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吻过双生蔓》第7章

佐晴梓目光凌厉，隐藏在眼眸下的暗涌愈演愈烈，将要冲破一切遮蔽。她行步如风，带着寒冰般决绝的气流，霎时间消失在了三岔路口，只留下冻彻心扉的冷意。
汐初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无力地蹲下身，抱着双膝将脸埋进了膝盖间。
她站在三岔路口，却不知要往哪个方向。
小璇，我相信你还活着，我一直坚信着——你还活着，你一定还没有死啊！我还能梦见你，还能听见你的声音，甚至感觉我们还呼吸着同一片空气……
可他们不信，怎么办？……
“小初～Ne~小初，你还好吧？”
汐初不知蹲了多久，双腿发麻快要瘫倒下去，没有向前走的气力。眼睛埋在黑暗里，泪水已干涸在了眼角却没有抬头的勇气。路人渐多，经过她时发出些嘈杂，偶尔在她身边默默驻足几秒，又走开去。她就像喧闹街道上熙攘人群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小石墩，静静地僵在那里，把世界一分为二。
小璇你扔下我了吗？大家都扔下我了吗？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啊，我们是双胞胎不是吗？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汐初～？你听得见吗？”喧杂中传来什么声音，细听似乎是她的名字，却有种飘忽天外的感觉，没点实在。
两只手突然轻柔地架在她的肩膀上，又轻轻拍了拍她的额头。
汐初慢慢露出散着血丝的眼，怯生生地带着点戒备，像一只迷途无助的小兽。
乱发，干净的大眼——是简轩宥。
“来，”简轩宥半抱着将汐初搀扶到一边的长椅上，在口袋里乱翻着掏出一张不完整的纸巾，皱皱眉还是将纸巾递给了汐初，“先擦擦，哭得像只小花猫。”
“谢谢……”汐初正欲接过纸巾，又一次看见已在手心攥成“废纸”的字条，低下了头，有些落寞——
“简轩宥，如果我说一个早已过世的人还活着，你会信吗？一个在你眼前过世的人还活着，你信我吗？”
早已过世的人吗？还活着？
可是不是过世了吗？还是汐初有什么在乎的人怎么了么？……
“我……”少年开口，思绪万千，吐出一个字后竟无法再继续。
凄清哀怨的死寂在两人间漫开……
是夜，十二点的钟声遥遥地在远方响起。月色正明，言宅半圆露台上站着一个有些怒气却依旧面无表情的少女。
一阵风过，萤绿的光芒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渐渐凝成了一个娇小的人形。光芒骤亮又瞬间四散黯淡，那余下的人形分明是还穿着校服的佐女巫。
“你和小初说了什么？！为什么她今天那么伤心？！”言薇璇湖蓝的眼睛浮出冰的色泽，没有表情的面具瞬间破裂。
“我？！”佐晴梓踮着脚尖，努力地想俯视言薇璇，却只能达到平视的高度。“倒是你为什么突然把自己暴露出来？！要不是为了你我会这样吗？！人家多善良可爱的乖孩子还要演坏人！”
“为了我？是你说只有我回来才能保护小初！……是你说小初会乐意见到我的……是我给她造成困扰了吗？”
“璇子，你一开始选择这条路就该知道——选择这条路就丧失了在阳光下生活的资格，只能永远活在漆黑的夜色下！你自己选择回来的时候就应该清楚的！——这时候还凶我，好坏好坏！”
“我……”薇璇的嘴唇轻掀两下，才嗫嚅出一句话：“我宁愿活在黑暗里，也要救小初。对于我来说，失去小初比黑暗更可怕……”
“抱歉，我太激动了。”佐晴梓头痛地抚额，靠着栏杆坐在了地上，“璇子你不是困扰！命运不是我们能揣测的，谁都不想变成这样啊。璇子，其实……是你把汐初变成了困扰，太过的爱也是伤害啊，我……”
“小初不是我的困扰！”薇璇的眼眸有几丝狰狞的血红，衬着海蓝的眸色透着些微诡异的紫。
“但是我们谁都没有料到夜圣柯会为了你留下来！你已经动情了不要骗我！我本来上次刚说完我就后悔了，回想起你听到他名字时候的模样我就后悔了！可我怎么知道你会那么快就暴露自己，根本不给我挽救的时间！……你和汐初都不可能一辈子不恋爱，以前你说你终会离开，可现在呢？你舍得让他伤心吗？你说你不属于这个世界、你说你什么都没有——那他呢？……他在等你，那你就不是没有羁绊了！你当初说要回来是为了汐初，但你敢说没有一丁点是为了他吗？！”
所以，你又怎么有办法在最后毫无牵挂地离开这里呢？……
“夜圣柯……”薇璇愣了一瞬，咬着唇，轻颤几下，把脸埋进了手心，隐没了声息……
汐初坐在床角发呆，抱着薄薄的被子，静静地遥望着书桌上温馨的合照。
一片寂静，静得能听到隐约的爆破声。
头发乱糟糟的女孩笑得肆意，单手勾住严谨又冷然的蓝眼睛少女。蓝眼睛的女孩有些艰难地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眼里那清澈的蓝却温柔成了大海。两个难辨你我的小脑袋紧紧挨在一起，将灿烂的美好永远拘在了一方相框的小天地里，色彩亮丽得如同昨日。
可眼前却有一朵朵红得妖冶的曼珠沙华肆虐，放荡地舒展腰肢，将血样腥红沁满她的每一寸视网膜！
瓦斯的怪味、爆破、烈火、深夜中蹿动的焰龙、紧贴脊骨的烧灼、被吞噬的老公寓、背后撕裂般的痛楚、在滚烫的柏油路上的撞击、身上狠狠压着的——是小璇轻盈的身体……
再也无法扭头看身后渐渐消逝的浅笑，滑过脸颊的却不是自己的泪。
【姐姐，要好好活下去……】
【小璇！不要走！！！】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薇璇她分明为了救你，死在火场里了！】
【小璇，好久不见～……你还会再离开我吗？】
【不会，再也不会了……因为……姐姐是我最重要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看这段都最虐心了，当初写佐巫婆“你可以继续你的自我欺骗，但你不能改变事实更无法强迫我更改我的信仰！”这句话的时候难过死了……>_<
☆、寻不到约定女孩
——我要怎么办？我宁愿死去的是我！我要小初好好的……
——我知道。璇子，我都知道。可你绝对不准做傻事！
——为什么？我离开才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反正在他们眼里我早就离开这个世界了呀！
——你敢！我下了诅咒：如果你在一年内离开了躯体，它会不受控制而衰败！你会让汐初受这种痛苦吗？！还是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你知道的，我是正牌的首席魔女。
——我……
——你自己选择的路没有后悔的余地。所以，璇子，拜托好好活下去，不论是为了你自己、为了我、为了夜圣柯……还是为了汐初，拜托好好活下去！
熹光破晓，坐在床角睡了一夜的少女也默默地睁开了眼。她已毫无睡意，却眯着眼发呆。
“呼噜噜～One　Two　Three　电话电话电话响啦～……”本不大的声音在寂静中分外清晰。睁开眼，窗外的景物在晨光中已绘清了模样，隐约有了交谈声与脚步声。
“Yeah~Yeah~再不接就不理你噜～……”铃声还在继续，汐初动了动手指，终于在电话即将挂断时接了起来。
“……”话筒那头没有言语，却清晰地听到紧张的呼吸声。
僵持了快五秒，汐初才动了动唇：“喂？”
“小初……”是简轩宥，阳光开朗的声音糅进了小心翼翼，“你今天会来学校吗？”
今天？学校？
汐初眨了眨眼睛，瞬间弹坐起来：居然忘记了——原来已经开学了……
“小初？你还好吗？如果你不舒服我可以帮你请假。或者……”
“不用了，……谢谢。”
“……汐初……昨天对不起！……嘟嘟嘟嘟……”
昨天么？……也对，一个不算熟悉的人告诉你有一个人“死而复生”，你要怎么去相信？我们根本不熟啊……
阿闵，如果你在我身边多好？
会毫不犹豫地把我压进怀里霸道地叫我哭吧？……
不管不管！还没找到阿闵，我言汐初就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就像小璇希望的那样。
嘛！过去了，今天可是新的一天！
一个不大却很空的房间仅摆放了必须的家具，清一色的墨黑与白漆粉刷的墙壁形成强烈反差。黑白格调，简约中透着冷的肃杀。
窗边的黑色书桌前坐了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凌乱的墨发约及肩膀，与领口交接的地方隐隐露出无甚血色的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