间,回首彼岸,发现光景绵长。
最初的面庞,碾碎梦魇无常,命格无双。
扶着千黛,走进了慈宁宫。慈宁宫,好生雍容的地方。历朝历代的皇太后,都是居住在这里吧。当年的尉似玉,当年的邹初意,都应该是在这里,算计着**中的每一个人。不知,有多少个人,被她们算计了,又有多少个人,恨着她们,算计着她们。我害怕,我有朝一日,也被人如此这般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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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在不经意之间,回首彼岸,发现光景绵长。
最初的面庞,碾碎梦魇无常,命格无双。
啧,其实蝶醉也不是一个幸福的人。
奈若何;大结局(其一百五十回)
更新时间2015…3…15 9:16:46 字数:2714
杨湘灵因为膝下有女,我给了她太妃的名号。婵儿请我尊徐清秋为太妃,我也同意了,毕竟是长公主的养母,尊了她肃良太妃。冯采莲和貂柔然,双双封了太妃,分别是肃温太妃,和肃宜太妃。何斐然和秦嫣然自请出宫,她们去了祁国寺,落发为尼。魏依璇和蔡淑和二人,一则位份太低,二则膝下没有子嗣,只给了她们太嫔的称号。分别指了永乐宫、寿康宫等地方,让她们住进去了。湘灵和柔然依旧如同往日一般,不过是二十几岁的女子,依旧相聚在一起,弹琴作画。冯采莲和徐清秋则安静许多,太皇太妃渐渐年纪大了,歆儿,便给了徐清秋养育。冯采莲专注于毓儿,徐清秋专注于歆儿,而魏依璇和蔡淑和她们,也不过是闷在自己宫中刺绣罢了,可怜她们,还都是年轻的人。
揽镜自照,发现鬓边有了几丝白发,我惊唤了千黛。千黛蹙着细眉,道:“太后,若是奴婢没有记错。娘娘今年,才应该二十多岁。”我苦笑一声,可不是嘛。千黛替我拢了拢鬓角,道:“让奴婢给太后重梳一遍吧,把这几根掖到里面去便好。”我微微一笑,道:“不必了。”伸手拿了银剪子,索性直接剪了去。一头如墨一般的长发,还能给谁看呢?我只不过二十四岁而已,只不过这颗心,怕是早已经老去了。太早的经历了太多太多,懂得了太多太多,我现在,外在还是一如既往的光鲜亮丽,但是内心,早已如七八十岁的老朽一般,看破了浮生。听人说,这世间最凄楚的命运,不是青衣古佛终生,而是懂得了太多不该懂得的事情。
夜幕降临,我坐在南屏珠桥上。今天,是婵儿的出嫁大礼。婵儿的驸马,是我的三弟,慕容懿轲。我对婵儿,对懿轲,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只希望他们,能顺顺利利的长久。
我很羡慕他们,他们可以携一人而白首。
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个素衣的女子坐了下来。一双玉足伸到了水中。她轻笑着开口,道:“好过吗?”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从前在如何,只有今日才知道难受。”懿月看着天边明朗的一轮新月,道:“我知道,你很好奇,我为什么忽然出现在宫中。”我微微一笑,其实我已经释然了,无论她为了什么,她都帮我了。她的声音清冷的淡雅,仿佛是和煦的清风吹过——“那时候,是你救了我的性命。那时候的我,并不懂得。我只知道,我不想要在这个污浊的地方生活下去,爹爹说,要是我能进来了,再出来,那么他就允许我出家。后来……我和无香回到了洛家,本以为他会惊喜的迎接我回来,但是谁知道……”她的声音有些发涩。懿月曾经说过,是她的父亲不同意她出家为尼,才逼她入宫的,月光罩在她脸上,她整个人变得空灵了起来,道:“就是那一次,爹爹说,他就要当家中没有这个女儿。也就是那一次,无香为了护我逃出洛家,送了命。从那时候,我就觉得,我的爹爹死了,那个杀了无香的男人,不是我的爹爹。所以,我一直在寻找,我的杀父仇人。”她脸上带着笑容,却是那样的落寞——“是权势杀死了我的爹爹,所以,我跟着你,回到了这个地方,这个权势的集中点。”我喃喃开口:“所以你,也是想要杀掉皇上的?”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还好,你替我达成了这个愿望。还有,当初说我一身蛊,是骗你的。我只是苗疆出身的女子,略懂岐黄罢了,对于那些毒物,我是从来不知的。”我讶然,回头看着她,她轻轻一笑,道:“蝶醉,无论如何,我还是不喜欢这里,所以,我要离开了。”她起身,赤足踏在南屏珠桥上,她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一步一步退着,道:“我厌恶权势,厌恶这里。所以,蝶醉,再见了。”倏忽之间,她如同一个影子,消失在了我的眼帘中。
说起来,权势,杀死了多少人啊。
有一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中,她们都还安好。倩扬夫人、羽扬夫人、惠扬夫人,还有肃和皇后。最重要的,还有一个她——惜玉。
骤然惊醒,窗外的阳光倾泻而下,透过檀木的窗棂,在凉凉的地上织出斑驳的影子,斜倚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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