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神戮》第21章


本不是她的脸。
也不属于弱水琴姬。
是那个,伸展开血色羽翼,沉默寡言的戮的。
她却从来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仿佛,赦天琴箕似乎是剽窃了的她的面容,她却对此丝毫不以为意。
戮对自己,确实……从来都不上心。
眼前被染红的天际,哪怕一脚踩下都会渗出血来的土地,令她想起,曾经跟着赤王争战的岁月。
那真的是……很早很早的岁月了。
王命很简单:杀。
王命既出,但杀无妨。她弹琴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一样的鲜血染红了大地。七个人,以七个人的力量,就攻下了平朔新月城。
攻下的时候,天降下了大雨,随后,地上的鲜血混杂着磅礴的雨水,不是渗,而是生生地刺入大地中,因为,只需轻轻一踩,那大地就会嫌弃般地吐出那鲜红的液体。
有那么一刻,她突然有一种,被天地都抛弃了,天下之大,却何处也去不了的凄凉。
转眼,赮问道:“你怎么了?赤王叫我们过去。”
她点头。
原来,自己还有地方可去。
她突然很怀念红冕七元的岁月。虽然,她那时总是十天说不到一句话,但那么多年月,好歹也有许多句话能说到了。
那时,哪怕天下之大,无处容身;哪怕天地不容,却还有红冕七元同心。
她低头,看见自己面前有一条路。
她没有多想,也不容她多想,木木地,就这样走了过去。
仍在那处漆黑中,天际带着血色的云雨的境地,奈何飘飞了过去。
“你都准备好了?”奈何看着那仍旧抬头望天的眼前人,轻叹一声,问道。
“恩。”那人,只是淡淡地发出了一声。
“需要那个时候……你不觉得讽刺么?”奈何苦笑起来,“那就是……神王将你带回去的时候。”
“是。”戮淡淡地点头,淡淡地回应,却是转头看着那残碑——残碑上,如万千血色眼睛的阵法若隐若现,却早已不再泣血,“吾已不剩下什么,只剩下这条命了。”
“或者说……”奈何似是真正无可奈何地靠着那残碑坐下来,“你只剩下‘存在’了。而现在,你要用‘存在’这唯一的东西,去报答神王。那你还能剩下什么?”
“无憾,无悔。”戮淡淡地看着奈何,“存在太久,能在意的东西,也越来越少了。”
“果然,是师生。”奈何无奈地摇摇头,苦涩地笑道,“就连这句话……你也说得和神王一模一样。”
“是。这是师尊那一次说的话。”戮转头继续望天,“师尊……此恩,太重了。师尊那一次,是为了不留下遗憾;吾,亦是为此不留下遗憾。”
“我知道。”奈何抬手捂住大半张妖媚的脸以及如丝的媚眼,“虽然我也不希望自己留下遗憾,但是……算了。我还是帮你这一回。”
“多谢。”戮轻而淡地说道,“汝,多保重。”
“你也是。能多存在一会儿,就多存在一会儿——哪怕是看在我们的面子上。别先消散了。”奈何叹息,“好歹,你也要有什么话留下来吧?”
戮没说话。
随后,是长久的沉默。
沉默得只剩下那带着血腥的呼呼风声。
像是轻吟的低泣。
☆、第二十章:承诺
越走越深的血色之路,被染红的天际,如同一个血与黑暗的世界,那艳色的鲜血沾染了绮罗的裙,面上的那杀戮中飞溅的血迹斑斑尚未拭去,脚下血色的长河如忘川一般仿佛通往黄泉之路,恍若引导着在尘世间迷惘的亡魂向着九幽走去。赦天琴箕不知为何,只是心中仿佛有种令她又是疏离又是迫切地想靠近的感觉,拉扯着她向着那血色尽头走去——但她不知道,这狰狞的血色是否有着尽头。
不知行走了多久,似是自己走着,又似是这诡谲而缤纷的血河运载着自己而自己的行路不过是一厢情愿,她终究来到了血色的尽头。
或者说,血色根本没有尽头。只是,她来到了将她拉入这无尽血色的那个存在。也许,这个存在,就是让她如同行至尽头一般地离开。或许,行至尽头都无法离开,就像她终于来到了这个存在面前,也并不一定能离开。
“啊……你终于来了。”那人在黑暗中背对着她,但却缓缓吟诵着仿佛有某种令人心慌意乱的韵律的邪气声音,但这声音的音色,以及那黑暗中的背影,却令赦天琴箕心中一惊。
赦天琴箕不是第一次看见黑暗中赮毕钵罗的背影了。相反,她相当熟悉。
一样,是在当初还是红冕七元南征北战时,七成的战斗,都发生在无边的黑夜中。但红冕七元身上独特的气息,令七人哪怕在千军万马中,都能轻易地感觉到对方。时间久了,也就记住了彼此的背影。
其中,与赦天琴箕交情尤为深厚的赮毕钵罗,是赦天琴箕将他背影记得最牢的人。牢得几乎绝不可能忘记。
因为那个人,总是在自己身前,用手中沾满鲜血的刀刃,为自己开出一条血路。
琴者,虽然琴音可大范围的杀戮,以及为自己的队友疗伤,令对方心神紊乱,但对自己却是没有作用。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名医生,他哪怕救得了世上所有人,却唯独救不了自己。
同样的——她本身却不能被近身,失了琴的她,或者是无法弹琴的她,空有一身内力,却不知该如何使用,战力自然大打折扣。她必须要在队友身后,受到队友的保护不让敌人近身,剩下的,交给她就好。
这是一种信任,红冕七元之间的默契,更是——她,与他之间的一种信任。
那人转过身,那是一张同赮一模一样,却是更添邪气的脸,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就像是……将一只一只蚂蚁用各种方式杀死的残忍少年。他有着和赮毕钵罗同样的面容和声音,但声音中,却掩不住的有着邪气。嘴角诡异无比地上扬,露出一抹似是思考着如何继续游戏的人。一次次地,令人感到心悸。
“你不是赮——你为何要假扮成他?”赦天琴箕紧紧盯着他,“你明知道,这根本骗不了我。你如此伪装,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伪装?”那人歪了歪头,随即嘴角极度地上扬起来,“我为什么要伪装?我只是在游戏罢了。”
“游戏?你就是如此游戏的?”赦天琴箕冷哼一声。
“呵!弱者么,就是用来给强者游戏的。”那人冷笑一声,“心情好了,就放你一马;想调整心情,那就游戏弱者;心情不好了……”那人抬手,做了一个抹去的动作,“那就挥手抹杀。我想你还不知道吧?自从你们陷入幻阵的一瞬间开始,你们的性命……”那人翻手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就已经掌握在我手里了。我完全可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地让你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赦天琴箕突然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情感。她突然觉得害怕、恐惧起来,因为她突然发现,她对此根本不生气,就像淡漠地看着这一切,然后默默地接受这一切一样。她突然意识到,她刚才在这个人说话的时候,她思考的不是如何反驳他,而是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最大限度地保存自己的利益,然后进行反击。
就像被猎人伤到的蛰伏猛兽,短暂的蛰伏不是为了屈服,而是为了一跃而起的反噬。
她突然感到自己很可怕,或者是,她在对自己莫名开始改变的性格而感到恐惧。
“很可怕吧?是不是很让你恐惧?”那人笑了起来,笑得邪魅。
“你……做了些什么?”赦天琴箕没有发现,自己出口的语言变得冷静而不像是她,冷然得不露出一丝感情,甚至连曾经的怨恨都没有。
“揭露你心中最恐惧的事啊。”那人哈哈大笑起来,“你们恐惧的表情,我喜欢看。唔——你那位小情人,还在阵法里纠结着呢——你一定不知道吧?你的性命,和南源百姓的性命,可只不过在他一瞬间的选择哦。”
“你对他做了些什么!”赦天琴箕再忍不住心中由恐惧转变而去的烦躁,再瞬间变作极度的愤怒,言语中再不见风轻云淡,“你又到底想做些什么!”
“我想做些什么,你可不是最清楚了么?”那人笑了起来,“游戏啊。”突然,那人神色又稍稍变了变,“或者呐,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一些关于你正在寻找的事。”
“正在寻找的……事?”赦天琴箕瞳孔猛然缩成针尖状,“你说的是……‘戮’?”
“不错,正是‘戮’。”那人笑了起来,“而我,就是你们到这里来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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