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郎归》第30章


赵谐成摸了摸林初夏的头顶,叹道:“是哥哥错了,那年的事情不能怪你,你也受到应有的惩罚了。可是初夏,你今年也有十八岁了,也是大人了,你得有自己的心智。这次的事情不是这样的。男人之间比武争斗,干你何事?常言道:兵不厌诈。你说这武林盟主之位,是只有匹夫之勇的人便可胜任的么?斯年那不叫偷袭,他确实没有错。斯年性子活泼,嘴巴是坏点,可他人品哥哥是知道的。他多不过给你开个玩笑,绝不会有坏心思。他并不是轻薄之人。你给他下那样的蛊,他必不肯主动伤人,此番怕是险些丢了性命。”
林初夏道:“哥哥,初夏并不想要他性命。当时我便令人送他到妓院解蛊了。相思蛊虽是要命的蛊毒,可及其易解。若是蛊解了,他的身子定不会有大碍。”
赵谐成耐着性子道:“你可知沈府有家规,子弟不可宿娼?”
林初夏道:“那又怎样?他们只须为那姓沈的在妓院里买一个处子,抹了娼籍。那就不算宿娼了。那沈子忱生得俊俏,又是给她们钱了的,她们必定趋之若鹜,又怎会不愿?”
赵谐成道:“若那女人是处子,如何会自愿?”
林初夏道:“她本就是做这个营生的,就算不愿,老鸨也必有办法调/教。总会肯为他解毒的。”
赵谐成一巴掌扇过去,喝道:“初夏,哥哥就是这么教你的么?哥哥几时教过你娼妓就不是人,便可以不把她们当人看,便可以不顾她们的感受的?”
林初夏一下子懵到那里,捂着脸呆愣愣地看着他:“哥哥。”
赵谐成瞧见林初夏含泪的双眼,也有些不忍,伸手抚了一下林初夏的脸颊:“初夏,你要哥哥拿你怎么办呢?为沈子忱解蛊的那个姑娘我前两日见过。她叫福生,比你还要小两岁。哥哥救她的的时侯她浑身是伤,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是你害了她啊!她跟你一样都是父母生养,疼在心尖上的。她也会疼,也会哭,她的父母知道也会伤心难过。她为什么就要被你鄙夷,被你伤害呢?你是哥哥和林蔚山一起养大的,哥哥没有办法让你完全不受林蔚山的影响。可你那外祖教你的都是什么你知道吗?你真的分得清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吗?”
赵谐成又摸了摸林初夏额角的花钿。林初夏抬着头看他,眉头微皱,那朵缠枝牡丹微微往外突起,像是在清风里盛开。赵谐成道:“你还记得吗?你额上的这个花钿是我亲手嵌上去的。”
林初夏点点头:“记得,很疼。”
赵谐成却笑了:“那时爹爹还在生气,不准我给你用麻沸散,说是让你记住这疼,这辈子都不要再犯这种错误。你当时不过八岁,我怕你受不住疼乱动,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没想到你却倔强的夸张。你一声都没哭,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圈都没有掉下来。爹爹瞧你倔成这个样子又是恼,差点又要打你,你却说:‘是初夏错了,初夏不敢哭。爹爹若是不高兴,大可再打初夏一顿。’咱们赵家哪个不知道你这位大小姐是个硬骨头?”
林初夏道:“当时爹爹恼我,我哭也没用。我若是再哭几声乱了哥哥的心神,哥哥手一抖初夏可不就要破相了么……当时我原本就已经破相了……”
林初夏额角的花钿处本是一块大疤,是十年前林蔚山屠南宫氏一门的时侯留下来的。林初夏自小被过继给舅舅林祁,林祁是林蔚山义子,怕惹怒林蔚山有杀身之祸,因此他向来不肯亲自管教这位正牌的林家长孙女。林初夏是林蔚山一手带大的,从周岁到八岁,林初夏除了睡觉洗澡,基本上是须臾不离林蔚山。林初夏骨骼精奇,颇有乃祖之风。自三岁习武,八岁时林蔚山的碎寒声掌法她已练到第二层,普通成年男子已近不了身。
林蔚山屠南宫氏的时侯也带上了初夏,说是去长见识。林初夏去时见到了的却是一片修罗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林初夏就被林蔚山带到身边,看着那些生命的陨落,那些鲜血溅到她的衣服上,头发上,脸上,甚至是眼睛里。林蔚山递给她一把刀,林初夏似乎知道她的爷爷要她做什么。她眼睛冒着红光,满身的血液都在叫嚣。她举着刀穿梭在人群中,身上沾上了越来越多人的鲜血。她恍惚间竟感受到这嗜血的欢乐。
她把一个孱弱的妇人捏在手里,手起刀落之间却被一个小女孩儿推倒一边:“你放开我奶娘!”
林初夏定睛瞧了一眼那个小女孩,年纪小小的,估计跟翦秋差不多大,个头比她还要低一些。白白净净的娃娃脸,粉装玉琢的甚是可爱。明明是这么可爱的小女孩,可她脑子里一时间竟只有一个字:“杀……杀……”
林初夏举着刀走近那个小女孩儿,却被那个妇人拦住,手脚都被制住。那妇人大喊:“大小姐快跑!大小姐快跑……”
那个小女孩怔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戒指戴在指上,轻轻旋转一下那戒指上竟生了尖刺。林初夏本来已经可以反身按倒那妇人,那小女孩却突然扑过来抱住初夏的脑袋,拳头一下一下往初夏的额角打,戒指上的尖刺刺破她额上的皮肤,酥酥麻麻,初夏不禁有些眩晕。
林蔚山一直在她不远处,瞧见这情形,急忙突围奔了过来。林蔚山一剑杀了那妇人又打了那小女孩儿一掌。小女孩坠倒之前有一个不到三十岁的英俊男子把她一把抱走。那男子把她揽在怀里,林初夏听到他说的是:“皑皑,别怕。爹爹来救你了。”小女孩拥着男子的颈子在低声啜泣。
林初夏仰头便晕了过去。
醒来时屠杀已经结束,那日那个英俊的男子躺在玉坞的冰棺里。初夏首先想到的竟是:那个小女孩没有父亲了。林初夏头上的伤口被包扎好,可却中了剧毒。那日那个小女孩的戒指里竟含着毒。林蔚山找来许多术士和大夫在那男尸身上寻找长生蛊给她解毒。可结果却不甚如人意。林蔚山气得把那人挫骨扬灰,可什么都没找着。
林蔚山想了很久,决定把林初夏身上的毒吸到自己身上。林初夏活下来了,可林蔚山却注定活不过二十年。林初夏抱着奄奄一息的林蔚山哭泣的时侯,林蔚山说的是:“二十年,足够我去找长生蛊了。就算没找到也没关系。爷爷今年五十二岁,七十古来希,我活到七十二岁,已然够了。你是你母亲的心头肉,我不能让你死,她会怨我的。我没照顾好你母亲,她自己孤孤单单的长大,我想弥补你。就算爷爷死了也不能让你死。”
林初夏额上的白布条拆下来的时侯额角有一块很大的疤,因为中过毒,皮肉萎缩,很是吓人。林初夏对着镜子端详了自己很久,拿过剪刀一下子剪短了额前的头发,留了个刘海儿盖住了疤痕。
几个月之后林蔚山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带林初夏回赵家探亲。林初夏数月未见父母,又差点经历生离死别,因此很是兴奋。她一进门就跳到了赵京身上,抱着他的脖颈亲吻他的脸颊,就像那天那个小女孩靠在她父亲的胸口一样。她害怕,怕有一天她想拥抱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却躺在阴冷的冰棺里。赵京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宠溺的把初夏抱在怀里。
赵京看到林初夏的刘海儿也有些奇怪,伸手便要拨开:“初夏,什么时候留了个刘海儿?”
林初夏好像触电一般,急忙躲开。赵京看到林初夏的表情不对,更加好奇,执意要拨开看看。这一拨开却是下了一跳,赵京厉声问她:“初夏,这疤是哪儿来的?”
林初夏瞧着他的眼睛,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话来。林蔚山却在一旁说着她的丰功伟绩:“我屠南宫氏一门的时侯带着初夏去了。你们别看初夏人小,却是少年英雄。一个人打死了十几个大汉,一点惧意都没有。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英雄气概,不亚乃祖……”
林初夏杀了十几个人?林氏一下子便晕了过去。六岁的翦秋不知道什么情况,扯住林氏的衣角便哭。赵京摔了桌上的的茶杯扭头就进了内室。
晚上赵京把林初夏留了下来,没让她跟林蔚山一起回林府。
林初夏跪在厅前,赵京瞧着她,手里的茶杯又险些捏碎。赵京握住林氏的手说道:“袖儿,咱们就当没生过这个孩子。咱们赵家,不能出这么一个嗜血的魔鬼。”说着,他便起身抽出了一边侍从刀鞘里的刀。
☆、缠枝牡丹
28。缠枝牡丹
林氏一下子就跪到了地上:“夫君不要。初夏才八岁,她还什么都不懂。是我爹错了,不关初夏的事。她还是个孩子,还可以教。虎毒尚不食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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