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步朝轿子走去,恶狠狠地扯开轿帘,故作凶狠道,“我们月儿脾气见长啊,竟敢叫……”
顿时把话吞了回去,苏雨睡得正香呢,睫毛忽闪,唇角含笑,似在好梦。见此情景,南风傲解下肩上黑色披风,盖在苏雨身上,悄然走开。
☆、第十一章 万事终归一个情
抵达目的地,是在翌日正午的时候,太阳正当毒辣,光如利剑,直逼双目,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苏雨半眯着眼,两列宫娥内侍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宫门前,为首一位侍女,肤色白皙,眉眼微含笑意,两弯细眉,隐现轮廓,紫色宫装让人透出端庄大方之气,虽不甚国色天香,却也是赏心悦目之姿。
“五殿下吉祥,踏月公主吉祥。奴婢绿曲,皇上命奴婢前来为殿下、公主引路。”为首那名侍女柔声道。
“如此有劳。”南风傲道。
绿曲回以一笑,往里做出了“请”的手势,举步引路,走在在众人之外,低于南风傲的位置,却又要让他可以看见自己的引路。
真是心思细腻,考虑周到啊。苏雨暗叹道。
“殿下请,闭月宫到了。”绿曲欠身道。
看着“闭月宫”蓝底金漆的三个大字,南风一瞬失神,道:“这是月夜的寝宫。”
绿曲点头,“正是。这是皇上的意思,说是为了公主的到来。”无意地看了苏雨一眼。
一众人举步前行,远远的,一人暗黄锦衣,黑发中杂着些许银白,越来越清晰的样子,高兴中又有激动,匆匆向众人跑来。
“皇上吉祥。”绿曲一干宫娥内侍齐声道。
南风傲亦躬身道,“皇上万福金安。”
苏雨愣愕,这东国千帝这么居家啊,全看不出帝王的样子。
“傲儿,不必多礼。”见苏雨呆立不动,千帝道,“月儿,回家了为何还如此拘束?”
苏雨又是一愣,低头道,“皇上吉祥。”
“皇上?”千帝感慨道,是啊,朕的月儿已经不在了。“你和朕的月夜简直就像双生姐妹一般,难怪朕会混淆啊。”
“皇上。”南风傲责声道。
“傲儿,你无需挂心,过去的都让它过去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该走完的路,只是路程长短而已。”千帝轻拍南风傲的肩道。
南风傲又是躬身一礼。
闭月宫,以雪色石柱支撑,顶上环绕无数星星,参差不齐,闪闪发光,屋内陈设简洁,亦不失端庄得体,很是舒适。
临窗的地方,有一浅凸出来的圆状小池,小池注有清水,飘有几丝水雾,五色香花浮于面上。
千帝停在圆池边,道:“我们坐下聊会儿。”
绿曲在池中放入四只花状木碗,轻轻掺入茶水,侍于一旁。
四人围坐小池边,可以感到池中水的温热,“这水是从山间引来的泉水,本就是热的,置茶其上,也是月儿的想法,那丫头总说喝茶就得喝得暖。”千帝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南风傲点头,“是个不错的想法。”人走茶凉,似是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恕傲儿冒昧,皇上是从哪得知踏月的消息呢?”
千帝闻言一笑,“说来也是机缘巧合。朕每月都会到万兽山打猎,最近一次去的时候,猎物都很是躁动,似在那里等着朕,当朕就要被狼群攻击之时,一个灰袍先生突然出来救了我。”
灰袍先生?苏雨眼中泛起疑虑。
千帝看向苏雨,继续款款说着,“他告诉朕,双月羁绊,不久之后,在南风国会出现一个酷似月儿的姑娘。”
南风傲和夜兰沚异口同声,“天算子。”
“你们可是说那云游四海,难寻行踪,料事如神的天算子,天齐修?”千帝面色有些激动道。
两人点头,南风傲道,“此人除了料事如神,还懂得与万兽交流之术。”
千帝恍然大悟,“难怪,那日躁动的狼群见了他,瞬时就安静下来。”继而又道,“或许天算子是在暗示些什么?莫不是……”目光落在苏雨捧着木杯的素手上。
“不会。”南风傲斩金截铁道。
千帝不予理会,只管对苏雨道,“公主可否给朕看看你的手。”
苏雨有些犹豫,看向南风傲,南风傲突然拉过苏雨的右手,平置于自己掌中,摊向千帝,沉声道,“踏月并没有狼月牙印记。”
夜兰沚眸中一动,不发一言,若有所思。
苏雨抽回右手,问道,“狼月牙?”
千帝面带一丝歉意,“公主见谅,朕的月儿是在双月之夜出生的,更神奇的是,月儿右手虎口处有一似狼牙的弯月胎记,公主和月儿太过相似,朕……”
“皇上只是太过思念月夜公主了,不用在意的。”苏雨柔声道。
“是啊,朕只是太想月儿了。只要一日没见到月儿的尸体,朕就相信月儿还在这世上,朕会和坤儿一直等着她回家的。”千帝眼中有些湿润道,“公主可愿去看看月儿的母后?”
诚恳中有着些许无奈,看着千帝,苏雨轻“嗯”一声。
暗红金丝绣帐半卷,一侧小木几上,正燃着香鼎,烟香弯弯曲曲,缓慢向上攀着,每每未至屋顶,就化为虚无,似未存在。
凤衾之上,坤皇后似在休息,苏雨悄步坐到床边。似是感觉到有人正看着自己,坤后凤目微睁,苏雨的面庞映入眼中,似曾相识。猛地直起身子,抚上苏雨的脸,两眼早已噙满泪光,“我的月儿,我的月儿总算回家了。”
抚在脸上的手冰凉,缺了些血色,苏雨一滞,看着眼前目露慈爱的坤后,一瞬失神,那个总是宠着自己、溺着自己、一直爱着自己的养母竟是充满了自己的视线。
眼中酸涩,不忍阻断了坤后的梦,哽咽道,“母后。”
坤后早已泪流满面,激动之情,在本是苍白的容颜上恢复了些许生机,一把把苏雨扯至怀中,紧紧抱着,或是用尽了所有力气,环着的手臂有些颤抖。
千帝亦是再也抑制不住,暗自抹着泪。
抱着自己的力度,渐渐遗失,坤后已静静地靠在苏雨怀中,苏雨一怔,忙唤道,“快,传太医!”
待安置好坤后,千帝用近乎请求的语气,道:“自月儿出事后,坤儿就卧病不起,精神时好时坏,我有个不情之请,公主能否在东国停留一段时日?”
一个皇帝竟用“我”自称,已是放低了身段,苏雨默默想着。
“这似乎有些……”南风傲话未说完,意思却已明了。
“五哥,”经过一番考虑,苏雨道,“我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待坤后身子好些,便回风国。”
“你……”欲言又止,苏雨一脸严肃,周身透出不容商量的味道,南风傲沉声道,“那好,我会禀明父皇。”
苏雨对南风傲感谢一笑,不知落入旁人眼中。
☆、第十二章 月色铅华二人境
夜未尽,收到风国传来的紧急密函,南风傲留书一封,连夜奔驰而去。
天刚露出鱼肚白,绿曲领着侍女拿来洗漱用具,却见夜兰沚不知何时已站在苏雨寝殿门前,默默注视着,那目光似是可以破门而入,静默得像是没人。
夜兰沚朝绿曲看来,山高水远,让人无法触及,绿曲一瞬失神,低头欠身,“公主怕是还没醒。”
“嗯。”夜兰沚把目光重新挪到殿门前。
“要叫醒公主吗?”绿曲走至殿前轻声问道。
夜兰沚目不斜视,淡淡道,“不必。”
那声音像是初春,自山间融化的第一缕冰雪,寒冷之间又隐约着些阳光的明媚。绿曲颔首,悄声退至一旁。
天色渐渐明了,太阳也悄然而上,绿曲不禁偷偷地看着夜兰沚,侧脸更像是雕刻而成,眉眼深陷,狭长眼中,黑瞳似有洞彻一切的犀利,鼻梁直挺,两个唇角略微向下,神情淡淡,想接近却又迫于寒冷过甚,止步于千里。
“绿曲。”苏雨在殿内喊着。
“奴婢在。”随即领着侍女步入殿内,“公主快洗漱吧,夜师父似已等候多时。”
苏雨一怔,急道,“为什么没叫醒我?”
绿曲正欲回答,却见夜兰沚颀长的身形已进殿内,遮住了阳光,注视着榻上女子。
绿曲屈膝欠身,“公主,奴婢先行告退。”领着侍女步出殿内。
两扇门把温暖拒绝在外,苏雨有些慌乱,抬头正遇上夜兰沚,又急忙低下。
夜兰沚步步走近,苏雨越发害怕,竟是紧闭双眼,半晌没动静,睁开半只眼,南风傲留的信置在眼前。
“看看。”夜兰沚道。
“什么时候走的?这么急。”看完信,苏雨道。
夜兰沚摇头,“北国忽然生乱,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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