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子》第20章


谭城宣讲究劳逸结合,即便不会的功课还有一堆,到了休息时间还是要出去打个球。回来就看似嫌弃地用手指点顾简的胳膊:“就你这样的,我一个能打十个。”
顾简勾着嘴角说话:“脑力劳动者才有未来。”
谭城宣不忿:“我脑子也不差啊!这次期末我肯定考的比上次还好,短短一年提高几百分,多么牛`逼。”
顾简蔑视他:“你考完再到我面前吹。”
谭城宣:“如果我考好了,你有什么奖励?”
“我又不是你爸,你考好了干嘛从我要奖励。”
“你是我老师啊,老师奖励学生不是应该的?”
“……那看你能考多少了。”
谭城宣立刻打了鸡血,下课也不再闲聊打球,趴在位子上刷刷写。
可惜事与愿违,拿到成绩单时,谭城宣捶桌哀叹。刚过五百的分数拿到普通班或许还能看,但在实验班依然是垫底,隔着中间的几十人和第一个名字遥遥相望。
谭允喜上眉梢地请儿子和老婆去吃牛排,结果谭城宣一顿饭吃的愁眉苦脸,长吁短叹。谭允纳闷,分数提这么快,咋还不高兴哪?
谭城宣心道没有脸去找顾简要奖励了,有什么可高兴的。嘴上却道:“爸,我本来觉得能考的更好。”
谭母要为儿子的上进心高兴坏了,忙不迭地安慰他:“不要紧,以后还有机会,高三考试有你练的。”
谭城宣兴致缺缺地啃牛排,跟老爸报备下午想去找顾简游泳。谭允纳闷道:“顾简他们家人都回乡下了,你不知道?”
“……回乡下?”
“老孟前几天请的假,说是家里老人过世了,回去办丧事。”
谭城宣立刻吃不下去了,顾简怎么这样,说走就走,连个招呼都不打!
三十六
顾简在农村待了一个多星期才回锦城,去世的是他二爷,二爷算是孟家年龄最长的老人,在村子里又颇有名望,可惜子息单薄,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于是孟初远和几个兄弟回老家帮忙料理丧事。
顾简回来在家待了两三天,谭城宣上门找人。自从几月前谭城宣撞见孟初远家暴,孟初远一见他就十分尴尬,碍于谭允也不好发作,只暗示顾简学习为重,谭城宣不应多来打扰。
谭城宣装作没听懂,我行我素地拉顾简出门。
谭城宣在水里来回游了四五圈,趴在池边埋怨顾简:“你这人忒没良心,出去这么久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顾简打太极:“我没手机。”
谭城宣翻白眼:“你书桌上手机从来没见你用过。”
“本来就没什么用处。”
谭城宣再好的脾气也有点收不住,这人怎么就这么没心没肺呢。谭城宣决定择日不如撞日,也跳起坐到池边,看着水面说话:“顾简,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顾简轻笑,“别闹。”觉得自己回答的太不认真有点伤人,又安抚道:“之前说好了考试之后给你奖励,你想要什么?”
谭城宣扭头看顾简,眼睛里既认真又有点伤心,“我要你答应和我在一起,不仅是现在,还有考大学以后。”
顾简被那视线压迫着,半响才低声道:“我现在不想谈恋爱。”起身往更衣室走。
谭城宣把人堵在更衣室,说话又快又急:“我不是逼你谈恋爱,只是要你一个保证。”
顾简几乎被那个词逗笑,“我同意以后呢?我们两就这么混到高中毕业?然后天各一方?不说我父母,你敢把这件事告诉你父母吗?三年五年后,说不定你已经忘了我了!”顾简深吸口气,继续道:“谭城宣,谈恋爱对我来说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我也不想……总让自己陷入毫无把握的事情里。”
谭城宣极失望地闭下眼,舔舔唇道:“我知道,你总是不相信别人。可是顾简,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我们坚持不了?”
谭城宣说完似乎极疲惫,垂着肩膀转身出了游泳馆。
顾简一个人走回家,坐在飘窗前看外面的行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又有多少人非要有所归属?
顾简长这么大,除了闪光的学习成绩,最大的长处应该就是懂得一个道理:想活的轻松,最好无欲无求。父母一生都在执着于已经逝去的东西,痛苦纠结的过完半生。感情并不是生命的必需品,他与谭城宣这样的情况,明知会痛苦,何不尽早抽身。
顾简的生日在八月,他一早起床,盯着墙上的挂历看了半天,才想起为什么觉得这个数字眼熟。顾简过生日的次数不多,小时候父母偶尔想起来,会买一个蛋糕,一家人别别扭扭的说几句祝福的话,生日就算过了。这几年孟初远脾气见涨,家里没什么安生日子,顾简几乎忘记生日应该干什么了。
顾简心里有隐隐约约的期待,他很久没有见到谭城宣,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专属于自己的日子里,顾简觉得谭城宣应该出现,即便自己从来没有说过生日时间,他也应该出现。
直到在家里等到十二点,顾简依然没有看到谭城宣的身影。
他靠在窗户上思考,为什么会觉得谭城宣应该出现?
因为他和别人不一样。
因为他喜欢我。
因为……我也喜欢他。
顾简在黑夜中睁亮眼,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伤害他?为什么不相信他?顾简,你凭什么说喜欢?
三十七
顾简第二天一早去谭家找人,他想了一整夜,很多事情从毫无头绪到一点点理清楚,好像踢掉了压在心口十几年的巨石,整个人似乎可以轻松地飞起来。
谭母却一脸遗憾的说:“城宣两星期前说他心情不好,想去乡下散心,去农村堂叔家了。小顾啊,你和城宣感情好,城宣有什么事,你知道的话能告诉阿姨吗?他走的时候很难过的样子。”
“阿姨,您告诉我地址,我去找他。”
顾简坐了三个多小时的大巴车,一路上把吃的早饭吐的干干净净。小山村离马路还有一段距离,顾简背着书包沿着田间小路走,边走边向田里的人打听谭四叔家该往哪走。过了田梗是一个小池塘,池里的水被抽的只剩下底,池塘里站了不少人,都在猫着腰挖池底的莲藕。顾简继续往村子里走。
“顾简!”
顾简听着声音转身,看见池塘中央的谭城宣。大裤衩一半没到泥里,白背心上全是泥点,手里拿着一截莲藕,脸上既惊喜又似乎要哭,表情显得有点狰狞。
顾简本来准备了很多话,看到这幅形象的谭城宣,撑着膝盖大笑。
谭城宣从池塘里跑上来,赤着脚,双腿裹的全是淤泥,他激动地直结巴:“我、我还以为眼花了。”说完手脚不知道怎么放,想抬手挠头,看到手上都是泥又放下,举起右手的莲藕:“喏,我挖的,送给你。”
顾简要被他的囧样笑死,撇嘴道:“太脏了,回去洗洗。”
谭城宣热烈道:“你跟我来。”
谭四叔家院落很大,谭城宣带顾简和长辈打完招呼,又带着人去后院自己住的小屋。谭城宣舀了一瓢水倒进水井,然后开始压水井。一桶水摇上来,顾简在旁边帮忙取下来。谭城宣直接用水往身上冲,故意甩顾简满身。
顾简离他远点,坐在门槛上,“你怎么晒这么黑?”
谭城宣脱了上衣,身上的背心印黑白分明。麦色的脸现在变得黝黑,衬的咧开的牙齿格外白。谭城宣冲干净身上的泥巴,当着顾简面脱的只剩一条内裤,大大咧咧地走进屋里换衣服。
顾简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
谭城宣换好衣服也在门槛坐下,偏着头看顾简:“我还没问你,你为什么来这儿?”
顾简和他对视,打了一路的腹稿此刻一个字也蹦不出来。谭城宣没穿上衣,身上还是湿淋淋的,顾简觉得那水分似乎往自己身上蒸腾着。两个人离的太近,顾简嘴唇抿了几抿,小声道:“对不起。”
谭城宣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听不懂。”
顾简手指在膝盖上拳起,“我……我上次说谈恋爱对我来说可有可无,但、但你对我来说不是。”
谭城宣觉得要被头顶的日头烤化了,没有哪一年的夏天有这么热过,额头的汗珠越过眼睫往下滴,鬓边洗澡水未干又流出汗。
顾简说那句话用尽了勇气,这会和谭城宣大眼瞪小眼,不愿再开口。谭城宣像在玩射击,眼睛专注地盯着顾简,脸上的汗越来越多,不一会就像被人从头浇了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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