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桃花源》第314章

毋乙身边最后一个白衣人站起，仙袂飘飘，朝南岩行来。
这是阳同的螺雪公主。
此刻，云雾淡了一些，人们完全能够看清飞升岩和南岩龙首石之间连接的绳索。螺雪公主衣袍胜雪，狂舞不定，霞光辉映之下，更令人目眩神迷。
螺雪公主登上龙首石，在常自在旁边坐下。
石无能环视一眼，发现阳同人在距离较远的地方，关切地望着他们的公主。
毋乙的声音道：“高原古国的阳同公主皈依本教，在矾楼和清净使者联手共斗无极门恶徒。在三湘扫荡桃花源，灭绝尘世幻想！虽然皈依本教时日尚短，却也能领会明尊教义，今后发扬本教宏旨，光大本教，自能建立不世奇功，本座颇为嘉许。只是，光明使者要想获得继位者资格，还须经过一项考验。光明使者，尔是否明白？”
螺雪公主低头恭敬地道：“属下明白！”
毋乙道：“如果能通过这个考验，就证明你确实深明大道，深得明尊旨意，完全抛弃了尘世俗念。如果无法通过今天的考验，一切将无从说起。你和你的族人将永远留在地狱，留在苦海，留在牢狱中，忍受那无穷无尽的痛苦熬煎。光明使者，你是否明白？”
螺雪公主低声答道：“属下明白！”她声音虽轻，语气却非常坚定。
石无能突然感到强烈的不安。
毋乙道：“光明使者，抬起头来，看看他是谁？”
螺雪公主抬起头来。
石无能紧张地望过来。
白衣如雪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个红装小孩，正蹒跚着朝螺雪公主跑来，口齿不清，娇声叫喊着：“阿妈！阿妈！——”
螺雪公主浑身大震，剧烈颤抖起来，她豁地长身跪起，迎向那孩子，叫道：“措姆，你是措姆，我的小措姆！”
那孩子却越过螺雪公主，朝娉婷奔去，兀自张开双手，叫着“阿妈”。
螺雪公主楞了一下，抢前一步，将小措姆抱在怀中。
阳同人骚动起来。
毋乙的声音冷冷传来：“光明使者，善恶在你一念之中。你将如何处置这个孩子？你忘了本座的教诲吗？”
螺雪公主什么也没有听见，抱着小措姆亲吻着，泪水流了下来。
毋乙厉声喝道：“光明使者，你没有听到本座的话吗？”
石无能预感到将发生什么事情，紧张地关注着螺雪的一举一动。
毋乙第二次怒喝之后，螺雪停了一会，突然身体一震，缓缓地放下小措姆。
毋乙仿佛对螺雪公主说了几句什么，不知是经文还是诅咒，或是施展了什么摄魂法，以石无能深厚的功力，竟然什么也没有听清。
螺雪公主放下小措姆，措姆却不放开她。毕竟血浓于水。小措姆错认娉婷为阿妈，得螺雪公主动情一抱，终于认出她才是自己的阿妈。
螺雪公主向龙首石退去，小措姆拉着她的裙裾，叫着阿妈，跟着朝前走。
石无能听到毋乙的声音：“光明使者，明尊护佑着你。倘若你爱这小孩子，就将他送上试心石。他如果是天使，明尊会送他去天堂！倘若你恨这小孩子，就将他送上试心石。如果他是魔鬼，明尊会送他下地狱！”
有一女子叫起来：“公主，你不能这样做！”
石无能一看，叫喊者是阳同麻葵。格列、折让、阿苌、梅朵、杏德等人也跟着叫起来。
没叫几声就住了口，象被人点了哑穴。
石无能终于明白，毋乙驱使螺雪公主做什么。
让螺雪公主亲手杀害她的孩子，以此作为她能否成为教主继位者的考验。
摩尼教主毋乙用心好刁毒！
石无能一急，抢前一步，喝道：“公主，你不能这样对待小措姆！”
石无能这一声断喝，群山隐隐传出回音。螺雪公主却象根本没有听见，继续朝试心石退去，边退边从怀中摸出几枚鲜红的果实，逗引着小措姆。
石无能目光锐利，看出那果实就是武当山五龙宫特产的榔梅。螺雪公主面带温和的微笑，充满着温馨的柔情，在一步步引导自己的亲生儿子走向万丈深渊。
这情景何等诡异，令人心寒！
母子俩人距离试心石只有六七步！
摩尼教众齐声颂经，嗡嗡嘤嘤的颂经声充溢天地之间。
“我向你祈求，明尊啊，在我需要之际降临！啊，我从事了多久的祈祷和多年的斋戒！我多么需要你的接引，带我光明的地方……”
石无能再也无法顾及其他，大喝道：“教主，贵教要制人于死地，石某不能袖手旁观，在下无礼！”
他冲上前去。
盘腿而坐的七十二法堂主飞旋而转，对石无能形成半包围之势，一手搭在旁坐者肩上，一手向石无能出掌。七十二人连成一个整体，七十二道掌力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
这掌力雄强之极。如果是一年以前，石无能定会被这股掌力送到十几丈外，纵然不就此殒命，也毫无反抗能力。饶是如此，石无能出其不意，也差点被掌力所伤。他猛喝一声，潜运神功，真气流转，护住全身，运起太极心法，和七十二法堂主奋力周旋。
哪知这七十二人连成一体，竟然心意相通，功力倍增，内力如海浪般汹涌澎湃，不断地扑将上来。要闯过七十二人组成的大阵也颇为不易。
螺雪公主继续朝试心石退去！
摩尼教众在继续颂经：“……来吧，灵魂，不要再怕惧！死亡虽然降临，痛苦却也逝去！烦恼的日子已经告终，一切都将消失在烈火之云！……来吧，灵魂，不要贪恋这苦难之宅！这不过是毁灭和烦恼的死亡，而这以前，你曾被逐出美丽的故乡！你当初在地狱里受尽痛苦，就是为了今天的欢乐无穷！……愉快地走近些，不必懊悔！不要回头，不要关心这丑陋的躯体……”
这是石无能熟悉的经文！
这是几个月来，一直在他耳际萦绕着的经文！
第一次听到它，是在在矾楼爆炸的生死关头，从娉婷口中深情吐露。尔后，娉婷在昏迷之中，不断地重复着这些经文。
只不过，娉婷在颂念经文的时候，把“灵魂”二字换成一声声“大哥”的深情呼唤。
石无能暗自心惊，不用施展任何邪术，这些经文也能令人心烦意乱，难以自制。如果这是摩尼教邪术，这样的邪术确实令人难以抵挡。
他没有时间耽搁。螺雪公主和小措姆为邪术控制，距离万丈深渊数步之遥！自己却连七十二法堂主这一关也闯不过。还有第二关的十二持法者，第三关的六名使徒，第四关的四名教主继位者。
每一关的功力都会比前一关深上数倍。还不知有什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古怪的阵法、功法。
他竭力不去听摩尼教众颂经之声，收敛心神，运起神功，使全身形成一个无极气场，真气鼓荡，朝前闯去。
七十二法堂主已经由半圆阵变成圆阵，将石无能困在阵中，七十二道掌力和石无能掌力相沾，或旋或转，激起阵阵怪风，向四面扩散。石无能在圆阵中衣袍不动。七十二法堂主则白袍翻飞，象有狂风吹拂一般。
南岩上的打斗凶险无比，却又好看煞人。雾气飘动，霞光辉映。石无能内力运使之下。盘旋于身体周围的雾气忽而凝聚成团，急速滚动；忽而飘动如带，盘旋飞舞；忽而曼妙如纱，往来倏忽；忽而变成银线雨丝，散射空中，消于无形。石无能象在变魔术，在吞吐云雾，挥洒霞光，南岩上竟然呈现出辉煌迷离的梦幻景象。
摩尼教教主毋乙突然道：“石无能，好功夫，你要不是无极门下弟子，本座爱惜你的才能，定会收你入教，可惜！——你还不放弃吗！你连我七十二法堂主的日月大阵都过不了，还有什么作为？就算你能闯过我摩尼教的日月大阵，你能过得了十二持法者的二宗三际大阵？就算你闯过二宗三际大阵，你能闯过我六使徒的五明阵？就算你闯过五明阵，你又能闯得过四位继位者？就算你在南岩胜了本教，南岩下面还有少林罗汉大阵在等侯你！还有独孤家族、长孙家族、慕容家族、重玄门、白衣门高手在等候你！不知进退，苦苦挣扎，所为何来？你既不能象无极门祖师吕洞宾、孙思邈一样成仙得道，从飞升岩跨鹤而去，留在世上除了受苦外一事无成，有什么乐趣？不如就此罢手，让本座超度于你，让你早日解脱，也是一桩美事！”
石无能虽然功力深湛，修为极高，却因为在艰难困苦中历经磨难，难以做到万物不萦于怀。毋乙的话句句听进心中。这些话句句是实情，而且语气真挚，体贴入微，象是一个慈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